第十六章 户口迁移 被困西安(二)(1/2)
第二节
1963年1月日(即农历腊月二十八)早晨,我怀揣着户口和在五里庙学校临时代课积攒下来的二十几元钱,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一床薄被,两件单衣),肩上挎着一个已经褪了色的旧书包,里面装着《唐诗三百首》、《宋词一百首》、《李白诗选》、《杜甫诗论》和新近才出版的1、2、3、4、5……《中华活页文选》几本书,以及我的几样洗涑用具。在一个冬雾弥漫的天气里我离开了亳县五里庙小学,匆匆向北走去。
从此我便踏上了一去不返流浪大西北的人生路……
亳县位于安徽省的最北部,它像一只牛角一样插进豫东地区。由于地处偏僻,直至上个世纪六十年代境内还没有一寸铁路。如果需要乘火车到外地,必须向北行走七十公里才可到达河南商丘车站搭车。这里也是十二年前,母亲带领我们由台湾返回大陆,于1950年10月从上海乘火车经南京,蚌埠到达商丘而后返回亳县的。在亳县生活十二年后,我家破人亡,多遭磨难,无法生活被迫迁出户口,流落他乡……
我从亳县步行了七十公里,在第二天的下午才来到道北(铁路北)朱集子――商丘火车站。当年我们由东南宝岛返回中原,而今是我独自一人由中原流浪西北,东来西去商丘都是我的必经之地,似乎我与商丘有种不解之缘。也让六年前亳县花戏楼旁的瞎子算命的说对了,最终我还是向西飘零。
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闹得国民经济萧条,农村劳动力丧失,人们的生活苦不堪言。尤其是黄河以南、以东的鲁、豫、皖三省交界地区的农村,一到冬末春初青黄不接的时候,这里常有人外出讨饭。其中以兰考等地较为严重。
当我来到商丘火车站已是脚上打泡两腿酸痛,筋疲力尽,疲惫不堪了。走进售票室买了一张当天晚上七时开往西安的慢车票,本想到候客室里休息一下,但是不大的候客室几条木椅子和地上都挤满了人。有的干脆歪倒靠着或枕着自己的筐子、行李横七竖八地倒地而睡,室内的烟味,汗味,臭味混合在一起,空气污浊,气味难闻……时而还有几个衣服破烂,面色憔悴的老人和孩子,端着破碗伸着枯瘦的黑手在候客室里走来走去,向别人乞讨食物和钱……
看到此景,心里十分沉重,一阵酸楚!我在里面不愿意多待,急忙退出候车室又回到车站门前。
此时我又渴又饿,饥肠辘辘,走到一个打烧饼的摊上用四两粮票和两角钱买了两个烧饼,坐在一个台阶上准备充饥。没想到突然从我背后跑过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又瘦又黑的小手从我眼前一掠,我手中的烧饼就不翼而飞了,到了他的手里。乞儿边跑边往烧饼上面吐唾沫,还不时地回头望着我是否在追他。
――他瘦如刀削的面颊,黑青凹陷的眼窝,油污褴褛的衣服和那抢走我的烧饼时落荒而逃的神色……已使我心碎,眼中含泪!
我禁不住地向他喊道:“你别跑……小心路滑摔倒!烧饼我不要了”。
然而他根本不听,跑到马路的对面远远地站住,双手捧着烧饼在狼吞虎咽地吞食,还不停地朝我这边张望……
常言说饱汉不知饿汉饥。他这是饿娃也不管我这个饿汉的饥啊!
此时站上铃声在响,由徐州开往西安的445次慢车将要进站。人们蜂拥到剪票口,如同潮水般地涌向站台。
随着一声笛鸣,列车驶进站道,人们像炸了窝的黄蜂一样朝着刚进站还没停稳的车边拥去,呼喊着,吵骂着,背着、拎着、抬着各种各样的包包、筐筐,在商丘的站台上,顺着刚停下的列车奔跑呼喊,要冲进车厢。有人拼命地朝车门拥去,有人着急地从窗口递东西翻窗上车,人群中还不断传出“我的鞋子掉了”“我的帽子不见了”的喊叫声……
这时列车仿佛不是人们的运输工具,而是成了大家进攻的目标,攻克的对象,为其拥挤,为其相争,为其拼命,几乎到了疯狂的地步。
今晚在商丘车站乘车确实让我开了眼界,似乎在此看了一场“星球大战”。
经过十几分钟激烈而又疲劳的大战,多数乘客已经上了车,站铃一响,火车开始徐徐运行;但是站台上还是拉下了一些没有挤上车的人,他们只有眼巴巴的望着西去的火车兴叹!在此等下去再赶下一趟车了。
此时火车已经驶出商丘,前面就要到达民权、野鸡岗和兰考,列车像一条巨大的长龙不停地喷吐着粗气,在这天寒地冻的黄淮平原上爬行……
先前经过一番较量刚刚挤上车的乘客,此时还在大汗淋漓,气喘吁吁,多数人坐在座位上或倚靠在放在过道边的行李上休息。但这时仍有几个人在为争抢座位和摆放东西而相互对峙,吵骂不休,以至于大打出手,一时间车厢内又上演了一场“星球大战”,引起了一阵骚动!谢天谢地幸亏是在一个饥馑的年景里,这些人还没有吃饱肚子,要不然几个人上前制止,岂能让这种“窝里斗”善罢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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