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铤而走险 走西口(三)(2/2)
火车继续在夜间运行,气温下降,车厢里很冷,我蜷缩在座位上,感到头痛欲裂,身上发烧,分明是清明上路碰到这种鬼天气,受凉感冒了。
此时我到哪去找药?只能无奈地忍受着疾病的折磨,痛苦地坚持到天亮后再说。
到了凌晨,我已痛苦不堪。一夜高烧使我口干舌燥,面红耳赤,头昏脑胀,四肢酸疼,嘴唇上都烧起了泡,我昏昏沉沉地躺在车厢里,仿佛要死了的一样……
“喂!醒一醒,你是不是病了?”一位乘务员大姐在问我。
我睁开双眼,痛苦地点点头。
她用手摸了一下我的额头后说道:“你在发烧,我去拿温度计给你测一下体温。”
转来给我量了体温,结果是摄氏39.2度。
她大吃一惊,并把列车长喊来。他们给我送来了一包止痛散和两片ABC,为我倒来了开水,吩咐我吃药。
幸亏有他们的救助,才使我病情有了好转。
由于我平时很少吃药,这次生病虽然只吃了乘务员大姐和列车长送来的一点常用药,但却收到了奇迹般地疗效。
待我二次醒来,火车已经驶过了银川。头痛已经减轻,烧也退了许多,身上感到轻松了许多。
此时已是早晨八点,车厢里正在播放着“学习雷锋好榜样”的歌曲,乘客们都在忙于洗漱和购买早饭。
而我身上只剩下十一元钱,到了兰州还要花九元钱买一张去西安的车票,余下的两元钱才是我这几天的饭钱。我必须压缩开支,节约使用,计划每天用去四两粮票,两角钱买上两个烤饼,上午吃上一个饼,下午吃上一个饼,然后再多喝些开水,维持住半饥半饱的状态就行了。否则,我就回不到西安。
我打了一杯开水,回到座位上无聊地隔窗朝外观望,竟然奇迹般地发现在铁路的右前方,有一片面积大约几平方公里的湿地。黄沙包围的湿地上有野草、有芦苇、有湖泊、有相互连通的沟渠。在湖的一侧建有几排土房,房的前面便是一块块的稻田,田地里有几十个身穿黑衣被武警看管的人,正在忙碌地平整土地。
这时坐在我旁边的一位乘客对我说:“这里是一个劳改农场,他们要尽快地平整土地,修渠灌水,赶到谷雨前后粑田插秧,种植水稻。”
突然间,我鼻子一酸,心里一阵悲怆!
此时,我的处境从某些方面来讲,连个劳改队员都不如。
劳动改造应该说也是一份工作。犯人们在此虽然受到公安人员的管制,失去了人身自由,但他们还是在政府的关注和管教人员的监督下进行改造的他们仍旧持有户口及口粮供应,每天劳动改造,并有饭吃、有衣穿、有屋住。在党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的感化下,他们可以立功,重新做人,获得新生,刑满后甚至可以给安置一份工作。
而我是什么?既不是工人,也不是农民,因无劣迹更无条件成为一个管吃、管住、管工作的劳改队的队员,充其量也只能算作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安部所制的“居民户口薄”上连名子都没有的“名亡实存”的一个盲流。
此时,车厢内的喇叭又在播放着革命歌曲“骑马挎枪走天下,祖国处处是我家……”
我一个连户口和口粮都没有的人,家又能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