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捉襟见肘(2/2)
第三天一大早,县令温如新出现在县郊的练兵场,当他陪着笑脸向刘越说想要抽调几名新卒去暂时充当税丁时,刘越累积了两天的燥意顿时找到了倾泻的缺口,他铁青着脸吼了一大通时候全然记不起来的话,恨恨地一甩手奔进了城门,只留下目瞪口呆的温如新和噤若寒蝉的县卒们在朝霞和晨光里错愕凌乱。
刘越头晕脑胀地冲进了驿馆,一眼便看见张宾伸腿斜靠在驿馆中庭的廊柱下惬意地晒着太阳,他的身前摆着张低矮的小几,上面摆着一坛子杏花烧,一个酒碗和一小碟粗盐浸渍的菽豆。刘越没好气地大步走了过去,也没和他打声招呼,伸手提起酒坛,凑在嘴边咕嘟灌了一大口,随即掩口咳嗽了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张宾的对面。
“怎么?这一大早上的,刘将军为何不在城外训练士卒,却反来抢我的酒喝?”张宾笑着看了刘越一眼,打趣地说道:“瞧刘将军脸色不善,莫非是遇到了什么不如意的事?”
“荀子劝学中有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海’。”刘越闭着眼长吁了口气,缓缓说道:“可我又听说,汉陈藩年十五时,居处庭宇芜秽,薛勤问他为何不洒扫以待宾客,他回答说:‘大丈夫处世,当扫除天下,安事一室乎?’,这两者境界相反却都流传于世,你说究竟哪个是对,哪个是错?”
张宾轻轻一笑没有说话,只是拈起一粒豆子丢进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起来。刘越睁眼看了他一眼,自失地一笑,摇头叹道:“我明知训练士卒的重要,却始终无法静心投于其中。你说,这是不是世人常说的好高而骛远,眼高却手低呢?”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而心怀幽愤,”张宾轻轻拍了拍手,抬眼看着刘越笑道:“我倒是认为,小与大之间并没有那么多非此即彼的联系,治事如为政,关键在于用人,择人而置事,度其才,量其力,使之各司其职,这才是长久之道。”
“这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上加难啊,”刘越眉头略略舒展了开来,将酒坛放回几上,双手抱着头慨然道:“就拿介休眼下的情况来说吧,钱粮是有了,兵卒也募了,但适合练兵的人却少之又少,韩奎出身行伍本是最好的人选,但他却偏偏装病不出,我对此实在捉襟见肘,除了亲力亲为之外还有什么办法?”
“司马有此胸怀和担当本是极好的,只可惜心有余而计不足啊。”张宾伸手拿过酒坛往碗里倒了一碗酒,低头深深一嗅,摇头晃脑地说道:“司马虽知募兵的重要,却把求将一途置于脑后了。介休虽小,晋人户口也有五六百之数,其中世家贵族虽不多,但地方豪强、本土大姓也不算太少。这些人家中子弟必有熟于弓马通于兵略之辈,他们自认身份比良人和百工杂役高贵,不屑于应募兵之制,却心怀投效之心。司马目不见此,却只说无人可用,岂不谬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