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九回]灰暗的星辰(2/2)
“没有战斗力的东陆人,不,是猪,难怪大将军毫无顾忌。”
“喂喂,赶紧打扫战场,还有很多猪躲起来等着我们去收拾掉。”
“不要这么快就杀了他,多玩一会儿,哈哈。”
“东陆猪,你叫什么名字?”
“东陆猪还配有名字?”
越来越多的轻足兵闻声过来,团团围住了贾鞠,贾鞠环视着周围的人,依然面带笑容。
一名轻足兵上前,抬脚踩住贾鞠大tuǐ上的伤口,喝道:“喂东陆猪你不痛吗?我们允许你叫出声来,哭出来也可以,你是不是叫懦夫?”
东陆人?刚才好像有人称呼自己为东陆人,为什么这个称呼自己听起来那么顺耳,曾经在这块土地上的人们,都各自称呼自己为江中人、蜀南人、纳昆人、殇人,可从来没有人认为自己是东陆人,从来没有人认为自己叫东陆人,甚至为了能让别人变成自己的奴隶而发动战争,现在眼前的这群人又和当初的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他们或许在原本的国家也只是普通的农民,甚至很多人都吃不饱肚子,可如今却变成了一群畜生
东陆人,不要再打了,团结起来吧,为了这块土地,为了这块土地上生存着的人们,永远也不会受到战火的摧残。这些畜生每前进一步,路上就会洒满无数人的鲜血,东陆的土地想要更féi沃,难道必须经历这些劫难吗?
“一寸山河一寸血……”贾鞠低声笑道,随后又开猛烈地咳嗽。
“这头东陆猪在说什么?”一名轻足兵俯身去听贾鞠的话,却被贾鞠咳出的鲜血喷了一脸。
那名轻足兵大怒,刚举起长矛,贾鞠猛然起身,拔出那名轻足兵的长刀,随后狠狠地刺进了他的xiōng膛里。轻足兵愣住了,低头看着没入xiōng膛的长刀,又抬头看着面带笑容的贾鞠,周围的几名轻足兵反应过来后,一齐将自己手中的武器刺进了贾鞠的身体内,但却怎么也无法将贾鞠的手从那柄长刀上拿开。
“东陆猪”一名轻足兵松开自己的长矛,去拔腰间的长刀。
贾鞠死死抓住那柄长刀,带着浑身被刺入的长矛,一直退到岩石处,靠近那名已死的军奴说:“兄弟,等等我,我这个罪人马上就会下去找你了。”
“杀死他”周围的轻足兵喊道,纷纷拔出自己的长矛,重新高高举起,用尽全身力气刺进了贾鞠的身体,贾鞠被数支长矛挑起,抵在岩石的顶端。
“你们都让开”拔出长刀的轻足兵喝退其他人,自己上前,高举长刀靠近贾鞠的脖子比划了一下,随后缓缓举起手中的长刀,此时贾鞠原本已经闭上的双眼突然瞪开,带血的怒视着高举长刀的轻足兵。
那名轻足兵愣了愣,这个反应随即遭到了周围人的训斥:“懦夫你害怕了吗?收起你的刀,让我来”
最终,那名轻足兵挥动了自己紧握的长刀,但在挥下那一刀的同时他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不知为何他很害怕去看贾鞠怒视自己的双眼,那双眼睛就好像要将自己吞噬一样。
刀影在贾鞠眼前闪过的刹那,笑容浮现在了脸上,但那只是苦笑,他带着苦笑踏上了黄泉路。
贾鞠头颅落地的瞬间,还在思考两个问题:平安之世,我贾鞠做了什么?luàn世之中,我贾鞠又做了什么?
周围一切都变得黑暗的时候,一个声音在问他:贾鞠,你是什么?
对呀,我是什么……
那天,被称为天下第一谋士的大滝皇朝前谋臣贾鞠被皓月国轻足兵luàn矛刺死后,又被砍下头颅,头颅被那些轻足兵们在海滩上当球踢了半日,最终和那些军奴的头颅一起被悬挂在了战舰的桅杆周围,在cháo湿的海风吹打下慢慢腐烂,成为一颗骷髅。
贾鞠死时,不足三十岁,可悲的是当时那些皓月国的军士们没有人知道这个衣衫褴褛,浑身伤痕,一脸疲惫的人名叫贾鞠。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人就是他们暗杀名单上最重要的那个人。
多年后,蜀南王卢成梦说,其实大滝皇朝最大的忠臣不是阗狄,也不是跟随天义帝一同死去的相国溪涧,而是谋臣之首贾鞠。只不过,别人的忠在表面,而他的忠却是脚下的那条永远不会被人理解的忠臣之路。
溪涧忠,忠的是皇朝,忠的是卢成皇室,忠的是手握权力的那一少部分人。
贾鞠忠,忠的是天下,忠的是天下百姓,忠的是实际上代表着权力的民心。
忠臣活着,是为了苍生,还是为了名垂青史,让后人瞻仰祭拜。这个问题,没有答案,不知道是因为你没有选择走上那条路,那条被忠臣和jiān臣都认为的不归路,于是人们只得在心底默默地告诫自己,一切皆有天意。
不过,到底是冥冥中自有天定,还是说天意nòng人?
答案是:人生可以没有颜sè,但却不能失了光明。
六道之中,皆有此理,但又有多少人在逃避?
《吕氏chūn秋.贵生》——尊生者,非迫生之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