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9 赵子龙(1/2)
而在这一天的县城城外,玻璃厂工人正在一起吃晚饭,范林辉小舅子匆匆来找王鱼家,冲进玻璃厂食堂,他一眼看到了正坐在王鱼家身边一起喝粥的潘近星。
在满满的工人注视下,范小舅子痛心疾首的又是揪自己胸脯又是跺脚,指着王鱼家和潘近星叫道:“哎呀,我的王大长老啊,你还嫌你得罪人不够狠是吧?你还把这个留辫子的东西收在身边!哎呀!要是张其结他们知道了,……唉,我也不说您了!”
“你啥意思?小李吃饭了吗?过来一起吃,板凳在那边,自己搬个过来。”王鱼家毫不在乎的说道。
“出来、出来、出来说,我姐夫有事告诉你。”范小舅子朝王鱼家招着手,自己凌波微步一般倒退着出了食堂。
在食堂外,范小舅子急急的小声给王鱼家说道:“我姐夫让我来告诉你,你这次真的激怒了张其结长老。他挨家拜访商会成员,要在这周就把你开除出龙川商会了!”
王鱼家眼睛一瞪,摊开手说道:“老张这做得不对。一码归一码啊,潘近星的事是潘近星的事,他这开除我商会干嘛?公报私仇,不对不对不对……..”
“不对个屁啊,以前还有李广西长老,现在没了,宝少爷还来了,商会谁敢和张长老对着干啊?”范小舅子双手合十对着王鱼家连连作揖,说道:“这只是开始,他们咬牙切齿的要弄您了!我和我姐夫求您迷途知返吧,千万别做反骨仔,您这次不是得罪翁拳光那个混蛋那么简单,您是要得罪整个长老会、整个县城、整个帝国商业圈的所有人了!”
“你和老范瞎讲。”王鱼家撇撇嘴,说道:“我做良心事,凭什么就得罪所有人?我不信县城和教会都是猪油蒙心了。”
“我的耶稣基督啊!”范小舅子一巴掌打在自己前额上,哀嚎一声,把手放在王鱼家肩膀上叫道:“主啊,求您能让王长老明白点事情吧!救救他这个傻子吧!”
“阿门。”王鱼家竟然这么答道。
“阿门”在基督徒文化里往往表示对对方带有精彩讲道和说法的认同。然而此刻明明是范小舅子在吐糟王鱼家。
“你还阿门啊!我的耶稣啊!受不了你了!”范小舅子瞪了王鱼家好一会。叹了口气,转身就走,用后背对着王鱼家,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道:“我和姐夫仁至义尽了,您祈祷耶稣保佑吧。拜拜。”
王鱼家转身要回去继续吃饭,潘近星已经满脸胆怯的追了出来,他可是很有眼色,知道对方说得事不外乎是自己和张其结,上前拉住王鱼家道:“什么事?关于张其结?”
“没什么事。老张想拧了。越来越拧。有点钻牛角尖出不来了。”王鱼家毫不在乎的说道。
潘近星也不放过王鱼家死活追问。王鱼家就说了。
听完之后,潘近星原地起跳,手举过头,义愤填膺的说道:“姓张的是个人渣啊!先陷害了我。还要报复你这个孟尝?你怎么了?你不过是看不惯他们这种做派而已,这都要斩尽杀绝啊?这狗种,这么昧着良心做事,不怕断子绝孙、天打雷劈啊!”
王鱼家伸出一只手,制止了对方的上蹿下跳,看着那满脸仇恨的脸,说道:“你要体谅老张,他没那么多钱给你,而且那纺织厂是他的全部心血。好像是他的儿子一样,你要抢他的儿子,他当然又害怕又恐惧,要等他回过神来,想明白。过一会我要和弟兄们一起为张其结祷告。你也来吧。”
“纺织厂是他儿子?我那9万难道就不是我老婆、我儿子吗?!他体谅我吗?!你们祷告什么?求你们的洋神劈了张其结那奸人?好,我参加!”潘近星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叫道。
王鱼家摇了摇头,说道:“我们不仇恨人。张其结是我们的好弟兄,我们是求神赐予他智慧和爱,让圣灵引导他行正路…….”
“还给他智慧?再给他智慧,他还不生剥活吞了你啊!”潘近星惊骇的叫了起来。
王鱼家哈哈大笑起来,揽着潘近星朝食堂走,说道:“智慧就是爱人如己和爱你的仇敌,你最好也爱张其结,大家都是可怜的罪人……”
“爱他?得了吧!你们这群疯子!”潘近星大叫打断了王鱼家。
王鱼家继续说道:“……只有信耶稣可以得救,耶稣爱我、爱老张,也爱你……..”
“别!别!别给我传道!我不信你们这一套!我才不要一个洋人爱我呢!不清不白的……..我长得又不帅,还这么大岁数了…….”潘近星又惊恐又尴尬的打开了王鱼家的胳膊,但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和王鱼家并肩而行。
===========================
晚上8点半,张其结进了自己的办公室,现在郑阿宝的卧室兼办公室。
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郑阿宝依旧是经典的坐法:侧着坐,右胳膊架在桌面上对着门,脚搭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本账本在看,时不时的抽一口雪茄。
胳膊肘上压着的桌子上还并排放着:红酒和玻璃杯、咖啡杯、烟灰缸。
代表了这个商业精英的三种矛盾的心态:想睡个好觉、想有精神工作,以及焦虑;
房间里靠墙还坐着小学生那般板正的范林辉,看到张其结推门进来,赶紧有点紧张的站起来说道:“老张,你过来了?”
“这么晚了,老范你不回家呢?有什么事?”张其结惊讶的看着范林辉问道。
对面办公桌后侧坐的郑阿宝发出几声笑,头也不转,眼睛依旧盯着不知什么的账本,嘴上说道:“胖子还想找你求情呢。事情办得怎么样?”
张其结听到郑阿宝说话,先放了范林辉在一边,走前几步,把齐云璐送的机械钟放在桌子上,毕恭毕敬的站在前面也不吭声,等郑阿宝头转过来看他的时候,才微微躬身点头:表示办妥。
郑阿宝也不说话。嘴角一撇,露了个满意的微笑,继续看账本。
这时,张其结才扭头问范林辉:“老范,怎么了?”
好像在发愣的范林辉被他一问,竟然浑身打了个冷战,目瞪口呆的看着张其结。
目瞪口呆是他突然吓了一跳,忘了要说什么了:这不是张其结面容狰狞或者恶言恶语,相反,张其结表情极其和蔼。声音也非常恭顺。和他平日里一模一样;但是在范林辉心中的张其结可不是这样。他来到这办公室,如坐针毡,简直感觉自己和两条巨大的鳄鱼在对话一般。
其实就是在几天前,上周六之前。范林辉对张其结还没有这种恐惧的感觉。
他们认识很久了,在京城学会了制作洋伞手艺的范林辉回到龙川,开了洋伞作坊,靠转手原鸦片馆的地皮挣了第一笔大钱开始进入西学,买的造火柴的二手机器就是张其结淘汰卖给他的。
在耶稣信仰刚进入龙川那段日子,范林辉自然也避免不了争竞和嫉妒的心态,他并不服气张其结,因为在县城人看来:张其结是有钱,但终归是城外的土财主。至于他如何赚到那么多钱。范林辉有时候和朋友们聊县城风云人物张其结的时候,总是开玩笑:“那小子命好而已,我要是家里也那么穷,去花旗国混,说不定走路踢到金块。回来又是一个张其结。”
但是张其结不仅仅是命好,他作为最先经营西学的先锋军,不停的攻城略地,最先在乡下做火柴和洋伞,其后从乡下杀进县城,大手笔购买惹得天怒人怨差点造反的火车站旁边地皮,又天价购买先进设备,开办纺织厂——一步一步,让整个县城的商人都服气了他。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