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驾言出游(4)(2/2)
你知道他果然不认得,计策又把稳三分,当下撒娇道:“你去捉下来嘛!捉了,我告诉你。”
他人高马大,手掌宽厚,站上去,一抬臂就把这只半死不活的虫子合在掌中,弯腰要给你看,你小小双手压住他的手掌,看看窗口垂死的黄昏、又看看旁边明亮的灯火,神秘兮兮道:“出去,它才亮呢。”
原来这萤火虫,在暗处才放光,若在光明处看,也就是虻蝇般的普通虫子罢了,难怪贵公子们不认得。它又喜在夏夜活动,秋天时已经陆续要消失。独这一只在深秋的黄昏,不知怎么爬在窗台上,病恹恹的,只余一丝两气,倒成全你这番把戏。
你拖伯巍出去,与他赌戏,叫他合掌至月亮出来,方放手观看,又泥着他吩咐把晚膳摆在外头石桌上,说好输家要给赢家喂饭。这等嘻哈一阵,他眉间纵有千斤锁,也且放了一字宽。
无何,月亮上了树梢,夜色彻底的降下来,伯巍张开手,那只虫子静静趴着,死了也似,过了一呼吸的时间,尾巴方有微弱的绿光闪烁,渐渐变强,成了个美丽小灯笼,头也仰起来,呼吸着夜风,翅膀颤动两下,似乎要飞走,伯巍忙双手把它合住,指缝里看着绿光,诧异而新奇:“这,真的就是萤火虫啊!”
是,幸好它坚持到此刻都没死,让伯巍亲眼看着绿光从他手中亮起。这是很动人的一幕吧?他心甘情愿给你喂饭,看你吃得香甜,他胃口也好上三分,整整划下去一大碗,呷了口汤,忽然问:“你跟小草自幼友好,对吧?”
你点点头,想起贴虹当年那一副老大姐似的爽直模样,笑容都变得柔和。
“如果有人告诉你,她犯了错。你会怎么办?”他问。
你呼吸凝滞一秒,看了看他的脸色,明白过来:并不是贴虹犯了错,只是他遇到这样的难题,打着比方向你询问罢了。
这种问题不好认真回答。你笑嘻嘻道:“只好看是什么事了。要是我承受得起,就由她去;要是我承受不起,那得好好的伤一番脑筋。”
伯巍嘴角扯了扯:“如果那是极大的错事,而且干系不小呢?”
你察觉到事态严重,低头在心中过了几遍,方道:“那我得好好问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如果她有委屈,我希望能帮她出头;如果她真的错了,她接受惩罚的时候,我希望能陪着她。”
伯巍笑起来,伸手捋你的头发:“你这小家伙!小草是你的丫头,她要受什么惩罚,该从你手里出来。你倒陪她受什么罚?以后别这么傻。”
你当真傻呼呼陪笑。他的神情已经拨云见日,像做了什么决定似的,一时喝完汤,匆匆净口揩面,看样子要回书房去。你心里有了个猜测,暗自发急,却不好说得,知道他要送你先回去睡,便抢先道:“我想在这里多捉几只萤火虫,放在帐子里,好不好?”
伯巍皱眉看看树丛:“天气凉了,虫不多了。”真的,放眼只能略看到一两粒绿光。可你坚持留下来,甚至甜甜问他:“待会儿我了,可以给你看吗?”用那样的微笑与眼神,谁会说不可以?
他就进屋去。那只半死的萤火虫,趴在石桌边上,还在发着微光,你小心把它捉进衣兜,与帮忙的宫人们一块儿捕虫子,还备了白纱袋,好叫你试试“囊萤夜读”的风味。可是,白纱袋里还没装了多少小客人,你就哭着去找伯巍了。
最先的那只萤火虫在你手里,已经完全死透。“刚刚还陪过我们,现在死掉,原来是这么容易的!巍哥哥,我如果刚刚多认真考虑一下就好了,就不应该这么轻率的把它放在口袋里!”
多虚伪啊,你这个家伙。亲手捂死了一只小虫子,就为了暗示太子再行三思,不要马上把那份可能有关童年好友的折子批出去。一边哭,你一边偷眼瞧着桌上,有份折子后头洋洋洒洒批了许多,只没盖上太子的印。
“大概赶上了。”你想着,哭诉得更露骨一点,伯巍果然把笔一摔,锁紧眉头:“小家伙!唉,你别哭,我自个儿也烦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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