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当垆沽酒 第九章 春映俏桃(2/2)
张剑亭见着关海沧不时的在村里和县城来去,偶尔回去看看孩子,大部分的时候还是留在张府照顾白明玉。其实张诠安排了一个小丫头看护白明玉,一个小厮服侍关海沧,但那小厮却被关海沧拒绝了,只留着小丫头照顾白明玉换伤药,别的事情也不大劳动她,反是均自己动手。张剑亭总见着关海沧那身粗布衣裳碍眼,也不是没给他准备好的,他偏不穿,全笑着拒绝了,还说什么那粗衣服穿惯了,舒服。张剑亭恨得牙痒痒,明明那衣服糙得拉手,怎么就能舒服起来?还有他们那家!张剑亭送关家双棒回去的时候,因着天晚,在那家里住了****,冷风透过墙缝吹进去,粗陋的居室连点正经的家具都没有,与那姓齐的一家的摆设情况相似。那天晚上张剑亭咬着牙想,那种地方怎么能住人的?这是张剑亭第一次见到,一个身份地位到了关海沧那般程度的人,竟然生活得与一个最普通的平民一般无二。
倒是白明玉,看着还有那么一点样子。自从她昏倒之后,张诠特意寻了好料子的衣服,着小丫头给她换了,她倒也没推拒,也便那般穿着。素锦在她身上果然比那粗布衣裳要合适多了,并不是多么张扬的颜色,偏因着她而平添了几分清冷,几分卓然。那衣裳在白明玉身上,就如当初张剑亭在旷野里见着的一次初升的冬日,没有一点的暖,也全没见着有亮,便那般圆着,那般冷着,若一面银镜。夜晚的月亮虽然冷,却不会那般的白得怕人;正午的太阳虽然白,却没那般的冷得凛然。张剑亭只见过一次那般的太阳,见过了,就忘不了。
待白明玉身体好些了,关海沧就将她抱在园子里,在椅子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将她放在上面,穿着棉衣,又裹了一层毯子。张剑亭有时就见着白明玉埋怨关海沧,说他给她捂得太多了,热。关海沧却无论如何不肯给她穿得少点,生怕她再冷着。两人争执了几句,终究是白明玉无奈,拗不过关海沧。于是她便依着开得绚烂的迎春花,看着关海沧打拳。
一旁跟着白明玉看着的小丫头桃子喜笑颜开,大眼睛亮晶晶的,眨啊眨的,满是不可置信。等着关海沧打完了,她就拍着手,要跟着跳起来似的,好像喜欢得紧。
白明玉见了,就笑着问她:“你这么高兴做什么?他这拳,打得可合你意了?”
桃子赶紧摇头,吐了舌头,俏皮:“关爷的拳打得可真厉害!刚才那一下向着这边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得一阵风,自己都要被吹飞了!和我们公子的全不一样!”
“你们公子的拳打得怎样?”白明玉眼睛一转,逗着问,“海沧比他如何?”
“明玉!”关海沧轻责了一声,不满她这样问人。
“不过白问问,你急什么?”白明玉抢白他,又转向一旁,“桃子,莫笑了,你只管说来!”
桃子憋着笑了半晌,脸红彤彤的,慢悠悠开口:“难怪我们大人说,小姐是个好强的,除了关爷,能够教小姐服气的可没几个。果然,小姐连这些事情都要比一比呢!”
白明玉本来苍白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映着身旁黄灿灿的迎春,竟而忽如春桃开放一般的颜色:“好你个桃子!一张利口,都是教你们大人给惯坏了!”虽则是羞着,却并不是真恼,并没有因为桃子的无礼而有责怪的意思。
也因此桃子并不怕她:“不止是大人惯着,我们家公子也惯着,就是小姐和关爷,难道就不惯着桃子了?”接着白明玉的话就说,全无顾虑,“桃子是不知道小姐与关爷究竟什么身份,可是桃子还是长了眼睛的。虽然关爷穿着粗衣裳,可是我们大人却对关爷与小姐毕恭毕敬的,桃子心里清楚,小姐与关爷的身份,远比我们大人厉害多了。然而小姐与关爷却从来没有架子,桃子说了什么,小姐与关爷也不恼桃子。桃子自然也就被惯坏了的。将来要是遇着什么大人物,桃子还是口无遮拦的,被教训了,桃子就只说,全是小姐与关爷给惯的,不关桃子的事。”
一席话,说得白明玉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好去上手捏桃子的脸蛋:“你可真真能说了!”她手上没力,自然也捏不痛人,就见着桃子还笑着,也不躲她,任她捏,于是她也笑了,“罢了,将来若真有人怪你,你只说是白明玉允了的,看谁还敢说什么!我便惯着你,给你撑腰罢了!”
“是,桃子可记得了,将来有人怪了桃子,桃子只说是小姐允了的!”桃子乖巧的福了下去。
“桃子,无礼!”一声呵斥,吓得桃子忙吐舌头,低垂了头做出一副乖觉的模样。
张剑亭见着父亲张诠正走过来,绕过一丛迎春花,向着白明玉与关海沧施礼:“小姐,关爷。小姐,下官想请关爷借一步说话,可否?”
“请。”白明玉颔首。
关海沧却先替白明玉掖了一下毯子,才跟着张诠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