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于衷平矿山风波 炆良谋治本之策(1/2)
胶河煤炭股份有限公司大院里聚满了人,大家七嘴八舌,义愤填膺地诉说着不满。大院正中央摆着一副担架,上面停放着死者的尸体。几个男家属正在尸体旁摆放烛案、祭品和挽联,女家属哭得呼天抢地。
李矿长站上台阶,大声喊道:“都别吵吵了,听我说几句……”
“俺的爹唉,你死得好惨啊……”哭闹声压住了他的声音。
李矿长脸上的横肉抽搐着,“你们是来闹事的,还是来说事的?先别哭,先听我把话说完……”
台下有人骂骂咧咧。
“谁他妈的愿意听你瞎咧咧!”
“你站在台阶上干嘛?高人一等吗?还不快滚下来!”
“别他妈废话,先下来磕三个响头!”
李矿长一时气结,“你……你们……还拉不拉理儿了?”
“拉什么拉,你给滚我下来!”有人过来拽李矿长。
“干什么你?干什么你?唉,唉,你轻点……我自己下来。”李矿长灰头土脸地被扯下台阶,他没有住脚,就势走到覆盖着白布的尸体旁,跪下磕了三个头。家属们止住了哭声,抬头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李矿长缓缓站起身,说道:“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这心里也不是滋味。我保证,一定会办好后事,一定会多赔钱,一定不会糊弄。老少爷们,我们是企业,在这儿摆灵堂,确实不是那么回事。还是让死者入土为安,咱们有事好好说,大家伙儿好好商量商量这事儿。”
“你们整天挖煤,地面一直往下沉,我们都没法种地了!没法种地,我们吃什么?还让不让老百姓活了?”
“我家房子裂了一个大纹,哪天会不会连房子也塌下去?”
“运煤的车每天来回跑,家里满是灰尘,小孙子最近老是咳嗽,医生说得了肺炎,都是让你们给呛的!”
“以前还能上山打柴,家里烧炕,暖暖和和的,现在矿山让你们占了,没有地方拣柴禾,家里没有暖气,冬天活受罪。”
“以前喝的都是自家水井里的水,前两年水井里就压不出来水了。就是因为你们挖煤,弄得地下水也没了。”
……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抱怨开来。
一位女家属蹭蹭几步,跨到台阶上,“你们咋光说你们自己的事呢?不是说好为俺爹讨回公道的吗?”刚才,死者似乎被人忘在脑后了,女家属很是失望。
众人这才想起来,他们来的时候,都说要来为她爹主持公道。
“对!”
“对!”
“要为老哥报仇!”
“人不能白死,一定要讨回公道!”
人群又义愤填膺起来。
“忍了这么多年,实在受够了。这山是我们的山,地是我们的地,说什么也要让它停产!”
“对,停产!”很多人附和道。
“停产——停产——停产——”众人汇聚起这个口号来。
人群逐渐失控,大家簇拥着,争先恐后要涌进办公楼。李矿长和几个门卫招架不住,被逼得步步后退。
正在这时,五六十个全副武装的保安,身着统一的迷彩服,头戴钢盔,左手握着盾牌,右手握着胶棍,“嚓、嚓、嚓”,整体划一地跑进院内。这伙保安训练有素地列出队形,队伍齐整得如铜墙铁壁。
人群都安静下来,有的人不再推搡门卫,有的人松开拉扯李矿长衣领的手,大家不由自主地回过身来。
领队正了正耷拉在头上的钢盔,原来是于衷!李矿长一看到他,心里就彻底踏实了。于衷把盾牌递给随从,趋前几步,大声喊道:“今儿个想闹事的,有种给我站出来!”
人群鸦雀无声。
于衷又大喊道:“打谱来说事的,都站到东边去!”于衷指了指东边的墙脚。
没有动静。
“好,好!”于衷边说着,边退到队伍前,拿起盾牌和胶棍。
老百姓这边见势头不妙,出现一阵骚动。有一个老汉手捂胸口,“哎呦,我心脏病又犯了,我过去歇会儿。”便走到院子东边。
一位大婶拽拽儿子的衣角,“好汉不吃眼前亏,咱还是下过去吧。”两个人也走到院子东边。
人群陆陆续续地分散开。老幼妇孺都去了院子东边,只剩下二三十个青壮年还站在大楼门前的台阶上。
于衷朝前一挥手,这伙保安一拥而上,对着台阶上的青壮年一顿暴打。双方顿时扭作一团,台阶上呼天抢地的打骂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的打砸声,台下老百姓也哭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保安并没有停手。这二三十个人只抵抗了一阵子,就都被打趴在地上。这是一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保安队在几分钟内就解决了战斗。
这时,警笛长鸣,110接到报警后赶到。原来,在老百姓冲击办公大楼的时候,李矿长就拨打了110,在保安队和老百姓打斗的时候,也有老百姓报了警。
警察见鼻青脸肿的青年躺在地上哀嚎,大概也猜到了事发经过。派出所长赵爱民把李矿长叫到一边,跟李矿长嘀咕了几句。
赵所长对大伙说道:“受伤人员立即送往医院,相关人员到派出所做笔录,其他人都散了吧。”
大家悻悻而去。
在派出所里,赵所长厉声吩咐道:“把那个带头打人的,带到我办公室来!”
于衷大摇大摆地走进所长办公室。赵所长摆摆手,其他警员都退了出去。赵所长扫了眼于衷,神情渐渐松弛下来,“怎么样,小于,没有受伤吧?”
“没事,都是家常便饭了。”
“小于啊,这次老百姓到矿上闹事,肯定是他们不对。不过,你这样做,也有点……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或许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呢,你说是不是?”
“我要是再晚到一分钟,他们就全都冲进去了!你好好管管吧,再不管就成了刁民了。这次,他们敢冲到场子里闹,下次就要上房揭瓦了。”
“小于啊,这个事儿呢,并不是那么简单。万一处理不好,会让我很被动、很尴尬。算了,你回去吧,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吧。”
两个人又简单地聊了几句,于衷就回家了。
赵所长又厉声吩咐道:“把参与打架的,给我带到审讯室。”
当时参与打架的二三十个青壮年,多数都送到医院去了。现在只剩下几个轻伤的,被带到审讯室。
“说说吧,为什么要去矿上闹事?”
“他们在地下挖煤,地面塌了,俺们村有人掉下去摔死了。”
“死者跟你什么关系?”
“俺们是一个村的。”
“还有其他关系吗?”
“没有了。”
“你们去煤炭公司要达到什么目的?”
“为死人讨回公道。”
“为什么当时不报警,让警方来为你们讨回公道?”
“这个……呃,当时没有想到。”
“为什么要逼迫李矿长下跪?”
“他是矿上的头儿,人死了,他当然脱不了干系。”
“为什么要冲击办公大楼?”
“得让他们停产啊,不能再让他们祸害老百姓了。”
“为什么要打架斗殴?”
“是他们先打俺们的。”
“你们还手了吗?”
“当然还手了,俺们又不是傻子,只会等着挨打。”
“好,案情基本搞清楚了。”赵所长舒了一口气,“西坝村村民吴天勇在种地的时候,掉进天坑死亡。马维清等人将死尸抬进煤炭公司大院,搭灵棚,烧纸钱,逼迫矿长向尸体下跪磕头,然后又聚众冲击办公大楼,扰乱生产秩序。其后,公司保安队赶到,双方发生肢体冲突,造成多人受伤。我说得对吗?”
“对是对,就是不是那么个味……”
“对不对吧?对就签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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