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2/2)
周水泪流满面,苍白的唇轻颤:“云越,今日一别不知何时能相见。”红裙如血,是这世间最炫目艳丽的颜色。“云越”是谈越的字。
谈越上马,恣肆邪佞的眉目:“后会有期!”
众人在座位上起了分歧,谈慕笙眉目一冷:“慕华,木远,你们在前面的马车护好莫姬。”
莫清溪眉头紧皱,顿下脚步:“那你坐哪里?”
卿世眉头轻蹙,哑声笑了笑,掀开帘幛,率先上了后面的马车。外面窸窣细语被恍然阻隔,这马车座位倒是十分宽敞,一方红木小桌,她软在墙边撑着脑袋准备小憩。
马车陡然震晃了几下,头顶上的零星步摇倏然作响,卿世陡然睁眼,谈慕笙屈身对面的位子上。她下意识掀开帘幛往外看了看,兴许还有人要上来,但空旷冰冷的青砖入目,她心中轻怔,仍是放下手,有些恹恹闭眼,倒靠在一旁车壁上。
她着实疲惫,昨晚一夜的噩梦,醒来如隔春秋,但梦中人事忘得一干二净,今早感觉全身酸痛热辣,步履都虚软了很多。然而这一靠,竟真的昏睡过去。
马车徐徐向前行进,摆在两排座位中央有一坛冰炉,氤氲着冷气。
恍惚的白气,恍惚的眉眼,他静静看着对坐昏睡静谧的女子。
他知道她有所图。刑斩前夜,她头脑滚烫发热,他早就为她备下退路,让谈越冒名去营救她,兴许是为了瞧上最后一眼。他不可否认,他对她是有所……动心的。
但那份动心不足以支撑他不会将她推上刑场的决心。就是那夜,明黄的鸳鸯帐暖,细碎的步摇在头顶上方倾动,他心口骤痛,尖锐冰冷,她眉目昏沉,苍败的唇吞吐几个混乱的字眼。
那一瞬间仿佛有热流滚烫注入心中,他紧攥她滚烫的手指,倾身注视她绝美的脸庞,一瞬间的情动,连指尖都濡湿轻颤,他便知道这一握便不能放手。
几个时辰后她醒来,他便已察觉她的变化,她的眸光更加魅惑,声音更加清淡,逐渐迷失在他的心窝中:“阿笙……我突然不想死了怎么办?”。
她向来才智绝伦,只怕早有退路,而退路必然狠绝。
只怕不仅要离开皇宫,还是要天涯海角。
月华郡有这祉梁最好的大夫,他吩咐木远带着莫清溪去寻。莫清溪那时已经重伤积身,几近死亡,莫清溪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透露给木远一个秘密。
那天他连夜收到木远给的密奏,那时卿家即倒,早已无转圜之地。
秘密便是她手下的一个庞大的组织,里面有庞大的人脉与人力。密奏轻薄的纸页在零星滚烫的火光下消失殆尽,他轻笑,哪怕不用他出手相救,她也能成功进退,独善其身吧。
她留下必有所图,但所图的必然不是他。
谈慕笙撩开翻动的厚重的帘子,看到窗外天边红日骤升,人们从沉睡中苏醒,厚重滚烫的热气与燥闹裹挟着一些致命的心悸决绝而来。
那女子白衫下身体格外瘦削,睡时的眉目沉静恍惚。
她既有所图,他悉数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