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2/2)
太监宫女挑着宫灯走上来,木远上前,躬身询问。
卿世轻叹,只是闭上眼,周遭嘈杂渐绝,只听那帝王愠怒之声:“本是送行吉日,竟也有卿家余党夜间行刺。”
她颤着眸看着身边宫女将她扶起,一旁方才赶来的太医蜂拥上前诊治。
“如颜救驾有功,提封御前侍郎……想必今晚受了惊,唤人来接爱卿下去歇息。”那帝王扬了扬手,却是丰功只邀,只震得卿世大惊,也不敢有它表示,敛了衣裙跪在地上受了封。
冰冷的瓦地,雪白的裙尾衬底染上了湿软的污渍,她蹙着眉看那帝王吩咐木远将剑插入剑鞘,却陡觉似乎总有时分他永高踞在上,她亦卑微低下。而唯有此刻,她心平静如潭,未有波动。仿佛这便硬是他们的局设,皇命在上,此刻她便只能仰望。
而后的那几天,莫妃夜闯乾清殿,被帝王怒叱回宫却终未罢休,得以在帝负伤之期日夜为伴。
此后几个月,终迎元旦之日。
皇宫普庆,宫灯长明。
卿世走在前往乾清宫的碎石路上,领着身后一众宫女太监,步履匆匆。
推开镂空的精致的木门,将宫灯熄灭交予身后的陆翛然,卿世吩咐他们在门外候着,孤身踏入漆黑的大殿。未走半步,鼻尖一酸,有血腥与潮湿腐朽渗入鼻翼。卿世哑然,指尖微颤,全身一紧,声音微厉:“陛下?”
黑暗中,有衣衫窸窣。尾随之际,火花陡明,摇曳滚颤,牵扯碎片般的光影。
温融的火光笼罩在谈慕笙冷硬的侧颊,却融不了一室寂寥的冬寒。
“陛下,发生了何事,竟一时退宴,文武百官都惊讶得很。”卿世站在大殿中央,抬头询问。
“送来了。”只一声,高空陡然掠过一个青黑的麻袋,点点四绽的殷红血迹印在青花砖上,印不出以往好看的颜色,只是零星刺人眼疼。那一瞬,便让卿世一怵,踉跄后退几步。
麻袋咕噜滚了几下,慢慢滚到卿世的脚边。顺着刚落地砸出来的血印,随着麻袋滚动,在地上拖拽一道血痕。
卿世哽咽了一声,清了清喉咙,十指竟不自觉紧攥陷入掌心,她道:“陛下意欲如何?”
“那是平阳公主关子尹的头颅,”他沉吟一声,“北戬的心意再清楚不过了……普国迎年之日,以杀南朝公主献颅宣战。”
卿世神色晦暗不明,目光紧缩不离麻袋,她头部一阵剧痛昏晕,明知这一切是必然,她却终是内疚,到底不如他心狠,毕竟同为女子,苦命人命落黄泉,惋惜至极。
“陛下……这事情今晚需与诸位大臣夜议,明日必要昭告天下,但如今陛下也知北戬已有长清宫玉锦,恐怕……”
“朕知道。”他低喃道。
天下局势遽变,南北朝殊死一展,一方亡落已是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