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爱(1/2)
若这份爱,已阴阳陌路,我,该怎么回头?——题记
【一】
接到易鹏与方卉双双去世的消息,我咬紧牙根木立了半晌,拳头狠攥,指甲陷进了肉里,而手里的碗哗啦一声摔得粉碎。最后,我双眼一闭,晕了过去。
醒来时,夜色正迷茫,外面深黑一片,而叔父焦灼而关切的脸就在眼前。
“现在几点?”我浑身虚脱,如同濒临死亡的重症病人。
“九点。”叔父帮我拉了拉被角,皱眉道:“你怎样,要紧么?”
“死不了。”我睁大眼睛,拼命压抑着眼底汹涌泛起的潮水和悲哀,嘶声道:“叔,送我去车站。”
“你去干什么?”叔父不解地瞪大眼,“就算他们是你同学,可也用不着你回去吧?更何况,你上班第一天就不去,这份工作就泡汤了。你知道,现在的工作,可不好找。”
“送我去车站。”我一字一句地说,并强迫自己爬起来。虽虚弱,却站得笔直。眸中,是不容置疑的决绝和伤痛。只是,这伤痛,除了我自己,除了那一对已赴幽冥的男女,还有谁能知晓?
“好吧。”叔父沉默地看着站起来比他还高半头的我,叹了口气,终于返身去拿钥匙。
【二】
坐上返程的火车,已经是凌晨一点。呼啸而过的长龙,将叔父略带忧郁的脸和这个陌生的南方小镇统统抛到脑后。窗外,黧黑宁静的原野合着莫大的恐惧与悲伤,仿佛张着巨口的怪兽,瞬间将我吞没……
“哥们,帮我写个情书好不好?”易鹏嬉皮笑脸地蹭过来,殷勤地帮我揉肩捏背,一副猥琐卑贱的表情。
我狠瞪他一眼,为他那份没有骨气没有未来的感情。易鹏嘿嘿一笑,腆着脸望我,丝毫不以为意。唉,爱情果然神奇又伟大,既让人盲目,还让人没有气节。就连易鹏这叫嚣着绝不谈恋爱的人,也陷入了魔怔,除了帮他,我还能怎么办?谁让他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加死党呢?
“邓睿,你说,我该送她什么好呢?”易鹏双手托腮,一脸花痴和纠结。
“滚!”我大手一挥,毫不客气地将他扫地出门。
这家伙,自己泡妞也就算了,还成天价在我面前叨叨,实在恶心人。尤其是他泡妞的手段,几乎全是从我这儿倒腾去的。这不,他优哉游哉的四处晃悠,而我,还得给他挤牙膏一样挖空心思地写情书。那字里行间的酸麻劲儿,倒弄得我自己鸡皮一地。
其实,易鹏之所以这么快陷入情感漩涡,也不是没有理由的。谁让对方长了一张祸国殃民的脸呢?当然,校花级的她祸害他的,与我可没有什么关系。本少爷成天泡在球里,对任何球体以外的东西都不感兴趣。
偏偏易鹏这傻小子不知怎么竟迷上了这位尾大不掉的美女。尽管,这位叫方卉的美女从来就没有给过易鹏好脸色。即便,易鹏三天两头地求着我给她写情书,买小礼物,天天想尽办法去讨她欢心,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也没有什么寸进。
为此,我曾不止一次地劝易鹏放弃。可这家伙,摆明了就是个不撞南墙不回头(不,即便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主,把我的劝诫提醒当成了耳旁风,整天琢磨着如果营造出浪漫甜蜜的二人世界。一来二去,我也懒得理了。反正,男人都是在女人的挫折中成熟起来的,不是么?
【三】
“呜……”火车一声长鸣,将沉思中的我惊醒。窗外,依旧是沉沉的暗夜,车厢里,是低缓而沉郁的鼻息。这些形态不一、沉梦酣睡的人呵,他们这一生,是不是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故事?是否亦有一些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邓睿,快,跟我走!”易鹏一脸紧张和焦急,搂住我肩膀就走。其实他比我矮半头,从后面看去,几乎是吊在我脖子上。那样子,要多猥琐有多猥琐,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去哪?”我甩开他手臂,哼了一声。
“陪,陪我去找方卉。”易鹏有些圆胖的脸上,大冷天的居然出了一头汗,说出的话,居然也有些结巴。“她,她要跟我分手。”
“分,分手?”这下,轮到我结巴了。其实我潜台词是:哥们,你俩根本就没开始,还有什么手可分?
“邓睿,你陪我去。”易鹏抬头看我,眼里,是少有的坚定和正经,整个人似乎焕发出不一样的凛然气度。“我喜欢她。从来没有一个人能让我像她一样想要疼到骨子里去,真的。邓睿,你帮帮我。只有你能帮我。”
我深深地看他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口断言我能帮他。但我什么也没说,直接搂住他肩膀,大步往前走。这一刻,我只知道,我朝夕相处多年的兄弟需要我的帮助。即便前面是火海刀山,我也不能退缩。至于方卉什么的,管她是个什么人,管她同不同意,帮他追到手再说。
“时光梭”。时光如水,日月如梭,这咖啡厅还挺有创意的。靠窗的位置,坐着身穿粉红色羽绒服的方卉。那天,冬日的阳光暖暖地倾泻,将她长发披肩的玲珑身影映照得光华流转。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坐在粉尘飞舞的光影里,如同一幅孑寂淡然的水粉。略带清傲和忧郁的眼光越过易鹏,越过我,也越过头顶飘舞的阳光和细尘,看向不知名的某处。而她唇边浮起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一支轻羽,悄然拨动深藏我心底的那根弦。
“我哥们,邓睿。”易鹏把我往前一推,“这位,就是我常跟你提起的方卉。”
“你好。”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似乎有些轻飘飘的。而方卉,只是矜持着默默对我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易鹏有些紧张地拉我坐下。握着杯子的手,都有些颤抖。我瞥了一眼易鹏,这才惊觉自己是来做说客的。只是,此景此情,该让我如何开口?
“方卉,你想吃点什么?”易鹏目光熠熠地盯着方卉,眼中散发著浓浓的爱意。那爱意,仿佛一簇小小的火苗,瞬间可以将他燃烧。即便,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感觉自己有点紧张。
方卉收回遥想的思绪,伸手,将一叠湖蓝色信封轻轻递了过来,白皙精致的脸上,涌起一丝淡淡的嘲弄和决绝。“这是你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为什么?”易鹏的脸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握紧杯子的骨节也一寸寸发白。
“这样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方卉的语气依旧淡淡的。我不知道一个女孩子面对深爱自己的人时,是不是都会像她这样无动于衷?是不是都能像她一样保持这样的冷定和平静?
“不!”易鹏伸手,将那叠信封攥住,猛地推了过去,低沉而有力地吼了一声:“我喜欢你,方卉。喜欢一个人并没有错,不是吗?那么,你凭什么剥夺我喜欢你的权利?”
“可我,不喜欢你。”方卉表情不变,说出的话却残忍而清晰。
易鹏脸色一白,浑身一僵,攥住信封的手似乎想要重重地捶下去。最终,却无力地垂了下来,涩涩地说:“是不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方卉,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
方卉轻轻莞尔,那浅浅的笑意如同一颗小小的珍珠贝,在这个安静的午后,在我平静如水的心尖漾起一圈一圈的涟漪。我仿佛听见自己心海泛潮的汹涌,又似乎看见自己尘封至今的心窗轰然洞开。
“方卉,你别走,别走好吗?”方卉掉头离去的瞬间,易鹏伸手拉住了她。
“放开我。”方卉缓缓转头,淡淡地说:“易鹏,你这样毫无意义。”
“可是……”易鹏话音未落,我忽地起身,冷冷地盯着那个修长高挑的粉红色身影,几乎是咬着牙,斩钉截铁地说:“易鹏,让她滚!”
“你!”方卉闻言一滞,俏脸浮起一丝怒色,墨黑的深瞳在我脸上停留了那么一瞬,芊芊指尖对着我,语气冰寒:“你,怎么这么没有修养?”
“我没修养?”我冷笑道:“是,我没修养!但我没有将易鹏吊着若即若离!我没修养,但我没有收下易鹏写给你的那些甜言蜜语!我没修养,但我没有隔三岔五跟易鹏一起出去约会、买礼物。既然你不喜欢易鹏,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给他希望,而后又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难道,你就是这样对待感情的?”
“邓睿……”易鹏低低地唤了我一声。我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盯着那个怒容满面的漂亮女孩,没有丝毫退却的意思。三个人一时僵持在那里,谁也没有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卉神色竟逐渐恢复平静,两手撑着桌面,慢慢坐了下来。
我微微怔住。而易鹏却激动得眼睛发红,一个劲地叫侍者拿点心。
午后的阳光,透过宽大的落地窗,暖融融地倾照在易鹏神采飞扬的脸上,将方卉素雅精美的剪影照得异常流丽。只是这阳光,拨开了深埋我心头的阴翳,却照不进一扇初开的尘窗。我眯起眼睛,觉得自己的心,莫名有些发颤。
谁能预料,那初初相遇的惊鸿一瞥,还有那倾城的日光,会成为我们三个之间决裂的致命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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