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紫熏花去，夜荧花来（2/2）
“可以这么说吧，问题是我和你妈那时候太年轻，不太会经营，你妈喜欢混在她的那些富阔的同学中间，追时髦，吃的、穿的、用的，都是最名贵的，还经常举办沙龙呀舞会呀酒会呀之类。我什么都依着你妈，结婚第四年的时候，家里就有点入不敷出了，到了第五年，就开始欠债，我那时候又开始试图去寻找新的花种，找了一年没有找到，我们家已经欠了近二十万的债，债主找到我，要我按期还钱，不然去法院告我，我和你妈都有点怕了，为了还债，我们把观景园的别墅卖了，你妈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生活，她跟着我来到霍普村，住在现在的老宅子里，感觉就跟住进了监狱一样难受。看着你妈痛苦的样子，我觉得很对不起她，所幸的是，在最困难的时候你来到了我们身边，有了你之后，你妈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她不再整日唉声叹气，也不再奢望奢华的生活。”
“之后的二十年，我一直在努力改善我们的生活。我每年的每个季节都会去幽冥山从山脚到山顶搜寻一遍。”父亲的这段话勾起了莱特无限的回忆，他似乎又回到了父亲带着他在幽冥山上漫山遍野寻找奇花异草的童年，他们有时候遇到奇鸟，有时候碰上野鹿和猴子，更多的时候，他们在树荫下悠然漫步。
“我一直相信，我会再找到一种世间罕有的花。”
“我坚持了十五年，就在你十五岁那年春天，有一天我爬上幽冥山山顶，天突然暗了下来，我躲到寻找紫熏花的那块大石下，一道道电光从我眼前闪落山间，电光消失后，世界如沉入黑暗的墨池，就在这墨色中，我看到了不远的大石下有一小片荧光，我走过去，发现那是一种很小的会发出光芒的花朵。”
“会发光的花。”莱特惊叹起来。
“乌云远去后，我看清了那些小花的模样。”莱特的父亲接着说。
“它们高不到五厘米，叶子绿油油的，叶子的形状极像爱心，清风拂来，小小的爱心随风摇曳，非常可爱。每株花只有一只花梗，花梗上只开一朵花，花的形状极像人的心脏。”莱特的父亲说着，莱特走到花圃边，发现这些花的外形确实挺像人的心脏，他想叶子像心形，花朵像心脏，这是多么有爱的一种花。
“花朵的颜色是粉红色的，走近仔细观察会看到花瓣上缀满了细小的光点，我想它们之所以会发光都是因为这些钻石般的光点。”
“看着它们，我心头又泛起第一次发现紫熏花的感觉。”
“这肯定是先祖对我多年努力探寻和虔诚祈祷的馈赠。”
“那天我挑选了十株个儿最高的花移种到院子里。”
“那天的情景我记得的，我第一次看到这些小东西，也觉得它们很特别。”
“是的，它们如紫熏花一样美丽而神秘，它们的名字也是如此。”
“它们叫什么名字？”莱特从小到大对花的名字不太敏感，他们家花店里的花，有些他听父亲讲过无数次，依旧不记得它们的名字，长得很像的，他记住它们的名字却时常弄错。然而这些花，莱特永远不会搞错，因为它们有一个美丽形象的名字。
“夜荧花。”莱特的父亲说出它们的名字的时候，莱特觉得没有更贴切的名字了。
“那你是怎么把它们从五厘米左右的小花，培养成五十厘米甚至六七十厘米高的，而且花朵也大了好多倍。”
“这个就有点专业了，我同时采用了三种方法进行培育，分别是选优法、杂交法和嫁接法，选优法效果不是太明显，杂交法和嫁接法就像变魔术般，两三年就培育出四五十厘米高的夜荧花了，但在夜荧花长高的同时，我遇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
“它们花瓣上的光点虽然还在，但是不会发光了。”经父亲这么一说，莱特才注意到，夜荧花在他们家院子五年了，确实从来没有发过光。
“那怎么办？”
“我尝试了很多方法，直到去年才发现，只有用幽冥山摩天崖，就是找到紫熏花的那块大崖石附近的风化石土才能够种出会发光的花，为了让花朵充分吸收石土的营养，我把石土磨成粉末，融在水里，用石土种花，用石水浇花，不过是成是败，还要看今天晚上天黑之后。”
“难怪去年你把院子里的土都挖走了，那时我还以为你被挫败了，从此再也不种花了呢。”
“花是我人生的起点，也是终点，只要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抛下它们。”
“老爸，你真了不起。”想到父亲二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想到他穿着山地靴，背着个小背篓，风雨无阻地穿行在幽冥山上的身影，莱特深切感受到父亲付出的努力。
“我做的都是自己想做的，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乐在其中，真正了不起的是你老妈。她本来可以嫁一个上层人物，像她的许多同学那样，一辈子过奢华的生活，每天有好几个仆人在身边侍候着。我追求她的时候，同时有好几个上层社会的公子哥追求她，你妈却最终选择了我。我除了会种点花和毫无保留的爱，其他的什么也给不了她。到紫熏花变成普通花之后，我也变成了普通人，我知道，你老妈不喜欢过普通人的生活，而且非常厌恶每天围着柴米油盐转，但这么多年来，她没有抱怨什么，她把所有的伤心、难过都埋在心里。每天早上看着她在梳妆台前细心地梳妆打扮，我都会觉得非常对不起她。”
“这么多年来，我亏欠你妈的实在太多了。”
“吃饭了，吃饭了，还在唠叨什么呀。”莱特的父亲说着眼睛有点发红了，就在这时，莱特的母亲在屋里向他们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