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松江劫(三)（2/2）

此刻的翟五和尚、李小花正和吴之番、侯垌曾等人商讨军务。吴之番虽然是总兵，但自身嫡系太少，势力太弱，因此对翟、李二人非常客气，而乡绅侯垌曾则在考虑和其他反清势力串联的事宜，譬如说……上海县的“沙船帮”。

如果说十七世纪中叶的松江府是衣被天下的棉纺织中心，那么上海县就是这个纺织中心的重要贸易口岸。大量的“松江布”被漕船从松江府运到上海县，然后要么继续由漕船走内河航线，要么卸货上沙船进入海贸系统。而有钱赚的地方就有江湖，常年在上海县走沙船运送布匹为主的大宗货物的商人自然早已形成了组织。“沙船帮”在和平年代当然是利润丰厚的，问题是这种“丰厚”仅限于和平时期。

有道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可实际上秀才在古代属于有功名的“上等人”，其实在兵乱中被杀的几率比较低。而商人这样有钱但未必有地位的阶层，遇到大兵过境那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上海县的沙船帮在这一轮清军入侵中损失及其惨重，有些船主已经不是破产不破产的问题了，那根本就是直接家破人亡，渣都不剩啊。但是胳膊扭不过大腿，沙船帮的武力对付一些小股的贼寇或许还行，但在“我大清雄兵”面前简直和不存在也没有什么区别，所以按理说他们只能忍气吞声，牙齿掉了往肚里咽了。但偏偏有了淄川-松江-嘉定联军这么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存在，在清军势头正盛的时候公然劫掠其运输船队，还取得了巨大战果，这种情况下……拉拢沙船帮难道不是轻车架熟么？

翟五和尚觉得侯垌曾说的很有道理，毕竟现在大敌当前，己方阵营的势力多一股是一股，而在火器方面似乎有特殊天赋的李小花想的更多、更远——既然是沙船帮，肯定有的是沙船啊，若是把炮搬到沙船上固定好，到时候炮轰上海县城岂不美哉？

“这个，媳……李游击说的当然好，不过这种临时改装的‘战船’肯定不如淄川军已有的好……”翟五和尚转念一想自己其实是过虑了，“不过也不需要好到哪里，能锁住黄浦江不让狗鞑子的运粮队进来就行……”然后翟五和尚光溜溜的脑袋里又发觉有些不妥，“狗鞑子的运粮队要是不走黄浦江了，那俺们劫谁的粮食去？”

侯垌曾两眼轱辘一转，计上心来：“翟副将真是个直爽人，要劫住伪清的运粮船就全部包圆，一点都不让过。可若是如此，伪清就会选择其他的路线运粮，于我军不利，所以……我军还是让伪清的运粮船通过黄浦江，只不过粮食要给我们提成……”

翟五和尚挠着锃亮的脑壳，过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这弯子来——他之前对打劫清军运粮船的态度是“全或无”的，一旦得手肯定是吃干抹净，还真没想到抽成的办法，不过就当前的局势而言，侯垌曾的办法确实最合理、最可行。

翟五和尚又问起吴之番有关征召新兵的事情，“光杆总兵”说目前确实招了一批，可这群新兵守城还行，真要是去上战场杀敌怕是要掉链子，不知道能否在武备上通融一下？

最近心思缜密程度明显提高（毕竟赵应元已经代替了他成为“淄川军最大的粗人”）的翟五和尚心说你这厮被俺救了也就算了，现在还想找我要武备，这脸皮厚度足以防御红衣大炮了！当然正因为心思越来越缜密，翟五和尚的小九九也没显在脸上：“吴总兵心系国事，爱护士卒，俺翟某人自然会有所表示，不过我军目前也是武备紧张，要不然俺们用盔甲、兵刃换人咋样？”

吴之番想了一下表示同意，毕竟他手下根本不缺人，缺的是武备，哪怕是二十个人换一副盔甲那也是上算的，但是等等……翟副将可还没说换的是什么样的人呢……

“俺翟某人要的是人，但肯定不是要挖吴总兵的墙角。这嘉定县里的难民甚多，其中不乏精壮之辈，俺要的就是精壮的男人和精壮的女人！”

吴之番听罢略懵：“这精壮的男人自然是当兵的好料，这精壮的女人是……是当什么的？”

翟五和尚咧嘴一笑：“那当然是给小兵们当媳妇用的！毛总兵说了，家中有女才能‘安’，你给小兵找媳妇，小兵感激你，等打仗了小兵的媳妇在你手里，你看小兵敢不敢不听你的话，敢不敢临阵脱逃？而且这精壮的女人还能干不少杂活，八个精壮女人能当五个精壮男人用！记住了，俺翟某人要的是精壮的女人，不是漂亮的女人，另外必须大脚，小脚的你留着自己玩去！”

吴之番一边三观受着毁灭性的冲击，一边连连点头，心想这淄川军的规矩就是古怪，不过只要能打赢仗，再古怪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