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回 莫忧含恨救父兄 太(四)(2/2)
钱惟演言辞激励、面色严肃,慨然阔论,一论慷慨陈词后,峻颜求太后许奏。
太后听罢,徐徐颌首,以为然,沉吟道:“爱卿言之有理,国法宗庙,不容轻漫,重罪不可轻处,爱卿之奏义,哀家自有安排。”
钱惟演见太后言语不咸不淡,也不拿不准其心思,只得怏怏退下。
太后轻嗓一口茶,轻声道:“莫姑娘,出来吧。”
莫忧依言走出锦屏,垂首站立,适才钱惟演之言,字字都已听在心中,丁谓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不过史书有记,说他为人好趋炎附势,初附丁谓逐寇准,丁谓罪行被发,遂排斥丁谓以求自解,看来果然如此。
莫忧心中叹想,若非有诺于青月,钱惟演之言正合我意,正好借他之言,将丁谓置于死地,不过,如今,我却必须得救丁谓一命。
太后淡淡的道:“枢密使之言,你都听得仔细了?以为如何?”
莫忧答道:“回太后,钱大人言之有理,若非小女子答应青月,向太后请求饶丁谓一命,此时也一定赞成钱大人的建议,以正国法。”
太后微微一笑,莫忧的话非常诚恳,颇得她心意,笑问:“如此说,莫姑娘明知山陵使其罪当诛,仍然坚定的要为他求请,免去一死?”
莫忧答道:“是的,求太后宽恕。”
太后微蹙眉尖,道:“这,可就为难哀家了,山陵都监、山陵副使、司天监等俱为死罪,山陵使罪过尤甚,却赦免死罪,这岂不是叫天下人说哀家不明法度、纵容罪臣么?”
莫忧默默不语。
太后又道:“莫姑娘有何说辞,可说出山陵使不死之由。”
莫忧摇头:“若依法处置女子为情求情,原本即在法外。”
太后默看她半晌,叹道:“适才刑部尚书林爱卿求见哀家,亦是为山陵使求情,其说辞为,谓三朝元老,有功于世,亦是先帝托孤重臣,虽此次罪重难免,仍可念其旧日功劳,酌轻处理。莫姑娘,汝为其女,其功其过,你岂不知?为何不说出这番话来求哀家?”
莫忧道:“林大人这番话是实情,不过,这话,林大人说得,小女子说不得。”
太后好奇的问:“这是什么意思?”
莫忧道:“丁谓之功,是为社稷之功,丁谓之劳,是为朝廷之劳,林大人与之同僚,一殿之一臣共佐朝廷,这些,他自然说得,小女子求请,纯属家事,不谈其为国效力之劳。”
太后微微点头,心中已是赞叹:好一个白狐,的确狡猾得紧,口口声声只言丁谓之罪,不谈丁谓之功,还言正辞厉的认同丁谓理应死斩,其实话外之音,分明博取了哀家的好感,不得不犹豫,是否该怜你一片苦心。
太后不作答复,又转过话题,问:“工部侍郎凌昭德是姑娘的大伯,姑娘可要为他也求个情。”
莫忧心念一转,知晓太后故意探自己口气,刚才在锦幔后听得仔细,丁谓果然守诺,为凌昭德辩护开脱,又何须我再求请?不过太后想必是疑心丁谓出尔反尔的理由,需要我在此做个解释,遂摇头道:“太后英明,太后自有决断。”
太后微有笑意,道:“看来,你对其中缘由也很清楚,那就说出来哀家听听。”
莫忧略一沉吟,肃然道:“小女子与丁谓有杀母之仇,自然恨他入骨,丁谓得知小女子要嫁于凌家,为了逼小女子认他为父,施下计谋,牵连工部,要挟小女得知太后宽宏大量,只罪责他一人,并不株连青月,感恩肺腑,又改口辩护。”莫忧一番话,有真有假,真假交错,又将太后所知之事,贯穿其中,不容太后不信。
太后微微点头,又问:“那你改扮御林军,赶去大理寺密见山陵使,是否与他达成协议?”
莫忧心知一切俱在太后手心,无需隐瞒,面色庄重,道:“小女子假扮御林军,罪该万死。”等太后挥挥手,示意无罪,这才接着说,“小女子去见丁谓,纯粹是叱他不该牵连无辜,累及忠臣,并未与他达成任何协议,至于青月抗旨入狱,小女子,也是在离开大理寺之后,才知道的,而向太后求情饶丁谓一命,更是在见青月后决定的。”
莫忧这番话确是实情,毫无虚假,既然这一切都是太后安排好的,自己若是恣意撒谎,只怕是欺君之罪,不过,她还是不动声色的省略了丁谓当场许诺保凌昭德无恙一言。
太后显然是信任了莫忧,眼神温和,她沉思片刻,让莫忧先回去,莫忧猜测太后需要时间再掂量掂量,毕竟,这是一宗牵连甚广的大案,当下行过礼,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