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大明最高层的一次谈判（上）（2/2）

两人都不会允许“谈不妥”这种事情发生，谈崩的代价太大，双方都承受不起，朝廷、皇家、百姓同样承受不起。

到了桌前，老福公公没有说话，用手虚指茶杯，示意林平之喝茶。

林平之也不客套，双手端起竹节茶杯闻了一闻，才抿入口中，茶汤在舌面打了个滚，然后分成两股分散到舌头两侧转了一圈，之后才咽下。

老福公公欣慰的一笑，碰到会品茶的，这壶茶才有意义，他的这一番功夫才不会白费，否则再好的茶到了凡夫俗子的口中，那就真是牛嚼牡丹、大煞风景了。

林平之先开口道：“我明天就离开京城，今后也不会干涉朝政。”这是率先表明态度，让对方放心，也是以退为进：我都做了这么大的让步、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你也该表示表示吧？

老福公公品了一口茶，没有说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算是认可了林平之的表态。

他如此做派，林平之拿不准他的想法，拿起红泥小炉上煮沸的紫砂壶给老爷子续上水，单刀直入道：“小福公公身陨，皇上身边不能没有人保护，我身后的小太监，以后就是下一任小福公公了。”

林平之这种做法，摆明了是要往大内高手和老福公公手底下安插人手！要知道大内高手的老福公公一系，历来独立于内廷掌印太监一系，更是从来都和朝臣都没有任何关联，只向皇家负责，属于皇家的最终防线，林平之这么做摆明了一个态度：我不信任大内高手的能力！

所谓的大内高手连皇上都保护不了，现在剩下太后和朱厚照这对孤儿寡妇，我林平之不放心，我要往你老福公公手下安插我的人手！

其实这只是林平之的一个试探，他根本没指望老福公公会答应。多少年来，大内高手、朝廷、内廷三方互为掣肘，是皇帝的平衡之术。

哪怕内廷往朝廷中插人、或朝廷安排心腹太监进入内廷都是常有的事，但两方都从来不敢试图染指皇帝身边的大内高手，因为小福公公将来会成为下一代的老福公公，掌握了大内高手相当于掌握了皇家的生死，皇上能答应？老福公公敢答应？

林平之这完全是耍赖撒泼了，你不表态老子就漫天要价逼你表态，你不答应没关系，我顺势提出低一点的要求，你总不会还好意思拒绝我吧？

政治，就是利益的妥协，我退让了，你就要做出相应的妥协，你不愿意妥协，谈崩了就是你的责任。

所以林平之等着他拒绝，然后好提出真正的要求，后边的要求才是林平之来此的真正目的，到时老福公公就没法再次拒绝。

这就是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老福公公饶有兴趣的看了看林平之身后的小太监，然后点了点头！

林平之顿时双眼一眯，掩盖了差点爆发的精光，硬生生止住了倒吸凉气的冲动，他竟然会答应？

他竟然敢答应！

林平之为自己倒茶掩饰内心震动，微微垂首，轻轻把茶水送入口中，略一思考就明白了老福公公为什么会答应：他不怕任何人往手底下安插人手，或者说他完全有把握把安插进来的人手变成他自己的人，所以徒弟不管是谁推荐的都没关系，他有这个自信。

第一轮谈判以林平之的“失败”告终。

第一轮，老福公公未发一言，林平之自说自话，自动把筹码都用光了，使自己处于谈判的不利地位，后续的要求无法再提出来，就无法争取到更多利益，只得到一个安插人手这个不算好处的好处。

按理来说林平之应该懊恼丧气，但是他完全没有，因为对林平之来说，真的能让小八拜老福公公为师，今后得到完整版的《葵花宝典》就不远了！这个好处确实让林平之心动！

老福公公见林平之不但没有灰心丧气，还这么快就恢复神采，心下赞叹。他早就对这年轻人很看好，一系列事件下来，任谁在林平之身上都跳不出一点毛病来，难得的是此子不骄不躁、不急不馁，还对皇家无比忠心，历练一段时日必将成为国之擎天巨柱，辅佐幼主必定会开创前所未有的盛世，这是太后和老福公公的共识。

但是这样的人如果有了更大的野心，如果真的造反，将会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这也是太后和老福公公的一致共识。

但老福公公有信心制得住林平之，在老太监看来，就算一个人再有雄心、再有能力、再有妖孽之智都没用，只要你敢造反，我就一剑杀了你，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躲得了。这就是“绝对武力”。

所以太后和老福公公的目的是限制林平之的权利、但还要给他适当的舞台和机会，磨砺林平之的棱角，让林平之有凶性、又要聪明、听话的成长起来，将来才堪大用。

而林平之主动提出退出帝国权力中心的做法，非常合太后和老福公公的心意，所以只要不过分的要求，老福公公都会答应林平之。

在林平之看来安插人手的事太过耸人听闻，但在老太监看来根本就不值一提，呵呵一笑就答应了，他也乐得看林平之吃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