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江湖落拓不知年(4)(2/2)
“我自会去求情。”独孤凌风不耐烦地瞪着徒弟,“说到底还是因为你久久不归导致的,映染此番私下山门也算情有可原。”
夏侯辰松了口气,连忙跳下凳子,跑到独孤凌风跟前给他揉肩捶腿,讨好卖乖,“就知道师父最疼我们了。”
“给我滚去抄书,明日抄完我要检查。”独孤凌风打开夏侯辰的手,“别想着让行复和左辞替你分担,要是让我发现,加罚三百遍。”
夏侯辰“啊”了一声,哭丧着脸,他正要出门,独孤凌风又叫住了他,“给我回来。”
夏侯辰闻言驻足,独孤凌风扫了他一眼,道:“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了再走。”
“……”夏侯辰默默看了看遍地的碎瓷片,还有房里东倒西歪的椅子案几,心里顿生萧瑟之意。
等夏侯辰打扫完一地的狼藉,从独孤凌风房里出来时,天色已晚,星光熠熠,皎皎的月色宛如水银泼地,照得他的一袭素服都泛出微光来。
“师兄。”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三师弟左辞走上前,唤了他一声。
“我没事。”明白左辞是在担心自己,夏侯辰对他笑了笑,“师傅这次还好,不过罚我抄书而已,只要染儿没事,抄他个几百遍又何妨。”
“那我就放心了。”左辞微微颔首,又问夏侯辰,“需要我帮忙吗?”
“别。”夏侯辰赶忙一摆手,“师傅说了,你和行复只要帮忙,我就得多罚三百遍。”
“对了。”夏侯辰问左辞,“你师姐在山上的时候,可曾接到我的书信?我一连写了好几封,都不见染儿回信,只有一开始的时候,才回过我几次,之后就杳无音讯。”
左辞摇头:“我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师姐正是因为后来没有你的消息,情急之下才私自下山,去寻你的。”
“这就怪了。”夏侯辰眉宇微皱,“我明明每隔十天都会写信报平安的啊,若说她下山以后接不到情有可原,可在凌烟阁的时候,怎么可能会和我失了联络呢。”
“师兄不必太过担忧。”左辞静静开口,“灵飞宗的荆师兄已经传信给洛枫了,相信不日他便会带着师姐平安回到凌烟阁。”
“但愿如此吧。”夏侯辰微叹了一声,月色如水凝波,他抬头看着天上那一轮明月,仿佛将它当作了某个人一般,痴痴凝望。
寒花疏寂,深秋的早晨,浓霜铺满了大地。
夏侯辰秉烛待旦,总算将师傅处罚的一百遍《道德经》全部抄完。他揉揉酸痛的手腕,丢开笔,往床上一倒。
“也不知染儿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他嘀咕了一句,拉过被子,打算好好睡一觉,再去找师傅独孤凌风。被子被他拉来的时候,上面的行李包袱随之散开,一个东西突然滚落了出来,凝神一瞧,原是枚金线刺绣的锦囊。
看着那锦囊,夏侯辰皱了皱眉——他记得自己之前在西域收拾东西的时候,并没有带这样的物件呀。
他捡起那枚小小的锦囊,打开一看,里面竟装着他寻找已久的天山雪莲!
凝视着锦囊里的雪莲,夏侯辰不由得抬眸向窗外看去,天边薄云宛如游丝,心里隐隐约约浮现出某个红衣的倩影,却又不敢肯定,就像柳絮,被风轻轻一吹,转瞬弥散无形。
天已破晓,霞光万丈,凌烟阁里的弟子像往常一样开始了平日的功课,一派忙碌而有条不紊的景象。现在还是徽宗宣和年间,谁都没有预料到今后发生的一切,江湖表面上起码还是风平浪静的。
然而,平静的表面之下,却隐隐有暗流此起彼伏。当这些暗流掀起惊涛骇浪的一天,个人的悲欢离合,在历史的滚滚长河中,不过沧海一粟。
——乱世,不仅是男人的乱世,也是女人的乱世。昔年策马风流,转瞬只剩青冢独向黄昏。
大时代的背景下,人人命如飞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