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1/2)
唐越只觉身子晃晃悠悠飘向半空,随着那飘渺的钟声向殿外飘去。唐越忽然心中一惊,他乃是个修道的人,一时间猛然悟出这是阴魂出体了,不敢多想,忙守住心中清明,睁开慧眼一看。
却见四周围阴气一时间都消散去,那隐隐的招魂钟声也不可闻,眼前唯有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低头一看,却见自己的身子盘坐在下面,一团白气守在丹田,气息心跳全无,只有胸口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热气。
人分天地命三魂,人之生,天地交泰而生命魂,命魂生七魄,七魄生血肉而成人。人之死,命魂先亡,七魄作乱,血肉精华消散,天地二魂回归轮回,在轮回中洗去灵识转世。
唐越命魂早已被那棠山老祖血咒咒去,之所以没有肉身腐朽而去轮回,乃是因为他用手段镇压住了七魄。现在这老僧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下子喝破他四灵守窍的法门,那七魄少了镇压,还不立马飞散了?
“长老为何害我?”
唐越乃是修炼之人,便是魂魄出窍,也能明白自身处境,一面守在肉身旁,抗拒着地府黄泉引路钟,一面望着那老僧,开口问道。
老僧抬起头,望着唐越笑道:“生死幻灭,道友这般人物也看不透吗?”
唐越闻了此言,见老和尚与他打机锋,心中不悦,道:“求道之人,生便是生,死便是死,于千劫万难中寻出那一线生机,方才不负了一场苦修。那同生死,齐寿夭的念头,却不在心中。”
话虽这般说,但唐越岂听不出老僧还有话说?那魂体便落了地,学老僧的模样,在那肉身旁盘坐下来,正对老僧。
老僧听唐越驳他,笑道:“生死之迷,自在生死之中,道友若是连生死都不愿去看,如何悟透生死?”
唐越闻言,默默不语,半晌心中灵光一现,忽然福至心灵,忙向前合十一礼,道:“长老教我。”
老僧闻言,微微一笑,将手上木槌放下,双手内缚,结出说法印,一时间唐阅只觉得干枯老僧一身光明,照入自己魂体肉身之中,顿时唐阅只觉烦恼忧患恐惧,一切邪念尽去,内心无限平静安宁。
而后老僧手印一变,化作金刚部三昧耶印,顿时老僧身躯在唐阅眼中暴涨,化作一部万丈金刚。老僧手印再变,结莲花印,顿时满地金莲,环绕四周。
唐越知道这是老僧借手印演化佛家外相神通,虽然惊讶于这老和尚手段高超,一瞬间便化出金刚、莲花两种宝相。但他见识还算广博,按耐住心中惊叹,盘坐继续看那老僧施为。
那老僧却不管唐越,只是双手不停,地结印、被甲护身印、如意宝印等种种印法一一演化出来。唐越只觉得那老僧手如车轮,种种印法如水般淌出,那老僧的皮相也随那印法不断变换,时而慈悲,时而忿怒,时而庄严,时而愁苦先还是诸天神佛,后来却随老僧手印变换,幻作天、人、修罗诸相,而后是下三道的饿鬼、畜生、地狱三道诸相。
一时间演化种种身相,变幻万千,莫有一个相似。
老僧好似在一瞬间演遍大千世界种种相,而后忽然一顿,停住变换,手上结出一个唐越从来没有在典籍上见过的手印。由极动而化作极静,一瞬间唐越神思一晃,只见那老僧面上皱纹渐渐褪去,白须复黑,身躯饱满,变成一个壮年和尚的模样,而后慢慢变矮变小,最后化成一个婴孩。
婴孩越缩越小,最后猛地一缩一张,化作一片黑暗虚无。虚无之中,一点光明升起,唐越向那光明中望去,却见那光明无限深邃。
他将目光望其中投,却只觉整个人都化作一条线,攸的被这点光明吸进去。
那光明无穷无尽,唐越只觉得好似千万年,又觉得好似是一刹那,忽然之间那光明猛地爆开来,消失无踪,似乎从来不曾来过。
唐越只觉过了一瞬间历尽千白轮回,晃过神来时,睁眼看去,眼前又出现老僧干枯的模样。
只是唐越看过去,这老僧坐在那里,却又似不存在一般。老僧还是老僧,唐越却似在那张干枯的脸上看到方才看到的种种幻相,诸天神佛,天人六道,红颜骷髅不能遍数。
“金顶缥与缈,云海涛里他本空
大佛有还无,万相丛中我最妙”
唐越脑海之中忽然浮现出前面门柱上那副对子来,顿时觉得有所悟,再看去,却见那僧人背后现出一个法轮,放无尽光明,照见大千世界种种相,一瞬间演尽无穷生灭,就连那老僧本身,似乎也在生灭之间,恍恍惚惚,似幻似真。
生灭相!
唐越心中一震,眼睛便收不住,直直往那尊法相看去。看了一阵,心中若有所悟,但悟得越多,却觉所要悟的更增百倍。无穷疑问堵在心头,好似那流沙从天顶流进来,将心神紧紧压住,好不难受。
直到唐越实在耐受不住,方才收回目光,正待上前发问时,那老僧却摇摇头,张口道:“万法随缘,缘法已尽。”
言罢,将手一挥,洒下七团各色宝光,飞入唐越肉身七窍之中,潜入穴窍之中落好。顿时肉身光明大作,唐越只觉得肉身冲出一股无匹的吸力,整个魂体不由自己控制,被那吸力一吸,便落入肉身之中。而后老僧身上一股龙象巨力涌来,顿时唐越整个人飞将起来,向殿外退去。
待退出了殿,唐越身子犹自止不住,一下便冲出了前坪,向那悬崖摔去。
身子往下猛坠,耳旁狂风呼啸,唐越欲要使出轻身手段,却发现丹田之中一丝元气也调动不了,只能直愣愣望着身子砸到河水去。
啊呀!
唐越眼看那河水就到了鼻子尖上,便算是他修心的功夫了得,也不由惊叫出声来,而后便只觉身子一顿,一阵剧痛传来。
“便是这个道人!”
恍惚中唐越听得周围一阵喧哗,而后猛地一声大喝传到耳中,忙睁开眼睛一看,却见周围一群光头将他围在中间指指点点。外边四五个身强力壮的武僧提着哨棒排开人群闯进来,当头一个直指着唐越,口中吩咐,却不是那个前边在山门前挡住唐越的僧人是谁。
那僧人验明了唐越,向周围武僧道:“前番便是这个道人强要闯进来,此人滑溜,各位师兄小心,休再走了他。”
那僧人说完,几个人一拥而上,便要上来拿唐越。
唐越这才了悟到原来前边种种乃是黄粱一梦,正在不可思议之间,方才一摔又摔了个七荤八素,此刻居然起身不来。好在道人行脚,多是有武艺傍身的,见那僧人来拿,唐越也不起身了,身子就地一滚,滚到一旁,这才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
唐越这里吃了亏,心中忿念便升上来,正要上前讨还公道,却见旁边有人喝道:“见妄师侄休要无礼。”
几个武僧闻言,慌忙停下来,回头行礼,口中道:“虚圆师叔。”
唐越抬头一看,却见上头走下来一个老和尚,正是前边说法的那个虚圆。虚圆老和尚走过来,双手合十,对唐越道:“几个师侄甚是唐突莽撞,道长莫怪。”
这老和尚礼数殷勤,唐越便是个泼魔,也不好发作了,便笑嘻嘻上前拱手,口中道:“长老有礼了,你这山门,修得却有些高,贫道气力弱些,险些上不来。”
老和尚闻言,那里不知道唐越话语中的挤兑之意,只是他是有德高僧,不好说出刻薄话,只是道:“道长是洒脱的人,怎和这帮妄人见识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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