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南陈的两难之局(2/2)
陆缮,一个年过六旬却还精神矍铄的老人,现居尚书仆射,虽二品之职,却是陈顼目前最为信赖人之一。他与始兴王陈叔陵隐隐然便是当今南陈皇帝的左右手,陈顼但有难决的大事要事,没有不请他们出谋划策的。
二人施礼后照例赐座,陈顼待二人坐下,踱步来到他们中间,眉头深锁,声音暗哑地说:“稍后宇文纯便要再次觐见了,朕想再先听听你们的意见,用宇文纯来协助抵御北周大军,究竟妥或不妥,利弊如何?”
昂然而坐的陈叔陵眉毛一挑,朗声道:“父皇,此事毋庸再议了。儿臣前日便已表明了态度,这宇文纯来得蹊跷,又未携家眷,居心叵测,万不可收留,更不要说启用他了。不若将其绳捆索绑押送到长安,那宇文?见逆贼就缚,没准就此罢了韦孝宽南下之兵,我朝或可因此避免一场刀兵之灾。”
陈顼听了他的话,没有表态,依旧眉心紧锁,沉吟一会,将目光移向了正襟危坐的陆缮。
陆缮用手轻轻捋着自己银白的长须,缓缓道:“臣以为,齐亡之后,陈周之盟便已名存实亡,再存着与周划江而治永为睦邻的念想已经太不现实了。周武帝驾崩之后,周师南侵之势已愈演愈烈,两国已到了势同水火不同戴天的地步……”
陈叔陵有点不耐烦地翻着白眼插嘴道:“陆大人,你绕那么大圈子干嘛?直接说吧,你考虑了两天究竟是个什么主张。”
陆缮也不以为意,点点头继续说道:“两国既然已是你死我活不可共存的局面,委曲求全绝不是长久之计。江北之地一旦尽失,休要说再图北伐了,便是倚江自守也是难以为继了啊。故而,臣反复斟酌,认为应该抓住宇文纯投靠的机会,利用他保住淮南江北之地,才是守住了我朝与北周一争天下的最后一线希望呀!”
陈顼还没说话,陈叔陵又抢着大声说:“谁说我们自己就守不住淮南江北之地了?照陆大人的说法,我朝的命运还掌握在一个叛逃过来的落魄亲王手里了?这不是视本朝无人嘛!”
陈顼沉下脸来呼喝着陈叔陵的字,道:“子嵩,怎可这样同仆射大人说话!目无尊长!”
陆缮微微一笑似乎毫不介意,对陈叔陵说:“殿下啊,这韦孝宽的大军又不是因为宇文纯的叛逃而发的问罪之师,他们绝对不会因为我们绑缚宇文纯送交长安而罢兵的。而宇文纯其人,身经百战,素有武略,又谙熟周师内情,引以为援对抗周师,不仅可解燃眉之急,还能保有南朝长存之望啊。”
陈叔陵又要争辩,被陈顼摆手阻止了。陈顼则沉吟道:“可是士?啊,卿忘记了侯景之乱吗?侯景投梁,名曰为梁谋夺北齐之地、对抗北齐之师,其结果呢?梁师不仅惨遭败绩,梁武帝还遭侯景反噬,终至萧氏国破家亡。前车之鉴后事之师,卿不虑宇文纯会是第二个侯景吗?”
陆缮笑了,从容道:“陛下多虑了,这宇文纯与侯景有三不可比。其一,侯景叛齐在先,北齐兴师问罪于后,南梁接纳侯景便是引火烧身。而宇文纯则不同,周师兴不义之兵于前,宇文纯弃暗投明在后,我朝接纳正为抗拒北周不义之师。道义天理之向背不同也。其二,侯景之乱时周、齐、梁三国并立,且均参与其中,形势远为复杂,致梁武帝难以控制,实非得已。反观今日,陈周两国而已,情势相较于侯景之乱时简单明了多矣,以我主英明,何虑不可驾驭?其三,侯景投梁时带甲数万,虽遭北齐重创,仍余八千精锐,纳其入梁等同于引狼入室。宇文纯呢?仓皇来投,不及二百亲兵相随,势弱力单,陛下何虑之有?”
听了陆缮的分析,陈顼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了,他还未表态,这时常侍进来禀报:“陛下,周陈王宇文纯到了,在外候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