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谈(上)(2/2)
两人进了宿舍楼的走廊,依依不舍地分别了。上官云轻盈地走到了走廊尽头,回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轻轻地敲开门,扭过脸进了房间,“咔嗒——”锁上了门。杨文轩迈开长腿也进了自己的房间。
“小杨,你怎么才回来?”周济湘老师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等了杨文轩很长时间。
杨文轩心里一惊,脸上仍故作从容地说:“出去转转,来了好长时间了,也没有把这几条街道弄清楚,差点儿迷了路。周老师没有回家?”
“呵呵,”周济湘老师微微一笑,淡淡地说,“闹情绪呢,不让我进屋。”
杨文轩心里想笑:这都快退休的人了,怎么也闹情绪?据说,这位周老师年轻时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后来却娶了个没有工作的女人,生活质量直线下降,接着有了一女一儿,日子更是雪上加霜。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使他过早白了头发,乍一看,就像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杨文轩看看周老师的铺盖,担忧地说:“周老师,您晚上盖这些怕不行吧?我这儿还有一个毛毯,您加着盖,能暖和点儿。”他挪开叠成方块儿的被子,把叠得同样平整的毛毯递给周老师。
周老师并不接毛毯,呵呵笑着说:“一会儿就没事儿了,我这个老伴儿,没有文化,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倔,动不动就把我往外赶!几十年了,一直就是这样。刚才看电视,突然就朝我发脾气,说我挣不来钱,没出息。真是莫名其妙!”他表情轻松地说着,就是最后的“莫名其妙”几个字儿也说得轻描淡写,没有一丝儿的不好意思、难以开口,语句流畅,语言精练,条理清楚,绝非一日的功力所能练就。
见杨文轩依然伸着手捧着毛毯,周老师笑容满面地接过来,放在枕头旁边,又说:“小杨,你可别见笑。”
“怎么会呢?”杨文轩脸色如常,把心里的种种猜测统统扔掉。他知道,猜什么都是那么没有价值。他从橱柜上取下牙刷,朝上面挤了些牙膏,端着脸盆到水房去了。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周老师已经拉开被子躺在了床上,头歪在一边,好像在看一本什么书。听见杨文轩进来,扭头对他说:“小杨,我拿了你一本书。”
杨文轩看了看那本书,心里暗暗叫苦:这本书是一个女同学送给我的,上面写了些句子,要是被他看到,在学校里一传,让上官云知道了,那可不是好玩的!不行,得想个办法,转移转移周老师的注意力。心里这样想着,杨文轩也脱了衣服,钻进了被窝,故意问:“周老师,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周济湘唯恐肚子里的东西发霉了也没人要,杨文轩这一问,陡然激起了他的兴致。他伸手把杨文轩的书平放在办公桌上,略略抬起头,手伸到脑后把枕头对折一下,头立刻成了高枕无忧状。做好了这一切,他侧躺着看着杨文轩,静静地说:“小杨,咱们在一块儿还说什么请教不请教的,你有什么问题尽管问吧,只要我知道,肯定会告诉你的。”
“周老师,您说咱们学校里的人分为哪几类,谁好相处,谁不好相处?”杨文轩把精心准备的问题说了出来。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老师,杨文轩对C中的每个人不甚了解,总是担心自己的行为得罪了某个人。惶惶不可终日时,上官云像一把伞,给他的心灵撑起了一片晴空,他对她更多的是感谢,其次才是爱。
“这个……”周济湘似乎有难言之隐,可是他只迟疑了片刻,就“切”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又自言自语:“这个问题,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嘛”,他一连说了几遍,杨文轩以为他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心里万分焦急的时候,周老师才快刀斩乱麻一样,剪除了心里的顾虑,语重心长地说:“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不太好答,说来也话长。不过,难得有你这样的少年英才愿与我这老朽讨论,只要你有精神,我说他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