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2/2)
“劳烦王兄记挂,王兄舟车劳顿,快往里请。”
太子对他的态度甚是满意,也不推诿,大摇大摆地便走了进去,边走边看,隐藏着的不屑便渐渐显现出来。
“不曾想六弟军功卓著,却住在如此简陋之地。本王回宫,定让父王赐良宅美眷,以表彰六弟为国效力之功。”太子一脸痛心疾首,但目光中的嘲讽却瞒不过众人的眼睛。
青箬心里冷哼一声,哼,不知道的,还以为当今天下,他才是齐国之君呢。
“多谢王兄体恤。”覃川淡淡笑道,又抑制不住地一阵猛咳,青箬急忙去替他拍打后背。
他似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似的,好不容易才止住,一双眼睛也因用力而微微发红。
覃川抬头,对上一双怜悯而不屑的眼,他歉然地笑了笑,道:“弟弟体虚,让王兄见笑了。弟弟刚刚得知王兄前来,只能仓促设宴,可能寒酸了些,还望王兄莫要怪罪弟弟招待不周之罪。”
“哪里哪里,六弟体弱,本该好生歇着才是,是王兄的不是,让六弟劳碌了。”太子似乎没有预料到覃川的反应,心思便有些飘忽起来,只能打哈哈地应付过去。
两人很快入座,婢女们刚好将佳肴备好,偌大的桌子上,摆满了珍馐美味。虽说是设宴,但宴中唯覃川和太子,太子心思不在此处,连带着路上奔波了几天,看见上好的酒菜也没了胃口。
“都退下吧。”
婢女识相地要给二人斟酒,覃川长袖一挥,挡了下来。
太子的随行谨慎地注视着覃川的一举一动,太子思忖片刻,眼珠狡黠地转了转,也扬了扬手。
下人们自是不敢多言,很快退了下去,青箬看了看覃川的脸色,识相地替两人关好了房门。
她在外头焦虑不安地侯了足足两个时辰,才听到里头似有“宴散”之意。这自然出乎青箬的意料,以殿下的性子,如何能忍受得了与那狗眼看人低的草包共处两个时辰。
更主要的,是殿下的身体。明明最近已有好转,怎的突然又如从前一般羸弱。
“来人。”就在她疑惑之际,屋里传来覃川的声音。
青箬推开了门,差点没被扑涌而来的酒味熏晕了,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忍不住揉了揉鼻子,悄悄拿眼睛扫了扫覃川,看他似乎并无大碍,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她拱手道:“属下在,殿下有何吩咐?”
覃川手执玉壶,两颊微红,一双眼秋波潋滟,显然有了醉意,许是酒意烧身,他皱着眉头扯了扯衣领,露出精致迷人的锁骨来。
他轻轻笑了笑,似醉似醒地指着太子说:“王兄……王兄喝多了,送他回去歇息。”
青箬何曾见过他这般放纵不羁的模样,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愣愣地看着他比妖精还要迷人的面容,只觉快要痴了。
“本王没醉……没醉……”一旁的太子显然醉得厉害,整个人趴在桌上,手里还拿着酒杯,嘟嘟囔囔不知道在说什么。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高举着酒杯,喊道:“本王高兴!喝!喝!喝!”
说完,却是咣当一声栽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青箬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太子的随从很快上前,将他送回了城中最好的客栈。
太子走后,覃川的眼睛却一下子变得精明起来,他站起身来,将手中玉壶的酒一饮而尽,除了颊边两抹酡红,哪里有半分醉意和病态。
“殿下可否告知,这是何意?”青箬收回了略有些痴迷的目光,声音恢复了一贯的清冷。
覃川伸了伸懒腰,目光中映出满桌的狼藉。
“很多事情,也到了该有个了结的时候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他又道:“青箬,他不会再来了,他此行的目的已然达到,很快便会返回南境。我明日需出发,去仙界一趟。”
他话中的信息太多,青箬一时竟不知如何接口。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太子能安的什么好意,他这人野心那么大……听您话里的意思,殿下,您该不会是将北地拱手相让了吧?”覃川可是有鸿鹄之志的人啊。
覃川无奈地摇了摇头:“北地现如今就是个烫手山芋,就像是齐国身上的一个烂疙瘩,他避之不及,怎么可能还会想接手。”
“你放心,他只是按捺不住,想来探探我的口风罢了。如今看我“病入膏肓”,就吊着一口气,自然很放心地去进行他的继承大计了。”
青箬脑子一转,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得为自己方才的担心感到好笑。
幸好,幸好。
“殿下需要属下做什么?”
“无他,我外出的日子里,对外宣称我体感不适,闭门养病,概不见客,即使是袁封也不行。”
“是。”青箬点了点头。
以往无论去哪,她都是一身甲胄,陪在他身边的,算一算,这还是那么多年来,她第一次在这里等着他回来。
但,她却并不担心他会出事,因为青箬知道,他,早已不是当初体弱多病的病秧子六殿下了。
她看向一旁若有所思的覃川。
他的目光,望向屋外,延伸出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