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2/2)
那老者‘羊舌匡‘乃是墨家第一长者,算起来,已几乎可说是朱伯阳上两辈的长者,位望极高,说话较为方便,他见左丘征明显是不便开口,便咳道:‘这,这个,巨子准镜良出走,可是另有深意么?‘
他阅世极广,最善察颜观色,方才朱伯阳几句说话,他已知‘辅镜良背门‘一事,必定另有文章,不动声色间,已将‘背门‘二字换成了‘出走‘.
朱伯阳叹了口气,忽道:‘羊舌伯翳,当年,我和天泣一起破门而出之事,您可还记得么?‘
左丘征明惊道:‘什,什么?巨子,您‘他本就不是甚么从容把细之人,此刻蓦地听得这等惊人旧事,大惊之下,连话也说不好了.
羊舌匡脸上闪过一丝黯然之色,道:‘这件事?老夫本都忘了几十年啦‘
朱伯阳负手望向外面,叹道:‘当日一并冲出墨家的我们,都曾将头巾摘下,只不过,我很快便又戴上了头巾,返回墨家,而天泣,他便再没有戴上那头巾过‘
左丘征明心道:‘什么头巾?巨子在说什么?‘却也知道此时多说多错,并不开口,只是静坐在那里.
却喜朱伯阳已又怔怔叹道:‘男子束发,乃是古礼,我墨家一向最重先贤所教,是以男子无不依先秦之规束发,而也正是如此,当日,我们冲出墨家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将束头巾摘下,披发而去.‘
‘但很快的,我就开始感到了另外一些事情,一些此前没有想到的事情,所以,没有多久,我便将头发束起.回到了墨家,而天泣虽然和我一并返回,但他的头发,却就再没有束起过.‘
‘而此后,他也终于再度的选择离去.‘
‘镜良,当选择来临时,他是会追随我的脚步,还是会走向天泣的道路呢?‘
左丘征明全然不知往事,自是半点插不上嘴,羊舌匡见气氛不对,轻咳一声,道:‘回巨子,‘那边‘上午来了封信,还未及禀上.您是不是先看看.‘
朱伯阳闻言一愣,喜道:‘什么?终于来信了么?快与我看.‘
羊舌匡自怀中取出一粒小小蜡丸,手抖抖的,交于了朱伯阳,朱伯阳信手捏碎,将其中的绢纸抖开,细细看了,双眉一轩,笑道:‘哦,这次的事倒有趣.‘
方向羊舌匡笑道:‘羊舌伯翳,这次的事情,我亲自走一趟,大约要半个多月,家里的事,您老多费些心.‘
又向左丘征明笑道:‘上次那批东西这几日便到,仍是老地方见,你自拣几个精明能干的随你去取回来吧.‘
见两人一起点头答应,他方出去,才走到门口,忽又停下,道:‘羊舌伯翳,征明,还有件事,你两个留意些.‘
‘现下伯翳之位出缺,这般长了也不是办法.你两个看看想想,拟几个人选出来,等我回来,大家再商量定夺吧.‘
左丘征明随声答应了,羊舌匡却道:‘回巨子,敢问,敢问,是补一个缺,还是补两个缺呢?‘
这句话问出,屋中气氛,一下冷了下来,左丘征明更是面色大变,偷眼看向朱伯阳,却又不敢开口.
朱伯阳也似是未想到他竟会突发此问,愣了一下,方道:‘这便先补一个吧.‘
不等两人答应,又道:‘我走了,有什么事,回来再说吧.‘说着已是推门而去.
耳听他远去,羊舌匡低低叹了一声,轻声道:‘都这么多年了,伯阳,你还是没有放弃让天泣回来的打算吗‘
他这一句话说的极轻,便是左丘征明也未听清,道:‘什么?‘却见羊舌匡浑无反应,摇了摇头,心道:‘他也老啦.‘抱拳道:‘既如此,在下便去取货了.‘说着也出去了.
见他出去,羊舌匡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打坐下来,再不说话,丝丝斜阳透过窗户掠入,打在他的身上,明暗之际,映得他如同庙中泥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