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箱上遗言(1/2)
在特罗姆瑟的青苔机场下机时,我便知道自己打错了主意。同往年夏天见到的处处茵茵绿草不同,这一次「北极之门」特罗姆瑟更衷于展现她的冰雪女王原貌。
十二月底的特罗姆瑟几已成为永夜之城,透过机场的玻璃看见窗外雪积得安静。我背着电脑、睡袋,心想若此行只得在特罗姆瑟滞留,租架雪地摩托去观测极光倒也不赖。却忘了这座城市早已习惯了每年一半时间被冰雪覆盖,普通的年末风雪对当地人而言并非出行阻碍。
特罗姆瑟这座孤岛之城,岛的一头人工连接着克瓦尔岛,另一头人工连接着大6。尤道·基普住在克瓦尔岛西斯塔彭角外的岛上,墨西哥湾暖流使得这一段的海域冬季并不封冻。那座濒挪威海的孤岛以「羔羊」为名。岛上仅有的房屋是一座对称设计的城堡式建筑,荒弃已久、绝无供暖,同北威尔士的多数古堡有着类似的结构。由于恰巧一半在雪线之内、一半在雪线之外,尤道曾开玩笑说它正是北欧童话里那座「一半冰雪、一半太阳」的城堡。
小岛架连大6的浮桥早已朽烂,我以为这样的天气下,尤道是不会驳船出岛的。谁料这小子说到就到,喷着白气的鲜红雪地摩托后颇为勉强的架了一只防水布扎得严严实实的方形物体。我心中隐隐对这方形物有些期待,倒也并不指望着尤道能如我所愿的把它带来。小心跨上摩托的后座,隔着风镜感受这「该纬度上最温暖城市」的冬天。
尤道的小心印证了我的想法,他没有在雪地上作出任何疯狂的举动来炫耀车技。我们飞快溜过城市里灯火通明的旅游景点,停在了一扇黑框原木矮门门前,黄白斑驳的墙上嵌的招牌一半掩在雪里,我猜测那是一间行者旅店。旅店无人值守,门上贴着「圣诞节歇业」的纸条。尤道径自打开大门,熟门熟路自柜台内摸出了店家留下的房门钥匙,示意我搬下那箱子跟他走。箱子比我想象要重得多,又没重到一个我这样的人双手托起走不动路的地步。我搬起箱子随尤道穿过砖木饰的酒吧、餐馆,客房就在两楼。
同挪威的多数民宅一样,全实木的内饰使房间看起来特别暖合。我冲完热水澡走出浴室,现电暖系统供热充足,客房内已不觉一丝寒意。尤道倚在墙脚玩弄着电脑,我的视线被已经打开的防水布包裹吸引,完全无视他脚边的酒瓶。躺在尤道·基普「专属帐篷」间的赫然是电子相册第一张图中的锈旧铁箱,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种微妙的光泽——这是一种常用来处理文物的涂层,也应该是尤道敢在这大雪天毫不吝啬将它带出来的原因。
见我衣服穿到一半,停手停脚直愣愣的盯着箱子呆,尤道提着酒瓶塞到我手里,便挤进浴室洗澡。我握着玻璃瓶的手有些觉冷,下意识的吞下几口,马上被这种「呛椒口味」的伏特加辣到喉口烫。借着酒意凑到那只锈旧铁箱跟前,箱上的文字同相片中的并无二致。箱上刻的三种语言分别是英文、法文、西文,遣词与拼写同现代有出入,但尚可辨识出文字是同一种意思。
为确保精准,我还是在这里引援尤道·基普标注在相片上的现代法文的翻译:「谁自『魔鬼』处来?谁往『魔鬼』处去?如尔与吾同行,可携此晋见白玉观音像之主,箱中自有黄金。」
我盯着图片沉思,用光鼠在「魔鬼」、「此」、「之主」、「自」几个词上作下红色标记后,想抿上一口酒。酒瓶还立在我腿边,却已是个空瓶。尤道冲完澡,正盘腿躺在我的身后。他见我回头,惺忪的坐起,一手摸上了那锈旧铁箱盖子。
「箱中自有黄金」。随他的手视线瞥到铁箱上,心中飞快的比较了一番铁箱的容积、黄金的比重,与整个箱子在我印象中的分量,哑然失笑的否定了自己的想法。铁箱「哑——」的打开,我一下怔住,余光扫到腿边的空瓶,恍然大悟、失声而笑,甚至有些笑不可遏。
箱中竟齐齐整整的躺了廿三瓶伏特加酒。尤道被我的笑声感染,提起两瓶酒坐到我身边。打开一瓶,另抛给我一瓶,用法语答道,「『箱中自有黄金』。」我知道他是指这种芬兰产的伏特加酒而言。就事论事的说,这只铁箱放这样的两打伏特加酒,合起箱盖纹丝不动,确实是天生的酒箱。但我仍止不住去想那些羊皮纸卷,尽管知道尤道定然已经妥善安置。
尤道慢条斯理喝水似的小半瓶酒下肚,才有些得意的解释,「按照我的看法,箱中的文件分为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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