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蓝蝶梦（二十五）（2/2）

“什么？”黑小虎猛然一惊，快下床，穿衣，道，“我怎么睡了这么长时间？若寒，你怎么不让冰语，雪语早些来叫我起床？！”说着，他的语气中带上了责怪的意味。若寒站起身，道：“我不是想让你多休息一会儿，有助于调养身体吗？你还怪我！”说着，她小嘴噘起，一脸委屈。这时，黑小虎穿好衣服，转身一看，见她这副表情，忙道歉：“对不起，若寒，是小虎哥哥不好，不该对你脾气。只是与你相比，我倒变成一个大懒虫了，实在是惭愧，才会一时情急，无意伤害你，原谅我这次吧！”

见他这么真诚地向自己道歉，若寒芳心暗喜，笑道：“我当然会原谅你了。走吧，龙伯伯说，等你醒来，找你有要事相商。”听她这么说，黑小虎的心蓦地一紧，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他忙深吸一口气，之后缓缓吐出，暗道：“或许是我猜错了！”想到这儿，他冲若寒淡淡一笑，走了出去，若寒忙跟了上去。

吃过早饭加午饭，龙一剑便让黑小虎陪他散步。两人走到花园中，在凉亭里坐下。龙一剑开口道：“小虎，你知道义父为何事找你吗？”想起方才在房间里那种不好的预感，黑小虎不想挑破这层窗纸，于是淡然道：“孩儿不知，还望义父明示。”龙一剑无奈一笑，道：“小虎，你跟义父打什么哑谜呀？从小你就聪颖异常，难道你真的不知为何事吗？”黑小虎没有答话，只是将目光转到花园，面无表情。

见他这副表情，龙一剑无可奈何，道：“好，义父就直说了吧。司马兄临终前，曾托付你照顾若寒一生一世。义父觉得，若寒已至出阁之年，你是不是……？”话至此处，尚未说完，便被猛然起身的黑小虎打断了：“义父，孩儿，孩儿是不会娶若寒的。在孩儿心中，只有一个人，除了她，孩儿不会娶其他任何女子。”龙一剑急忙起身，道：“可是，她伤透了你！你不要忘了，就是因为她，你受了多重的伤；更何况，七剑传人视你为仇敌，她怎么会因为你而与其他七剑传人分开？又岂会嫁与你为妻？小虎，你不要再这样傻傻地为她付出了，不值得！”

听了龙一剑的话，黑小虎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随即被他压了下去。他闭上双眼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睁开，恢复了以往的冷定，道：“值不值得，孩儿心中有数。若我当真可以忘了她，这三年的时间足够遗忘一切了。可当她再次出现在我面前时，那种强烈的感情全涌出了尘封的记忆，泛滥心田。我无法控制自己，是，她是那么刻骨铭心地伤害过我，但我却恨不起来她，有时我也痛恨自己的无能，为什么不能拔慧剑，斩情丝，断了对她的所有幻想？可每一次见了她，孩儿心中记起的却全是她的好。”说到这儿，他淡淡苦笑了一下，继续道：“有一句话是‘爱得越深，痛得越深’。这句话反过来，也是可以成立的。就是她那么深那么痛地伤过我，孩儿才记她记得这么深刻，无时或忘。若孩儿不是曾经的魔教少主的话，或许事情就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话至此处，想到昨晚蓝兔告诉他的事，他不由得再次痛恨起自己的过往。

听他说得如此坚决，伤感，龙一剑心内一阵震撼，暗道：“没想到小虎爱她那么深！”想到这儿，他耐心劝道：“若你今生不能娶她为妻，又当如何？你对司马兄的允诺，又该怎样？”

黑小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若今生不能娶她为妻，孩儿会选择梦着人面，孤独终老。我既然答应司马伯伯，好好照顾若寒，就会做到。义父，我知道若寒对孩儿的心意，但我不能娶她。我不能在心里装满另一个人的情况下娶若寒，这对她是极不公平的。若寒美若天仙，活泼娇憨，若当真如此嫁给了我，彼此都不会开心，更是对若寒那份纯洁感情的玷污！这世间必有一个比我好千倍的男子值得她付出，而我不值得，也不配拥有她的爱。”说到这儿，他侧转过身，看着龙一剑，认真道：“义父，以后不要再提这件事了，好吗？若您没有其他事，孩儿就先行告退了。”说完，拱手一礼，转身走出了凉亭，留下一脸震惊的龙一剑站在那儿，说不出话来。

从花园出来，一脸神色凝重的黑小虎遇上了若寒。见他神情怪异，若寒好奇的同时，亦很担忧，忙迎上去，关切道：“小虎哥哥，你怎么了？是身体不舒服吗？”看着一脸关切的明媚少女，黑小虎做了一个深呼吸，之后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道：“若寒，你不用为我担心，我没事。若寒，司马伯伯临终前，我曾允诺，照顾你一生一世，但是我心里却，却始终忘不了她。假使我不能，不能娶你为妻，你会不会怪我？”说着，他已无意中避开了面前女子的目光，不敢看她。

听了他的话，聪明的若寒已明白龙一剑方才找黑小虎所为何事；听他说他不能娶自己为妻，她清澈的双眼中瞬间装满了泪水，感到泪水要夺眶而出，若寒忙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欲要流出的泪珠，强笑道：“啊，小虎哥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怪你呢？你曾说过，我是你最心爱的妹妹，哥哥怎么可以娶妹妹呢？”说到这儿，她的泪水再也没有忍住，顺着如玉光滑的脸庞滑落下来，只听她继续道：“我努力习武，翻看医书，想让自己可以胜过她，现在才现，我好傻！不管我再怎么努力，在你心中，也还是比不过那个让你遍体鳞伤的人！我好笨，是不是？”说着，她脸上挂着笑，但泪珠却颗颗掉落，控制不住。

看着泪落不止，却强颜欢笑的若寒，黑小虎心痛莫名，颤抖着伸出手，迟疑地抚上她的脸，帮她抹去脸上的泪痕，柔声道：“对不起，若寒，是我不好，让你这么难过！你不该喜欢我的，对不起！”看着一脸自责的黑小虎，若寒猛然拉下他的手，扑到他怀里，抱住他，任眼泪欢快地流淌。微愣片刻后，黑小虎抱住了她，俯在她耳旁轻轻说了一句：“对不起！”之后便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儿，抱着怀中哭泣的少女，给她力量。

不知过了多久，黑小虎轻声唤了一句：“若寒！”却没有回应。他便料到怀中的少女已经入睡，于是稍稍拉开与她的距离，将她横抱在怀，送回寒月阁。

将怀里的女子轻轻放在床上并盖好薄被，黑小虎搬张凳子，坐在床边，看着沉睡中的若寒，脸上的泪痕依稀还在，忍不住暗叹了一口气，伸出右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之极，唯恐弄醒了沉睡的少女。看着熟睡的若寒，安静娇美，黑小虎不禁暗道：“如果我当时先遇上了若寒，不知会不会爱上她？”转而他又想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如果’？蓝儿，是这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蓝儿，是我要用生命去呵护的人，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想到这儿，他收住纷飞的思绪，守护着床上的少女。窗外，阳光不理人心苦，依旧灿烂耀眼。

某些时候，时间过得飞快。比如，一对情侣热恋之时，总觉得时间太短，过得太快；又比如人睡着时，它的步伐也是快奔跑，让人觉得睡眠时间不足。等若寒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现自己躺在床上，而自己的右手被一个人握着，垂目一看，是黑小虎。他坐在床边，握着自己的右手，趴在床上睡着了。这一切让刚醒来的若寒暗自欣喜不已；但想起之前两人的谈话，想着他对蓝兔的深情，她又不禁暗自伤神，心道：“唉，小虎哥哥，我不会勉强你娶我的。其实你并不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快乐。听龙伯伯讲过你与她之间的恩怨纠葛，唉，你真是痴心人啊！若将来有一天，你真的可以娶她为妻，我也会为你高兴的。”想到这儿，她又想道：“不过，只要你一天不娶她，我是绝不会退出的！”世间爱恨的纠缠，无外于此。尽管每一个人都会说出一些洒脱的话，希望心上人可以过得很好，但真正需要付出行动时，却又是那么难舍难弃，似乎挖了自己的心，丢掉了一样。外表的坚强洒脱的代价就是心里的艰难煎熬，无数夜晚的暗中洒泪以及最终不得不放手的无奈与心痛。

暗中下了决心之后，若寒似乎放松了许多，微微笑了，心道：“小虎哥哥还是关心我的！”想到这儿，她轻轻摇了一下手，黑小虎猛然醒来，抬头一看，淡然一笑，道：“若寒，你醒了！”说到这儿，他起身，抽出手，将若寒从床上扶起来，拥着她，关切道：“你没事吧？还伤心吗？对不起，都是我不好，让你这么难过！”

看着一脸自责，关切的黑小虎，若寒笑了：“没事，小虎哥哥。”话至此处，她收住笑容，道：“小虎哥哥，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黑小虎点点头，示意她可以问。若寒语调中饱含期待，忐忑，道：“我知道，你会为她付出一切，包括生命。假如有一天，我遇到危险了，你会不会也能用生命来保护我呢？”

听了她的问题，黑小虎一愣，随即回过神来，认真道：“当然会！若寒，你知不知道，在我心中，你有多重要？从小，我没有兄弟姐妹，独自在父亲的威严下成长，很少品尝亲情之乐。直到认识了你，我才现，拥有一个妹妹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能让你开心，又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虽然因为她，我无意伤害你，但我请求你的原谅。若寒，在我心中，你和她同等重要，我不想失去你，你明白吗？”听了他这番话，看着他眼中自内心的真诚，若寒重新展开了笑颜，侧转过身，抱住他，道：“听你说这番话，我好开心！小虎哥哥，我原来不知道，你把我看得这么重！足够了，真的足够了！”黑小虎犹豫了一下，抱住了她，没有说话。屋外，时近黄昏，残阳如血。

夜晚降临。黑小虎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成眠。今天他拒绝了义父的提议，对若寒说明了自己的心意，尤其是后者，他作为一个男子汉，却说出那样的话去挑破两人之间那层朦胧的窗纸，未免太过残忍。精神的伤害，很难痊愈，即使经过时间的疗伤，也会留下一触即痛的伤痕。想起这些，床上的少年暗叹了一口气，心道：“若寒那么天真善良，我却这样伤害她，真是罪大恶极！”想到这儿，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闭上了双眼，今夜梦中，希望与她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