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管同(2/2)
众人畅笑着忙了起来,这声响也惊动了对面屋里的两位雅人,管同和陈亮正自在屋子里吟诗做赋,却听得外面人声喧哗,不免搅乱了谈性。
愤愤然出门一看,却见琼华院众人齐齐出动,在小小的院子里,筑着土砖,搬着木凳、桌几,撒着木炭,火把灯笼点着,耀得院中一片光明,更有那猥琐的振州士子**生着炭火,也不知如何搞得,脸着实抹了不少漆黑,惹得众人哄堂取笑。
看看原本清净自然的院子被这些家伙搞得乱七八糟,管同生气道:“焚琴煮鹤,不识斯文。等下管院的大人过来训斥,看他们如何交代过去。”
陈亮笑道:“管兄,小弟倒觉得这些俗人今日行事颇为雅致。你看那天空月明星稀,院中凉风习习,吹拂欲仙,这些人等谈笑喝酒,恣情纵意,却也是潇洒的很。”
此时,炭火已熊熊生起,那鲜肉放在火只一撩烤,便发出阵阵香味,让嗅者直欲流口水,更莫论那香飘数里的佳酿美酒。
管同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眼中露出激愤,怒声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陈兄羡慕此等纨绔行为作甚!”
他出身贫寒,十年寒窗苦读,依靠强韧的毅力,历经常人无法想像的辛苦,数次应试却未中,但那些豪门贵族子弟依靠祖宗门荫反而能捷足先登,此时,他的心中,对那些出身贵族的人,已经形成了根深蒂固的嫉妒和痛恨。
两人正自谈论,那边,正摆弄着酒菜的裴居道却已看到他们,此胖子心胸宽广仁厚,虽平日和管陈二人相处并不愉快,但毕竟是同属一院,日后说起,也是同试之谊,没见到则罢了,此时既然相遇,怎能装聋作哑。
于是低声和韩仲宣商量后,裴居道面带微笑走了过来,真诚地邀请道:“管兄,陈兄,今夜我等准备来个凉夜诗会,特请两位参加,你们可且勿推辞啊。”
管同神色不屑,立马便要拒绝,陈亮已自笑道:“裴兄邀请,安敢不从,管兄,你我在屋中相谈也自憋闷,不如移架出来和众生共一醉,闲情放松之际,或许还能做一二得意诗作。”
管同不好驳了人面子,只好点头答应,两人随着裴居道移步到炭火前。
那振州**早已看到二人,心中反感,脸便没有好神情,其余众人性情深沉,即便有所厌恶,也不露神色,却也不多话;只丁晋念着和陈亮的交情,热情地和两人攀谈数句。
管同此人,也许是幼时苦难太多,便养成了偏梗激愤的性格,他的好恶很简单,对世家豪门出身的人一味贬低鄙视,而对同样平民出身的丁晋却很有好感。
这当然也与丁晋此人办事圆滑有关,但更多的原因是管同此人已经把自己的个人好恶加在了所有的事情,对人不对事,只要是出身豪贵便自然地厌恶,加许昼又是个出名的狂人,两个圈子不能相容,也是势在必然。
丁晋的做人理念,是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尽量不得罪人,“多个朋多条路,多个敌人多堵墙”,即使你我不能做朋,也不要闹得彼此尴尬怀恨。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矛盾渐渐变成势不两立的仇人,这种例子,自古到今,已经太多太多。
所以,他对管同始终是和和气气,再者,虽然不赞成他一味仇富的态度,但也理解管异之的不平和愤怒:不管是从社会地位还是科考入仕方面,贵族对于平民,都有太多的优势和不公平。
同样平民出身的丁晋,参考自家的情况便能知晓:穷困子弟,他的进学中举,表面只是个人的聪明和努力的结果,实际则是父祖的节衣缩食,寡母的自我牺牲,贤妻的含辛茹苦,这些几乎是那些贫寒士子成功的必然背景。
试问,此等情形下,面对那些功名触手可得的豪门子弟,又怎能没有愤慨,怎能没有不平嫉妒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