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总会遇到些不善,但也总有善意相随(2/2)
当年离家出走前,家里承包了果园,说起来妈妈是务农。应该作为父亲的那个人,在外还有泥水匠的活。在内,负责收走家里所有果园及养的几头猪的收成。
有一次,正好赶上有人来收,价格不错,是对面果园的老板好心告知的,我和妹妹也帮着妈妈,全副武装大夏天里帮忙了一整个下午,就为了赶上这趟批量买卖。待算钱时,全程未出现、未帮忙的所谓“父亲”,及时出现,来负责从买主那收钱了,分文未留。
家中开销何处来?瓜果蔬菜地里有,其他的全靠妈妈私底下从果园收入里扣下来的。几个老主顾,知道点情况,但别人家的事也不好掺和,也就帮着我妈妈每次报给所谓“父亲”的人单价比实际低些。
所以当时,我和妹妹的零花钱极少。就算有,也是50元可以整整捂一个学期都未曾花过,明白那份来之不易。
当然对外名头来说,借着我和妹妹的不少。每次开学,借着我们学费名头,可以好几个人处借好几份,然后赌得开心、玩得开心,镇上非果园处的那处家里包养女人很开心。
这个所谓“父亲”的人,亲生的,有血缘关系。但每一天上学,不擅言谈的我,每次早晨、每次感冒咳嗽时都是在他“野种赶来的”、“biao什么”之类侮辱的词中度过。
高三的时光,对于大部分学生来说是痛苦的。但我却极喜欢高三,因为上学需要去学校。学校里可以躲避家中无缘无故的硝烟。还有动不动看着家暴进行时,却帮不上妈妈丝毫。
有一次,上去帮我妈了,被劈头劈脑骂着“敢打你爹啊”,打到了桌边,又被狠狠一推。幸好摔下去的地方有个茶篮,一屁股摔坐下去,茶篮直接瘪了,大概没有那茶篮,也就腰真要断了而已,大概命不该绝。
不是当时的我那么没吃饱,那么没用,帮不上。是那个所谓的“父亲”确实年轻时,跟着师傅练过拳脚,有几下子。而那个师傅,也在镇子上,还偶尔会来串门,据说当年也是地方的地头蛇一样的存在,自然认识的人也广。
家中的冰箱,门上是坑坑洼洼被打砸出的坑,早已是常态。确实当年的冰箱质量极好,耐打。而家中的碗筷,日常被砸碎了扔在灶膛那。还有日常被无故踢打的,栓于门后、家中养着的狗。
到高三时,其实家中早已支离破碎了几年。初中时,还能勉强度日。高中时,变本加厉。之所以前面未曾离开,只是妈妈一直坚持着,不想耽误我的学业,正值高中,高考还是很要紧的。对于一个农村,不算特别富有的家庭,读书这条路是通往外面世界鲜少有的好通道。
而之所以未离婚,走不通。
一个,家中两个孩子,假设要分,必定至少会有一个要跟着家暴习以为常的人,那么这一个孩子就必定彻底被毁了前途,这是我妈妈当时不想看到的。自己可以被打,但不希望自己孩子的前途尽毁。
而且,从经济承担能力上来讲。明面里说,一个泥水匠有固定来源,一个不过务农、说白了没多少收入,要是对簿公堂,我妈妈知道自己争取不到两个孩子同时的抚养权。
另外一则,走法律的路子不是没试过。但是我妈妈只是到了法院咨询了一下。回来就发现,应该出去工作干活去了的她老公,已经得到一些等着看好戏的人的通风报信,在家里等着我妈妈了。那天,后面是我舅舅他们来了。
那个作为我妈妈老公的人、作为我们父亲的人,在我们离开前,还一直查着当时是谁去报信给我舅舅们的。
住在果园当时,他把果园附近的一个个邻居猜疑了个遍。虽然现在是否知道了那个报信者是谁,但至少在我们离开前,他始终没有猜到那个人是我。是我看着形势不对,溜出去去隔壁养猪场的一个叔叔家借打的电话。当时自己的语音颤抖,是现在回忆依旧可以忆起的。
离家出走时,我妈妈本身也就卖果子私扣下的钱,不是什么大额,不多。其余的一切没有带走,而且为了一下不会想着来骚扰我们,我妈妈把果园、稻田、几头猪都打点得极好,可以让他有钱挥霍、不要惦记我们。
离家出走的时机,是借口我上大学,妈妈和妹妹都来送我。实则,送我的是我二舅舅。只是为了利用这个机会。一开始让我老号码,每周给那个人打打电话,然后说我妈妈和妹妹去宁波了什么的。反正一切只是缓兵之计。
我妈妈从没离开那个县级市,只是在下辖不同的镇上。
一开始是我姨娘所在偏远的一个山脚的镇上。我妈妈在家时干活、家暴已有些老毛病落下,打工并没有太多钱,但可以勉强自给以及供我妹妹上学。而已来杭州求学的我,大学四年,全靠舅舅那边。这也是至今我未还清的,不是人情,人情债这一份是一辈子都还不清的。
之所以未还清,一开始工作,自身工资也不高,杭州生活也是需要成本的。而当有点点存款后,妹妹如我妈妈所愿考上了大学,那自然也要帮衬着的。这一回,不能全是从舅舅那边借了,他自己家中也有不小压力。虽然目前,学费全包,还有点吃力,但至少其他生活费什么、我妈妈那边的租房、社保之类可以承担。
本以为会平安无事、越来越好,2017年,十年。下班半路上,妈妈的紧急电话。有号称是我高中老师的人,打电话恐吓她个不懂微信的人,说我不孝顺什么自己爹,要微信公开怎么的,要我好看。
我妈妈当时告诉我,只是让我知道下,心里有底。就算真发生了,也让我就算真这样,就算真全公司的人都看不起,不要我的时候,也别气馁,就不信天下没有找不到其他工作的地方。
次日,上班间,骚扰电话不断。因为家里的缘故,向来都是除了妈妈、舅舅这些已存的,家乡方向来的来电一律当作骚扰处理,不接。
中午午休,吃完午饭,才发现手机上还有一条短信。至今珍藏保存的短信。陌生号码,开头也是自称是我高中班主任,然后说了一堆做人不能不孝顺,子欲养而亲不待,让我回去我爸那什么的。
语言确实是极富魅力的。短信里面的言辞,没有一句脏话,但已把我说成人渣的人渣。
中午一般都会小靠一下的我,那一天完全没有丝毫午间的睡意。眼泪忍不住就哗啦啦下来。
那是我第一次选择对其他人开口说家中的事情。当时已不是刚毕业的小萌新,处理事情不会懵逼,但一遇到这个事情,当时只觉得委屈,委屈到天要塌下来了。
我做了什么?十年前,我也算是那个受害者。我们离家出走,都没有任何携款潜逃,留下了所有家底。十年后,未曾谋面十年。就算真是班主任,十年前,高中时没人关心过我这个作为学生的家庭困苦,十年后,突然冒出来说作为我的高中老师,有义务把我思想教育正。
而且名头是不孝!!!我要是真不孝,我何苦还在我妈妈有需要时打钱、每年付她的房租、她的社保。唯独这条,我是不认的。
孝顺二字,除了那个应该叫“父亲”的,我还有生我养我的母亲。总不能说做个白眼狼,为了我们吃苦的母亲不管,电话中有时候会凄凉地说“以后你们可不要丢下我一个人不管”的妈妈不管,只去管已经十年未曾见过的“父亲”?我若是真抛下了妈妈,那我觉得才是我最大的不孝。
而目前的水平,说真的,就妈妈和妹妹的,再加上自己的开支,已是竭尽全力,也容不得我再多出些什么来。要不然,为何我大学四年的学费、生活费在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依旧没有截止日期地欠着舅舅那边?
反正那一日,哭了。在办公室里,很不要脸、不要面子的忍不住哭了。然后,找刚毕业刚萌新时的带教老师谈人生去了。第一次,终于在被逼的环境下,说出了自己家中的事情。
先前也有朋友,但从没说过。包括大学四年间,室友们都不知道我“十一”不回家的真实理由。不是因为不信任,是因为自己心中的伤未平,没有过那个坎。
跟带教老师谈完后,在她一些过来人的看法中,我平复了好多,心中也是豁然开朗。后面发现,2017也就那么过了,那个恐吓确实只是吓唬人,无事。但就算有事,我也已经有胆量面对。
2018年十一。极其完美地,一回去,我妈妈的租住的镇上,就被一辆摩托车撞了。
没证据,但有意的。
因为我坐在我妈妈的三轮车上,看得一目了然。每次她都是三轮车来接,很执着地她骑着载着我。那一次也不例外。
就是突然冒出来的摩托车,直冲着正停下来张望打算过马路去买个水果的我们的车子撞来的。不偏不倚。只是全身漆黑,头上漆黑头盔遮住了,摩托车无牌照。刚好完美的摄像头死角处。叫了交警,夜风中那天只是等了2个多小时才到而已。
看着车子冲来,我还来不及说话,前一秒还想着边上停下自行车、推着的妹妹不会有事吧,下一秒自己先膝盖着地了。所幸那天的行李箱挡了下,没什么受伤。三轮车仰翻,我先着地,我还在想着妈妈不会有事吧之时,就听到妈妈焦急地边喊着乳名、边摸着我有没有事。
而一旁的妹妹没被撞到,但已看得心惊胆战,心跳加速,脸都一下担心地发青了。
最后,反正摄像头刚好摄不到,毕竟只是农村,没有城市里那么完备。没有抓住肇事车辆。
2018年这一事件后,我妈妈租住处还发生了其他几件,怎么样都觉得那个“父亲”的人最有关联的事情。虽然作为她老公的男人,从我们离家出走开始,从没正面出现在我妈妈面前,或者去过我妈妈娘家。
反正那之后,我妈妈迫不得已又搬了家,又换了工作,另一个镇上。始终还是那个小小县级市内。
也许会有疑问,为何不再远点?资金是不得不考虑的,我也希望可以早日带我妈妈来杭州,房租、生活各种,而我妈妈不适宜太劳累的活,全压身上,我确实扛不住。另外,同一个县级市下,只是镇不同,娘家多少可以照应。
为何不走法律途径?都躲了那么多年了,再走还有何意义,亏的最多的还是我们,何必?另外,对方始终不肯正面出来,都是阴招,防不胜防。
另外,还是事后才从外婆那听到,由我妈妈电话里转述才知的。2018年十一前昔,还是名为我高中班主任的老师及其他三位不相识的人,但不含我“父亲”,合计四人去我妈妈娘家过。最后是被外公说得灰头土脸地出来的。
事后才知此事,但是时间点上如此精妙。十一前昔,游说者从我妈妈娘家未果;十一当天我回我妈妈那就有人明显有意地开摩托来撞了。
2019年2月16日,在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今天妈妈来了电话,煲了一小时电话粥。还是一如既往,她说为主,我听为主。还是清官难断的家务事。
还没开学的妹妹,学校要求开学前一律需要提供一份医院的什么证明,妈妈陪着妹妹去了。却知道我妹妹名字后,明显有了态度上的转变,还不想还我妈妈社保卡。还有巧妙地安排支开了我妈妈,随后便有三个可疑的人进去,我妈妈急得在那里一直喊着我妹妹名字找她,而我妹妹又是一次心惊与胆战。
说实话,今天的这一小时电话,不知道是信号问题还是什么,一会儿轻一会儿响,一会儿没声音,很多细节没有听清楚。只是,一如既往,现实远比电影中精彩。以上不是杜撰,不是瞎想,只是真实地写下真实的事。
写到这里,以往每次提起心中不免有些疙瘩闷着难受,写完却已开朗。
2017年的那次,我妈妈那的电话不是说要微信公开我的,让我难堪吗?就这样吧,我自己掀开。自己掀开自己的伤。以前过不去坎,现在有勇气说出来了。就由我自己来掀开这个伤,跟他人无关,也免得某些一面之词,我是多么的是个人渣。
跟开头的也许偏离许久,但想说的是家务事的纠缠中,有恶意,有不善,但是也更有善意让我一直前行至今。特别那位我的带教老师,依然是跟我一个办公室的,如果不是她那一天听我的心扉,我大概至今还在自己的茧壳中出不来。
原生家庭不是我的错。我也从未怪过妈妈带我们出走,虽然她老是电话中提起“要是哪天想怪害的我们俩姐妹没有家的,就怪她好了;心情不好,也别生闷气,也怪她好了”,但实际未曾想过责怪任何人。走到这一步的,我最应该感谢的才是我妈妈,也正是这些过往,铸就了现在我相对独立的性格。
十逾年前的分崩离析,是渐渐的富裕蒙蔽了那方的眼,或者说是从穷到富时那方的本质暴露吧。
人世几遭走,难免会有不善,难免会逢些恶意,但正是如此,那些善意更弥足珍贵。正是一路走来“家务事”的这背景,我更能体会那些给过我善意的瞬间,不是客套话,确确实实,你们是我一路走来的光芒。
杭城,也不只是我大学就学之地,也是那个包容了我的第二故乡。第一故乡,唯剩山水值得寄思,其间的人间世事早已因为原生家庭的背景留下了阴影。而这个第二故乡,谢谢你的包容,包容下我这个也许在小地方也会被鄙视家里这样的小自我,谢谢你让我遇到了让我那么多年光芒的人与事。
最后的最后,再来提下自己在写的起点小说《汐水物语》。不是打广告,只是写下些相关的因缘。
高中时,上课时也偷偷地开过小差,写小说。笔记本上写,还不会被老师没收,以为你在认真听讲。当时就一部小说,一字一句,拿笔写出的,题目也忘了,但写了足足四本笔记本。
离家出走前昔,处理掉一些不便携带的东西。当时这四本笔记本犹豫了很久,最后,不得不把自己一字一句写成的成果也处理掉,跟其他教科书一起卖了。带不走的,又何必留下?反正当年就这么处理了,确实算是无奈,就跟当时没法带走家中的狗和猫一样。不敢多想它们后面的路,一想只会不争气地泪涕同下。
欠了自己的小说梦许久,2018年4月1日愚人节正式开笔的。为了圆自己的梦,弥补当年不得已处理掉的心血,也是因为当时阴阳师寮里一位大佬让我钦佩。一开始生疏,很久没写东西,确实会很生硬写得。其中女主的名字,姓陆,因为妈妈姓陆。也算是以小说女主这个姓氏来聊表对妈妈的谢意和敬意吧。
《汐水物语》没有写文字版的大纲,但非文字的是早就成型的。一开始开笔前就是以终为始搭建的总线条,再开笔的,不是没有计划的。而自己家中的这个事,再大概v1.2版脑中构思的大纲中最终定下了打算穿插进描述。当然这本小说不只是这个不算愉悦的故事,更多的还是妖怪为主,因为从小就喜欢听、看妖异类的传说故事。
不管签约与否,不管这小说最后如何,都很开心现在有这么个平台可以写出心中的故事,不再会是高中当年时只能教室内传阅的小范围了。
这也算是写给自己的一部,所以是必须好好完本的。然后再开始下一本不一样的世界,不一样的故事。
这一大篇长篇大论,不知道何人会看到,但更多的是写给自己的。写给自己有勇气说出来,而不会再向曾经一样连对自己的朋友也不敢提起,只憋藏在心中。
无论对错与否,也请各位看过就罢。我不觉得自己是善人,也不觉得自己是大恶人,只是一个一样平凡普通,想过好自己,想对得起心中那个“人”字的人。
若有看到最后的,是真的,确实会有不善,但总会有善意相随。初看时不善正如一件白衬衫上滴上了的一滴黑墨,仅一滴即夺目;但善意却更多,是占满了其他基本全件的白。
这长篇,大概也是如此,看到了的不善占着大幅,但是那背后相识或不相识者给过我的善意在我心中是更有悸动的。这也是为何,每个月发完工资,我就会支付宝爱心捐赠里面先多少捐赠一点,从收到人生第一笔工资起。不为什么,也不论形式,只是想多少可以让善意传递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