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观想（2/2）

文广的眼神忽然亮了起来，但是马上又黯淡了下去。回家，回家又要怎么观想呢？文广一时间想不出个所以然来，没有丝毫的头绪，只能请教轩公：

“轩公，您的观想物是什么？”

轩公愣了愣，没想到文广会问这个问题。他的身上忽然之间带有着丝丝的惆怅，整个人好像都苍老了一样。文广不知道怎么了，为什么问到轩公的观想物时，轩公会呈现出这样的模样。平时里的他，虽然苍老，却是精神矍铄，比很多壮年汉都有架势，如今却好像是一个真正的老人一样，暮气沉沉。

“你想看，我就给你看一看吧……”轩公伸出手，点在了文广的额头。然后，一步步离开了小屋，只留下文广一人，呆坐在原地。

文广眼前的世界都变了，眼中不再是小屋，而是一面翻卷的战旗，占据了他的整个视线，裹着凄惨，荒凉的气息包围了他。

这是一面残破的战旗，上面沾满了鲜血，旗杆已然断裂了，旗面更是破烂，旗身的中央处有着一道巨大的划痕，斩开了旗上的字，那个巨大的“风”字。

旗子被斜插在地上，四周倒伏着大量的尸体，残肢断臂横飞，破败兵刃四散。文广呆呆地看着这面旗子，却感受不到轩公庞大的意志，感受不到那强大的信念，只有一片死寂，仿佛是战败的残兵，没有了斗志。

“这，这是怎么回事……”文广瞠目结舌，“为什么轩公的观想物，这样的破败……这样的观想物，哪会有什么信念可言？”

继而他想通了点什么，语气低沉：“这是信念崩塌了吗？”

他想到了轩公早年的经历，在不到二十岁的时候就已经是淬骨境界的修士，当年是这附近少有的天才，意气风发，然后在三十岁的时候，和几个其他村子的同伴一起，踏上了外出游历的路程，一去就是十年。结果，让所有人都唏嘘不已，十年后的轩公，带着一身神藏境的修为回来了，不过，却是浑身脏乱，心绪低沉。他是一个人回来的，然后身上背着同伴的骨灰罐。

“至今……大概有三十年左右了吧？”文广细细回想村中其他老人们讲述的故事，轩公如今已经是七十余岁了，但是却一直滞留在神藏境，没有丝毫的精进。

“这就是信念崩塌吗？”文广暗道，看得出来，轩公的观想物很是宏大，那本来应该是一只所向披靡的大军，挥舞着大风旗，征战诸天万界，是一种无敌于世间的意志。可是，他在外界遭遇了重创，一次惨败，甚至连信念都被人家打得崩塌，或许还有几个好友身死的影响，观想物瞬间枯萎，化作了现在的模样。

文广感慨了许久，又陷入思考：“轩公当年追求无敌，希望大风村能在整个蛮荒打出声威，所以观想了挥舞着大风旗的无敌师。那我呢？我应该观想什么？”

文广沉思，他追求的是回家，他很明白这点。

“回家……”文广眼神中出现追忆，回想起自己的家。那是他的老家，在南方的一个小镇中，二层小楼房，有着自家的小院子，摆着小桌，配着三五张椅子，院子里还种了些瓜，长有瓜藤，搭在竹子架子上，可以作为夏天乘凉的地方。

只要不是刮风下雨，他的父母都会在院子里坐着，和三两个来串门的街坊们笑着聊天，有时候聊最近的物价，叹息生活不易，有时候聊自家的孩子，各个都咧开了嘴，笑开了牙。文广在离家前，常在二楼待着，看书，上网，偶尔也会伸出头看看楼下的父母。

他怀念这样的日子，想到自己莫名没了，父母该是怎样过的惊慌，就觉得一定要回去，要回到两老的膝下侍奉。

“我要回家啊……”文广不知不觉间已然是闭上了双目，低声呢喃着，眼角有清泪滑落，他的脑海中，一副温馨的画面正在形成。

一笔一画，缓缓地勾勒出来，一座简单的小院子，二层小楼房。然后是有了瓜藤，渐渐地绿意笼罩了小院子，下面多了三五张桌椅，还有一张靠椅摆在一旁。

笔画很慢，渐渐地，靠椅上多了一个中年的男人，鬓角泛白，带着老花镜，躺在上面小憩。边上的小椅子上，坐了一个中年妇女，正在仔细地择菜，小院的大门处，一个青年的背影，正在迈步进来。

文广的双眼，再次湿润了，这是他的家。

他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