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巧成拙姑嫂计穷 识机关再探虎穴(2)(2/2)
不料李荃对今天发生的事似是浑然不知,这使宁儿深感意外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手中的汗巾不住地摆动,嗓子也象不太得劲儿不时地咳上一两声,只盼引起他的注意。
李荃饿坏了,好歹洗把手面对如此丰盛的美味只想大快朵颐。坠儿端来一小盆汤轻轻放好,李荃右手夹菜左手猛地朝她右手抓来。坠儿的手若是下沉便会触及沸汤,她应变飞快右手稍移随即成爪反扣李荃脉门。李荃疾撤反腕食指一弹正中其合谷**,坠儿立时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同时李荃己将一箸菜肴送到口里。
他对家中唯一的下人视如亲妹,教文教武从不懈怠。他时常出其不意地考较她的武功倒还别有情趣。但是,今天还是首次触其**道,手法虽轻已足令她大感不适。坠儿深知小姐此次出走自己也有过失,考较中不动声色略被惩戒亦是心悦诚服。
李荃道:"坠儿,你这手金丝反缠太过迟缓,事发突然若迂高手定然无功。你一抓落空后招跟不上所以先机尽失,要按对方的变化而变化。你应主即变龙爪手,既可护定自己的要**又可乘势反攻。还可食中二指相骈,以逸待劳直指对方的劳宫**,迫使敌收招改式,至此你己赢得先机。这一番评讲乃是武学中擒拿技法之真谛,金玉之言。坠儿获益非浅心中大是感激。
见夫君和坠儿大谈武学,宁儿按捺不住来到桌旁道:"相公,这饭菜可好"?"好"。"这汗巾可好"?"好"。李荃故做无他又不经意地问道:"张燕走了"?"走了"。"你怎不让她到家里来"?李荃边吃边说如叙家常。宁儿道:"她说她还"坠儿见小姐憨态可掬己坠彀中却浑然不觉,心中极是好笑暗道:小姐又败了。
宁儿见坠儿在使眼色猛地醒悟,她跳了起来双手在李荃背后乱捶叫道:"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李荃道:"唯有一件事我没料到"。宁儿眼睛一亮问道:"是哪件事"?李荃脸色一整眼晴向北面桌上看去。
一切都瞒他不过,事到临头宁儿又现出了怯怯的神态。她低下头小声地说道:"我说出来你可不许生气"。李荃的神色一点也没缓和:"你说吧"。宁儿便将张燕赠银的经过说了一遍。
李荃沉吟良久道:"张大侠父女只要是下山,身上总是带有银两。为的是邦助穷苦的百姓,多年来己成惯习。他们的银子全都是做生意挣来的辛苦钱,你弄了这么多的菜便知你收了他的钱。我之所以不许你收别人的银两钱财,是因为我在任为官,恐怕有人乘机行贿。张前辈为人极是正派,他和我己成忘年之交,朋友间有通财之谊,我也不是古板之人受他家一点恩惠倒也无妨"。听到这里宁儿如释重负般地长吁一口气,话立刻见多。
"常言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咱们记下就是了"。李荃见妻子又要忘乎所以苦笑一声道,"快当娘的人了还这个样子。你在江陵可是大有身份的人,要处处为人师表,给那些贵妇们做出个样子来切不可任性妄为"。宁儿思前想后对自己的任性大感愧疚,暗下决心以后要邦夫君做大事,决不能再让他分心。
按察史来江陵己经四天了,吃住都在驿馆,手下的从人们每天出出进进的也不知忙些什么。按照律令按察史的一切地方官员是无权干涉的,倒有责提供一切便利。所以李荃除了礼节性的来往外,一般事宜有专人去办倒也轻松。
曹朴自从科举弊案之事后对李荃颇为忌惮,也尽量少和他见面,这样可就显得有些生疏紧张。李荃倒无所谓别驾谭大人的心里却很是不安,今天处理完常例事务便来找李荃。
"李大人,这两天下官总觉得按察史有些怪异"。别驾面带忧色地说道,"按察史奉旨而来,巡察江陵的旱情和民风,而他行事似乎并不在此"。李荃满有兴趣地问道:"何以见得"?别驾压低声音道:"下官愚见怪异之处有三,曹大大在荆门任意胡为,不但收受贿赂还纵容恶徒强抢民女。而大人你要给他摆酒接风他却一本正经地拒绝了,显然曹大人对大人你怀有戒心而故做清正之态此一也。此番按察史来江陵只为咱们上奏的旱情灾民和求赈之事,可是四天了,曹大人并未来听取江陵的陈述亦不调阅有关旱情的案卷此二也。荒旱之年,河工役使.耕耨欠亩.粮仓盖藏出纳等项均不诘考此三也"。
李荃对此大有同感,心中则叹道:谭大人太过忠厚有些事情是看不透的,尚须透露一点内情以令其警觉遂道:"江陵有事求见按察史难潘府求见按察史易,此四也"。别驾惊道:"如此大事大人切不可戏言"。李荃道:"决非戏言,情实此耳"。
这还得了,曹大人身负圣命,草率公务却与乡党恶徒频有往来,看来事情大不一般。不过李大人也真了不起,别看年纪轻轻可算是运筹帷幄手眼通天诸事皆在掌握之中。几个月来,江陵发生的事可谓棘手,然而李大人却是竹在胸,谈笑间冰消瓦解。眼下之事见他亦是镇定自若,谈笑风生,别驾也就放下心来。
近日,江陵府的大小公务很多,别驾大人主持处理忙得不可开交。李荃不便置身事外一天到晚也不得闲,对此他有些烦。回到家中照例洗手净面,用茶用饭,
聆听唠叨。完成这些例行公事后逃也似地躲进了书房。
只要一进书房他就感到舒畅,他关好房门椅中坐定,凝神归息,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如同于大道。此谓道家坐忘之功。这种功法看似静处无为,实则虽虚灵而不僵直,松悬而不沉垮,内息调运轻柔平缓,运行于大小周天。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己是繁杂皆忘,心地空明,慧蓄智盈,己达虚静之界。
这难得的闲暇他才分珍惜,按他的要求宁儿和坠儿是不会打扰他的。刚三个晚上他就完成了的释录.分章.正解。从"观天之道,执天之行"至"知之修炼"的一百另五字为上章,命为;从"天生天杀"至"小人得之轻命"的九十二字为中章,命为;从"瞽者善听"至"昭昭乎进乎象矣"的一百另三字为下章,命为。的正解,骊山圣母口授金章早己恭录齐整,只须重新誊写便可完成。
唯其意艰深晦涩,涉及到天地万物.八卦易理.河洛精髓.商高定理.周天历数.大衍之术.星图圭表.音律宫商.农桑商贾.岐黄之术尚须参通悟透,才能佐证其述以传世人。
李荃十载结庐名山,广纳天地灵气,融身自然。疏烟火,远红尘,无意间保得其心神无染之本真的元神态。己达小知境地,故天降大任于斯人。
不知不觉己是亥时,李荃正神游易海智摄河洛,通蔽昭然之际,忽然一个微小的声音传来。他耳聪过人虽心无旁骛的忘我间,只要是有异之声,哪怕只有绣花针落地般的微小也会立即警觉。
无疑,房顶上有了夜行人,他抓起宝剑来到门旁从门缝中望去,对面房上果然有一人影,月光之下朦胧可辩。只见来人身材不高,纤巧苗条。微风中长发飘动,原来是个姑娘。她直立屋顶没做任何隐蔽定是张燕到了,李荃没有出去静静地注视着。
"什么人,胆敢夜闯官府"?这是坠儿的声音。"是坠儿妹吗"?"你是谁"?坠儿反问道。"我是张燕来看嫂嫂"。说着那黑影落到院中几无声息。李荃微微一笑自去忙手底的事。
坠儿提着宝剑警惕地来到近前仔细观看道:"真的是你,这一换装束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等一下"。她转身正欲通报宁儿走了出来道:"是燕妹吗"?"嫂嫂我来看你"。二人见面非常高兴携手走进房里。"李大哥还在书房吗"?张燕问道。宁儿道:"他整天瞎忙也没个早晚,说他吧不爱听着呢。咱们不管他,反正也管不了。你怎没早些来在我这里吃晚饭那有多好"。张燕道:"现在我还饿着呢,家里可有吃的"?坠儿急忙向厨房跑去。
宁儿靠在床上将张燕揽在怀里不舍放手,张燕道:"你生得这么美李大哥肯定特别喜欢你,那天的事怎么样,把他气坏了吧"?"才没那",宁儿望着摇曳的烛光说道:"你大哥就象这支蜡烛,只要点着了什么都能看得清,看得明"。她又将那天的事述说了一遍。张燕呆望蜡烛心中愕然,原想捉弄大哥替嫂嫂出气,谁知弄巧成拙心中大是不解。
"来这么晚连饭都没顾上吃,一定有事"。宁儿道。"我其实来得不晚,晌午就到了江陵"。张燕道。"怎么没到家里来?准是不想我"。张燕正要说话坠儿将饭菜端来,她抓起馒头就要吃宁儿拿过她的手看了看笑道:"怎么和你李大哥一个毛病,看这手脏的"。张燕做了个鬼脸儿乖乖地去洗手。
张燕极喜欢这个新认下的嫂嫂,人又长得美脾气又相投,武功还说得过去。分手后心里一刻也放下下。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等到了江陵己是正午,此刻去李家恐有不便,于是找了个酒楼想吃完饭再去。
进了二楼的雅间要了一荤两素三个菜便依窗而坐,边品茶边猜想李荃被戏弄的窘相。这时门被缓缓推开了,她侧目一望,门后探出一张虚胖白净的脸,一双小而圆的眼睛正盯着她。
那是一张皮肉松弛皱纹密布的脸,令人感到苍老而奸滑。颏下一部又黑又密的胡须与那稀疏而灰白的眉毛很不相称,她忽然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他不起。见她回望那张脸挤出一点笑容点头道:"走错了门儿,打扰了"。说完缩了回去并轻轻带上门。
这一说话可泄了底,张燕的记忆力极强,只要见过一面隔很长时间仍能记起。这人贴了假胡须若不是他那沙哑的嗓子和独特的口音,还真的不好辨认。他就是潘府的大管家潘福。他和另一人就在隔壁雅间吃酒密谈,听得这里进来客人,心虚之下自恃易容冒失察看,岂知张燕身着男装俨然是个富家子弟,无意间将他蒙过。
掩饰自己本来面目如此谨小慎微定有不可告人的勾当,听动静他就在隔壁。张燕脸贴板墙运功搜听,果有他的声音,"没事的,一个小白脸,纨绔子弟"。下面的声音压得很低听不清楚。她正想离开忽有李荃二字传来,立即仔细搜听却无所获。这时听小二的脚步声传来她只好作罢。
她通过小二打探清楚,隔壁只有两人一个姓潘另一个是按察史的手下之人。张燕赏了他一两银子决定夜探驿馆。
李家暂时不去,她找了家客店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时天色己晚。她怕迟误饭也没顾上吃,脱下男装换上夜行衣留下一小锭银子越墙而去。
驿馆内灯火通明,曹朴及两位随行的官员正和潘玮开怀畅饮。潘福己恢复原貌手里捧着一个长形的包袱站在潘玮身后。桌上杯盘狼籍,人们面红耳赤看样子己经喝了许久。屋檐下挂着几盏灯笼照得院子里很是明亮,几名京师来的公差来回走动。张燕不敢太过接近,只能伏在对面的屋顶上从敞开的门向里观望,声音也听不太清。
张燕正想再换个地方,却见潘福将手中的包袱打开捧了上去。里面是一个二尺多长的桦皮卷,再打开是一层绿色的苔藓衬护着的一支粗如儿臂,玉雪可爱的老山参。按察史推让了一下命人收起然后大家又一起吃酒。她晚饭未曾吃,闻着阵阵香气看着满桌的鱼肉,肚子"咕"地叫了两声口水也较平时要多些。正难耐间潘玮起身告辞。
众人来到院中曹朴道:"潘员外,事关重大要谨慎行事,三天的期限切勿延误。只要这件事做好了,李荃在江陵可就待不了啦,到时候江陵就是咱们的天下"。
潘玮拱手道:"一切仰仗曹大人,还请大人上复宰相李大人,草民定不负所托,肝脑涂地在所不辞!大人留步"。潘玮出了门上车去了。
张燕心中很是气愤,李大哥是难得的好官,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加害于他?看来后台就是那个李辅国。她恨不得立即将他们痛打一顿,又一想,事关重大涉及朝廷,莽撞行事要给李大哥惹麻烦,还是将事情全部弄清为上策。乘人不备她潜到曹朴的房后。
曹朴等人回到房中却没再提如何加害李荃的事,而是齐来观赏那支人参。张燕估计潘玮己经走远,便随后赶去。她在潘府将全部事情搞清楚后再回到城里,寻到刺史府邸天就这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