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边有贼耳(2)、(3)、(4)、(5)(2/2)
满有:“他又不是你们师的,你又不是军事干部。我说的还有错儿?有一回抓了个美**官不老实,孙风用手榴弹弦拴着他的牛子牵了回来。申炎会吗?”
李戈:“我是反省的人,住院刚回来,不准备多说。申炎是军师材料,人才难得,该提。孙风,我是一点儿不了解呀!”
桑必厚:“要不是机关干部,就得少数服从多数。侦察科是司令部的,为了工作顺当,老满的意见应该考虑。让申炎当作训科长怎么样?”
满有:“作训科是第一科,指挥中心。不能当侦察科长怎么能当作训科长?一个第四期义务兵,提副团也太快了吧!蔡白吉是前后差不多的少尉,也该提个副科长了吧!”
桑必厚:“在座的各位不大了解孙风,可都熟悉蔡白吉。提他可得慎重,根本就没列入考核对象啊!”
韩少岭:“取消军衔前申炎本该晋中尉,套行政级本该定二十级。蔡白吉提干不久,二十三级,那叫差不多呀?申炎的为人和业绩大家都清楚,不提太可惜啦!”
满有:“该中尉为什么不给他晋?还是有问题嘛!这就怪了,都是差不多的义务兵干部,一个当着副科长还要提,一个当了六七年参谋不让提。我这个参谋长还怎么当?”
韩少岭:“这么说可就差大劲了。同样搞社教,一个是地委书记为他请功,另一个呢?同样支左,一个是‘参谋脑袋’,另一个呢?同样面对苏军,一个斗得有理有力有节,另一个想后撤。同样是江岛斗争,一个斗一处赢一处,另一个不负责任致人伤亡,还给总理添乱。他蔡白吉干出‘二六办’的事了吗?训出‘夜老虎连’了吗?那么说话心不正嘛!”
满有:“蔡白吉没有混线问题,另一个呢?”
巴久礼:“军人说申炎有混线问题,你是第三个。含瑙的事我清楚,马立、柳金栋、方岐更清楚,无稽之谈!审讯魏北石是我安排的;打报告的事我知道。与魏北石怎么谈的话,政委了解一下吧!一起去了三个人,总不能说都混线了吧!”
桑必厚:“从战备需要考虑,作训、侦察两个科长都得配上。如果提孙风,申炎干什么去?不行就先到作训科当副科长主持工作,干一段儿再说,怎么样?”
李戈:“作训科人手紧张,经常一两个人在家,多半是新手。班海一个副科长忙不过来,确实需要加强。申炎去我同意,当副科长屈才了。”
满有:“干干看看吧!不是组织调查吗?查清了再研究。我看就这么上报吧!你们不是参谋长,不知道‘自我没油’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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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着遍地落叶,申炎来到东山头“北大营”。
班海在大院门前迎接。
看着这片“王”字形灰色水泥砖营房,申炎说:“毕文友说,这里本是日军一三五旅团医院,投降时放火烧了。咱们机关来了,卫生队和教导队搬到哪儿了?”
班海:“挤在最后半栋正房和一栋家属房里,非常时期呀!”
申炎:“上次我来讲课,没进门就被押走了。这回不知道境遇如何,说不定又有人在琢磨啥呢。”
班海:“不错,好不了哪去。你和王占庆的事我还不清楚?这里没有王占庆,可有王占庆的老哥们儿和小哥们儿。有人和你电话上吵过;有人在阿勒鼓动王占庆整你;这回来个上下夹击,你还想好受哇?进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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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并肩进了走廊,申炎:“你说的下面,指的是蔡白吉吧?”
班海笑了:“是‘鸡’,你没听说‘满有把握,一鸡一鹅’?”
申炎:“什么鸡呀鹅呀?没听说。”
“真不知道?那就别说了,免得说我挑拨你和领导的关系。”班海推门进屋:“九个人就这么一间大办公室,还有个六平方的值班室。作战室和党委会议室共用。咱俩住这屋,参谋们都挤在二十人的双层大铺上。”
申炎:“科里怎么没有人呢?”
班海:“下连验收年度训练的;搞炮兵巡回考核的;集训民兵骨干的;到沈阳开工程会的;去军区‘三线’请领战备地图的;我明天去验收边防一线自卫工事。蔡白吉让参谋长派去请领战备防化器材去了。器材到柔河火车站,人回家了,咱们还不能问。你就权当不知道吧!”
申炎:“他是‘鸡’,谁是‘鹅’?”
班海:“当了大半年‘二六办’副主任,把你累蒙了吧!大胖子不是叫麦之峨吗?全机关没有不知道的。‘鸡’原来是满在老部队当后勤部副部长的公务员,一手提起来的。满和王占庆调到边防来,‘鸡’怕没‘食’吃,也跟着来了。三个人要求到一块,党委没同意。这只‘鸡’可是聪明绝顶,与咱们不一样。”
申炎:“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班海:“文革办白混好几年了?你能摸准王某的小手腕儿,我就弄不出点儿真相来?”
嘴边有贼耳(5)
满有推门,进了作训科。
申炎起立敬礼:“正准备向您报到去。”
满有一脸严肃:“这里可是基本指挥所,和前指不一样。一个电话就能调动千军万马,你可不许像在边防科和侦察科那么乱鼓捣。”
申炎莫名其妙:“乱鼓捣?那好,有事我都请示你。”
满有:“机关编制都是手枪。为了对付苏修突然袭击,麦之峨去地方‘小军工’拉来五十支冲锋枪,每个科两支。你登登记,抽空训练一下,打打靶。”
申炎:“是!马上就办。班副科长明天外出,科里就我一个人。现在战备这么紧张,作战值班不能没人换班吃饭。不知道参谋长给蔡参谋几天假?”
满有脖子红:“我给参谋几天假,还得请示你?哼!你不是有能力吗?战备人人都紧张,你就不能坚持几天?这点儿困难都挺不住?”
申炎笑了:“你当然有权给假,可也应该告诉科里一下吧?”
满有大声呵斥:“你没来,我还得跑到冷水向你报告去?”
申炎还笑着:“我没来,不是有班副科长吗?科负责人不能对下属撒手不管吧?司令部的人科长都不管,你忙得过来吗?”
班海咧咧嘴说:“参谋长啊!你可别跟老申讲歪理儿。他这个人可不像我,脾气犟、嘴茬子特别硬。老毛子让他逗得背着脸儿不吱声儿;省城的造反头子让他训得无地自容;林业局武斗头子见他就麻爪儿;你打听打听,机关里没有不知道的。你的魄力再大,也肯定压不服他。王占庆老整他,结果把自己整得浠拉吧唧,媳妇差点儿离了婚。不信就问问你那王老弟,快回去打电话,看我说的是不是是实情吧!”
满有的脖子红似火,吱起金牙说:“谁爱信谁信,我就不尿这一壶!他还成神了呢?”
班海撇嘴挺胸:“你还真说对了,他的外号就叫神仙。”拥出满有关上门,哈哈大笑:“怎么样?就这份儿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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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作训科办公室。申炎整理内务,把形影不离的“六大件”——帆布拉链方书包、透明方图囊、望远镜、手枪、指北针和半导体收音机,逐一摆置整齐。正要扫地,电话响了。
“我是申炎,请讲……地区保卫部……拉斯年柯跑了?什么时候……半夜两三点,那已经四五个小时了呀……这不用说,那人我熟。请你们全力堵截,部队和民兵我布置……对!勤联系。”
申炎摇电话:“接参谋长……参谋长,在押的苏联士兵拉斯年柯,从宁南看守所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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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间办公室,床上的满有拿起耳机:“……跑个苏联兵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得了吧……那你就布置抓……别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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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训科,申炎站着打电话:“接东山头马团长……马团长,在押的苏联特种部队士兵拉斯年柯,从宁南看守所跑了。你团一线二连到九连要加大巡逻潜伏密度,严密封锁江面。‘夜老虎连’全部出动,一路携军犬去宁南寻踪追捕;一路在岭峰检查站两侧潜伏;一路在斯6县城南堵截。这个人体能特别强,特种兵技术高,政治影响大。一定要活捉,不能打死……就这样。”
再摇电话:“总机,接宁南、道府、斯6、普固、卫疆五县武装部。通播,情况紧急,越快越好!”
满有进来:“你干什么?用着这么形势动中(兴师动众)吗?”
申炎递过值班日记:“你不是让我布置抓捕吗?这是保密机刚传来的上级指示。”
“我不看,你念!”
“总参传达周总理指示:在押的苏联特种兵逃跑,影响不好。当地驻军和地方革委会,要通力合作把他找回来,不许逃出国境,不要伤害他。”
满有一脸尴尬,转身走了。身后留下一句话:“别的长不要找了,你就抓紧办吧!”
申炎拿过记录本边写边大声说:“参谋长指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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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班室里,申炎对着增音器麦克风:“宁南看守所吗?部队和民兵的追捕正在展开。上级追问拉斯年柯逃跑原因和过程,请详细讲……嗯,请讲!”
钢笔在记录本上跳动,脑海里映现着实地情景。
傍晚,宁南县城城郊,一个院子的木板围墙上有铁丝网。
院子里,正房西头和东头两个窗户有铁栏杆。
拉斯年柯蹲在院子一角的厕所里解大便,眼睛突然一亮——墙根下有颗铁钉子。他拣起来,放进鞋子里。走出厕所,笑嗬嗬地对身旁的哨兵点点头,进门向走廊西侧拐去。哨兵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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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下,铁钉在水泥窗台上不停地磨。
拉斯年柯看了看,钉子的一头磨成了扁平状。他把钉子塞进墙缝,别成九十度弯形。他用这把弯头“螺丝刀”,拆卸木床的床面与床腿结合部上的丁字铁。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
拉斯年柯麻利地收拾起三角铁和“螺丝刀”,放进枕头称臣下,拿起一本书。
哨兵走来,从门上的小窗瞅瞅屋里,没惊动躺在床上看书的拉斯年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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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上的脚步声消失了。拉斯年柯轻轻地下地,卷起褥子,抽出一块床板。用弯头“螺丝刀”把两个弯成茶壶把儿状的丁字铁拧在床板上。
床板竖起,轻轻靠着墙。拉斯年柯赤脚踩着“壶把儿”扶着墙往上爬。一只手摸着木板天棚,一只手从嘴里取出“螺丝刀”,仰着脸划天棚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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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块两厘米厚、二十五厘米宽的天棚板已经被划成两截儿。拉斯年柯抽出半米长的一截儿,轻轻下地放在床下。接着又爬上去划天棚里面的柳条和干泥巴。
走廊又响起脚步声。
满脸大汗的拉斯年柯迅取了半截儿天棚板安好,用“螺丝刀”卡住,用衣服把木屑和土碴儿抹进床下,躺进被窝儿。
走廊上的脚步声走远了。
拉斯年柯又支起床板爬墙,继续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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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棚板里面的柳条和泥巴被分到两边,“天窗”敞着。
拉斯年柯身体一纵,像猫一样钻进了“天窗”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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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斯年柯的头探出房山墙上半部的窗洞,左右观察一下,轻轻地跳到地面上。
来到房东头的铁栏杆窗前,拉斯年柯像射箭拉弓那样撑大了铁窗栏杆的间隔,推开小气窗,伸进头去。
屋里,床上的俄罗斯青年看见一个白种人头从窗外探进来,“啊——”一声,拉起被子蒙住脑袋。
哨兵跑来,从门上的小窗往里看。
灯光下,床上的人蒙着头躺着,窗子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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哨兵跑到走廊西头房门前,屋里床上的被窝儿瘪着,天棚上开着“天窗”。
哨兵跑进院子。
天上繁星闪烁,拉斯年柯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