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逝的栀子花(4)(2/2)
申炎目光呆滞,挺着腰,一动不动地站在颠簸的甲板上。
快艇电笛长鸣,像呜咽,是哭泣!
浪花飞上甲板,又淌走,在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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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白吉走进申炎办公室:“你的命令到了,上级通知尽快报到。要不是因为……命令早该来了。真舍不得你走哇!”
申炎脸无表情,点点头伸手让座、倒茶。
蔡白吉问:“什么时候走?”
“总书记赋予的任务完成了就走——这么说有扯大旗吓唬人的味道。可是,我理解那是的一种推动时局的意向,是一种为大局投下的一步棋。虽然微不足道,终究是领导人当面交待的事项,作为边防军人不能置之不理。”申炎翻台历,找到1985年2月17日那一页,折起来。
蔡白吉:“今天接到通知,我的职务免了,先到军校学习去。我想请教一个问题,改革开放不是允许探索吗?”
申炎:“真正的探索精神当然可嘉。但是,对明明有害的东西还要去‘探索’,那就不是改革,而是复辟、是捣乱。两者有时候举着同样的旗号。”
蔡白吉:“有那么严重?我也想在改革是前进哪。你怎么知道那么改就肯定是有害的?”
申炎:“成年人,一靠眼力辨真伪,二靠耳听知是非。一个小孩儿试着写文章,十个正经人九个夸;一个小孩儿试着吸鸦片,十个正经人九个骂。听听社会主流的反映,不就知道是非了嘛!还有一个关键识别点,那就是出点,是为什么去探索,是为了谁的利益而探索。”
面对申炎的目光,蔡白吉习惯地点着头。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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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好一会儿,蔡白吉又问:“你对问题能想那么远,想那么准,有什么窍门儿吗?”
申炎摇头:“没有窍门儿。一靠有生以来学习、观察所得的经验知识积淀;二靠哲学、历史等文化的长期修养来衡量。”
蔡白吉:“为什么有人常犯错误?像王占庆、满有对你那样。”
申炎:“我们队伍中有两种风气最容易坏事。一是盼出头、捞甜头,赶风头、掀浪头;二是小聪明、小心眼、小便宜、小动作。两者都是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里的落后富农小地主和农民中的不良分子的劣根性作怪。”
蔡白吉:“怎么现,怎么认定这种劣根性呢?”
申炎:“我说了,你可能要骂我。你身上的劣根性就比我浓。当年满参谋长说我是特务帮凶,你把他拉别的屋里训了一通。这在你看来,无论怎么说都是明智之举。你跟他说什么了?”
蔡白吉眨了眨眼:“我——我说人家都称赞申科长设计抓到了特务,你说他是特务帮凶,这个参谋长还有威信吗?”
申炎:“你那么做,是听了主流反应。但是,只强调他孤立难堪,不讲事实的真伪与对错。你还有一句话,‘他就真是特务也不能在这种场合说呀’。在我看来,这句似乎不错的话音,自于虚伪和谬误的舌头。里面的深层原因是什么?你自己去仔细品一品是什么滋味儿吧!看人不一定都用大是大非的标准来衡量,小处常常见真情、见本质。”
蔡白吉脸红了,“那你当时为什么不指出来?”
申炎:“第一、你不是当我的面说的,是我碰巧在走廊听见了。第二、那件事是针对我一个人的,不像这回刮的‘试点风’这么损害部队建设,损害民族形象。当时要是给你指出来,这种看似不大的毛病你也未必改得了。真要批评了你,别人还可能说我不近人情。路得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别人的口令下得再及时、再准确、再洪亮,对听口令的人来说,最终向右走还是向左转也起不了决定性作用。”
蔡白吉:“你我相处这么多年,从来没生重大冲突。你为什么不严肃帮我改正毛病?改了,对我、对事业不都好吗?”
申炎:“**、康生,我们党的领袖少帮了吗?王明、张国焘,中央少批了吗?即使他们真心愿意改,某种气候一来还是会作,要不怎么叫劣根性呢?前几年我去剑阳,给你边防执勤的报警器是要在你们团三连推广冷水八连的现代化执勤做法,说得够明白吧!你拿它干什么了?一面是为了木村,一面是为了执勤,一个能来钱、一个得吃苦挨冻。哪个对你的吸引力更大?挣来的钱能用于公,也能用于私。你挣的钱用没用在‘进贡’上、拉关系上?边防执勤默默无闻,还要冒着牺牲的危险,你肯下本钱吗?当兵的人为什么老找‘姨’作靠山?在老部队、在这里、在省城,这一点你可都很出名啊!冷箭兰也不是贴乎谁都能得逞的,她为什么能靠拢你?我没看到她对你施展的是什么花招儿,参谋长能阻止司令员与人家交往吗?不少人说你聪明。从某种立场上说,**比周恩来聪明很多。在我看来,他们俩的聪明不同,一个是落后农民的劣根性使然,一个是**员的纯洁性使然。口头上,颂后者的人多;行动上,趋前者的人也不是没有哇!你从内心底下吐直言,抓二中队的所谓改革诉为的是是什么?你跟老邓老宋说我的坏话;你领外人去会晤室跳舞;你逼会晤管理员开烟酒柜。这些应该让我知道的事,为什么都故意背着我?我当你科长的时候,咱们没真诚的交心谈话吗?我没往正确方向引导你吗?你任司令员以来,我给你提的建议不正当吗?你都听从了吗?我没请司令员讲评参谋长的工作和表现吗?你都说了心里话吗?当长的不听、不说心里话,当下属的怎么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