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落居深山(1/2)
“师父……公孙前辈……松鹃……”袁裴昏昏沉沉的呓语着,他不知道现在究竟尚在人士,还是已被打入了九幽黄泉。浑身的疼痛几乎撕裂了他每一寸的神经,每次吐纳都仿佛是个致命的挑战,可对一个人来讲,再多的伤痛也会有痊愈的一天,只有那深深植入记忆最深处的悲恸,才是永不能愈合的疤痕。
呼……吸……呼……吸……袁裴只是在这片混沌中利用呼吸的节奏反复轮回的念叨着这三个人。一只手悄悄的摩挲在了他的脸上,粗糙的皮肤如枯黄的秋叶般一遍遍剌过,可掌心的温暖却仿佛是给伤病的人送上的一副最可口的良药。袁裴静静的享受着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孩提年代,母亲在把自己哄睡着的时候也会和他一样轻轻的抚摸着自己的脸,虽然有她陪伴的童年如此短暂,可这些快乐却一直存在他脑中十数年,从未被遗忘过。
一行眼泪顺着袁裴的眼角淌过,打湿了青布碎花枕头。那人苦笑了一声,似乎轻叹了口气,然后从桌上端起一碗浓烈刺鼻的草药,一勺勺的送到了袁裴的嘴里。袁裴本就口渴难耐,便一口吸吮而下,可刚到嗓子眼就再也咽不下了,又全部吐出,还呛的连连呻吟两口,这一来又牵动了全身的疼痛。然而正是这一刺激,使他完全清醒了过来,虽然还是头大如斗,可他已勉强能睁开了眼睛,站在他面前喂药的是一位老人,瘦窄的脸颊好像曾被滚油烫伤过一样,许多皮肤都已剥落,他甚至没有一缕眉毛和胡子,如此丑陋的面容任谁都不会多看上一眼。可他递给袁裴的笑却很是亲切,如一阵春风般瞬间便叩开了袁裴的心门。
袁裴本欲起身行礼,可两肘刚一用力便又瘫软下来,疼的他直咬紧牙关,任冷汗爬满额头。老人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动,之后又用瓷勺舀了一勺草药放到袁裴唇边,袁裴心生感激,便把头略略抬起些许,想也不再多想的一口气饮下。药虽是苦,可刚入腹中便如甘草一样芬芳,转而化成一股清气在他五脏六腑荡漾开来。等到一碗药全部喝下,袁裴便舒服的吐了口气,感觉精力顿时充沛了许多。
待老人把药碗放下,袁裴道:“感谢老丈救命之恩,若有来日,袁裴自当以涌泉相报。”
老人摇了摇头,只是微笑不语。
袁裴忽然感到自己说的话很是滑稽,自己已落到了这副田地,还怎么能谈起来日呢?曾经他也向说书先生说过报答救命之恩的话,也和师父说过报答养育授业的话,可、可这一切全都成了空谈,那么多的恩情不仅无法偿还,还害的他们都为自己搭上了性命。一想到伤心处,袁裴又几欲哭将出来,可他强迫自己把眼泪灌了回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哭了,只有为他们血了深仇大恨,那流出的眼泪才算有价值。
老人走上前来,为他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薄棉被,又在他胸膛上轻轻拍了两拍示意他好生养病,就带上了破木板门走了出去。
想自己此生也算命大了,第一次险些送命的时候便遇到了命中的贵人“铁算盘”公孙前辈,今日跳崖寻死竟又意外的被这老人捡回条贱命,唉,虽然造化弄人,可也算对自己不薄了,只是可怜了那么多无辜惨死的亲人,想来谁能忍心呢?就这样,袁裴又胡思乱想了一通,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这几日皆是如此,每日饭点老人便送来饭食与袁裴,然后喂袁裴喝下草药又匆匆离去。从始至终他都没有和袁裴说过一句话,只是用简单的动作和微笑与他交流。
一日,老人喂好饭药正待离去,忽一女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那女子浓眉细脸,面部皮肤由于饱受风霜变得粗糙黑,若不是一身兽皮衣服包裹的纤细身材,袁裴还真以为她是个男儿郎呢!
她向老人道:“爹,女儿这两日上山打猎不在家中,多劳烦您了。”
老人依然只是摆摆手,没做言词。
然后她又转眼看了看袁裴,双眉一蹙,问道:“这位公子,你的伤势可曾好些了?”
袁裴微笑着答道:“多谢老丈劳碌照顾,袁裴的伤已无甚大碍了,我想最多再过三日便可下床走动了。”
她对袁裴点了点头,道:“我叫小昭,年幼时就与父亲在这深山里靠狩猎为生了。那日偶遇你垂危躺在我布下的陷阱网里,满身是伤,着实心中不忍便把你拖了回来。看你现在也无大碍,心中也是高兴。”
袁裴这才晓得,眼前的这位貌不出众的女子才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本欲在张口言谢,可忽然想到跳崖时是抱着师父琉灵子尸身的,便匆忙问道:“那日姑娘可曾见到家师遗体了?”
小昭“嗯”了一声,道:“是有一个老人和你一同落到网中的,可我见到你们的时候他已断了气,想必与你有什么关系,便也一同拖回来葬在了后山的草丛中。哦,对了,那老人看着甚是面熟,一身装扮像是武当门人,但我脑子笨,一时也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呵呵。”说完,她又含笑出声,露出一口洁白如雪的牙齿。
袁裴听到师父遗体被葬,安心了不少。这一来他更是感激面前的女子,便勉强支起身子,把双腿缓缓移下床欲下跪叩。老人慌忙上前阻住了他,复又把他安放在床上。
小昭又道:“你不必如此,武当里的各个都是好人,即使没有你我也会把他下葬的。何况我爹在我小的时候也常常教导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的道理,可惜他十年前自山下回来后就再也不能言语了。”
说着说着,她也不禁沮丧的几欲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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