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凋谢的花儿(2/2)
“她在里面?”苏舜钦面容憔悴,拄着拐杖出现在古无锋面前,淡淡的问道。
古无锋点了点头,将手中的半截香烟丢进身边垃圾桶上的沙盘里。
老头子叹息一声,原地转身回他自己的病房。
白发人送黑发人,苏舜钦不禁感物伤怀,失踪的老三,昏迷的小六,刚刚入土为安的小影,短短三四天的功夫,使得他头上的白发又多了许多,一双眼睛更是失去了以往的光泽。任何人都想象不到,这位背影萧索的老人年轻时候是多么的嚣张跋扈跟意气风发。
华夏改革开放浪潮的第一批掘金者,做过国际倒爷,玩过食品换飞机的空手套白狼;华夏最早的民营企业家之一,接手过数十家中小型国企,华夏资本市场方兴未艾时,带着一帮子部下跑上街头甚至是菜市场兜售股票;曾经单枪匹马大江南北要过账,最牛掰的时候跟关云长一样,单刀赴会,硬是镇住了聚集一堂的各省地下大佬;华夏民间最早在国外布点的资本家,北美,西欧,缅甸,越南,马来西亚,巴西,智利,赞比亚,沙特阿拉伯,到处都留下过他的足迹,产业链跟蛛网一样遍布全球,从古巴雪茄到刚果的可可,从马来西亚的橡胶到智利赞比亚的矿产,从越南缅甸的水电开发港口建设到北美西欧的大型商贸及衍生品投资。
可以上福布斯排行榜,但是他一直动作低调。
不是华夏首富,却是华夏巨贾中最神秘的一位,很少接受媒体采访,也很少参加重大投资活动的公开签字仪式。家住淮北,一所大园子再怎么低调也逃不过淮北人犀利的眼神,苏舜钦,跟北宋诗人苏舜钦一样,渐渐为淮北上层所熟知。
他英明,精于算计,眼光高远,就比如当初他不怕身边人笑话娶了一个带有身孕的寡妇。人们都说他傻,他唯独一个人笑,而且对那个寡妇千依百顺。后来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姓林的寡妇来头很大,前夫更是死于对印自卫反击战的特等英雄。于是,人们再也不笑他傻了,不管他看上的是林寡妇的姿色,还是她家老子的实力。
奈何这样一个男人,遇见了一个叫秦淮雨的女人。
四十多岁的他,遇见带刺玫瑰一般的她。
他,她,林家女人,三个高傲到骨子里的偏执狂。
这盘棋最终是平局,至少在林家老爷子突然插手之后。他忍气吞声的躲在了淮北的园子里,她则是忍辱负重带着身孕离开淮南,林家女人也没有笑到最后,余下的十二年里苏舜钦跟她势同水火。
谁也没对谁说对不起,死的死了,老的老了,可依旧有人等着一声对不起。
这中间,夹杂着一个人的悲剧人生。
十九年,不太沧桑,不太悲怆,时而禽兽一回,时而深沉一次。
他只是被生活狠狠的幽默了一把,抽烟,酗酒,打架。开心的时候,就骂狗.娘.养的大千世界,难过的时候,就安静的坐在某处台阶或者栏杆上抽一根又一根的烟,喝一罐又一罐的啤酒。整个中学时期,没有所谓的红颜知己,也没有所谓的狐朋狗友。穿不超过二百块钱的衣服,吃四块钱一份的盒饭,搭公交车去上学。
淮北四中的人们知道秦绶这个名字,并不是因为他是苏家六少,而只是因为他身上的处分次数可以打破建校以来的历史记录,更诡异的是,这个被别人视作瘟疫的家伙,成绩始终牛掰,即使课堂上的他不是在倒头大睡就是在看一些稀奇古怪的课外书籍。
遇到田若琳之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品味,也不知道什么叫做华尔兹,玛莎拉蒂阿斯顿马丁这些玩意儿在他眼中跟趴着的牛蛙没什么区别。
他觉得自己像只独自在荒原上觅食的狼,一只生下来就被狼爸爸狼妈妈抛弃的狼。狼生活在羊群里,性格变得细腻,可是本性难改,很多时候,他想像狼一般仰天长啸。
十九岁,注定不会风平浪静。
冉小影,叶晓柒,薛青梅。
还有现在杳无音讯的妖精莉迪亚。
齐依依,田若琳。
朦胧中的沈雪菲。
祸害她们同时也被她们祸害,某个孤独惯了家伙,寻求到了最温馨的避风港。
生活是制片,他是主演,演得比十面埋伏里那个死了又活活了又死的小妹还卖力。洛城,灵山,这一次是在淮北。
谁知道他再次醒来,会是什么样子。
这也是冉小影闭上眼睛之前思考的两个问题之一。
至于另外一个问题,她可能永远也听不到答案了。
花朵总是会凋谢的,只是,有些凋谢的无比凄美而已。
她或许不是骆马湖畔的狗尾巴花,她更像一朵杜鹃,绽放跟凋谢时都红艳艳的杜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