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1/2）

1990年夏末，一天夜里，雷电交加，暴雨突至。母亲忽然无征兆地从床上起来，嘴里大喊着：“爸、峥嵘，有人要害你们，有人要害你们。你们快逃，快逃啊！”说着就跑下地，推门而出，冲进了雨夜。无论两个孩子在后面如何喊妈妈，她也不肯回头。

温晓马上匆忙地下地穿鞋，还一边不忘嘱咐着：“妹妹，我去追妈妈，你自己乖乖呆在家里。”

妈妈发疯，外面又打雷闪电，温暖大哭着：“我不，我不，哥哥，我怕，我要跟你一起去。”

看着哭的可怜兮兮的妹妹，温晓当机立断：“那好，你也快点把鞋穿上。”

趁着妹妹自己穿鞋那档儿，温晓在杂物堆里翻出来一个很大的塑料布。然后，两个孩子穿着单薄的衣衫，撑起这个塑料布，闯进了雨夜。母亲平日病发，总是喜欢去附近的小学校，校园里有一面国旗，母亲就趴在下面，又哭又叫的，附近的人早都习以为常了。

所以他们像往常一样，又去小学校里面寻，可是这回却没有看到母亲的身影。这下温晓真急了，他领着着妹妹，大街小巷里不停地喊着妈妈，哗哗的雨声盖住了他们的喊声。

终于，隐约看到前方有一个人影，跪在在马路中央。他们刚想喊，就只见一的辆卡车飞驰而过，撞飞了那个酷似母亲的身影。

“妈——，妈——，妈——”

“妈妈，妈妈……”

孩子们奔跑着，声嘶力竭的喊声划破长空，可在雨夜里却是显得那么的微弱。来到母亲身边，她已经奄奄一息，只是含糊不清地重复着什么。他们听不清楚，可是从她的嘴型猜的出来，那两个字是“报仇”。

报仇？仇人是谁？他们不知道。雨水渐渐模糊了双眼，冲洗着女人看不见伤口。孩子叫了许久，哭了许久，喊了许久，就是无法唤醒沉睡母亲。那是一种死亡的绝望，那是一种遗世的孤寂，那是一种永世也无法忘却的止殇之殇。

许久，许久以后，小女孩的嗓子哭哑了。男孩儿用塑料把妹妹好好地包严实了，让妹妹躺在自己的身上，他抱着妹妹的头，用弱小的身体替妹妹遮风挡雨，自己则完全彻底地浸泡在雨水中，如千年雕塑，一动不动。

男孩儿不停的哄着妹妹：“暖暖别怕，不要哭。妈妈是去陪爸爸和外公了，你还有哥哥陪着你，这样不是很好么？”小女孩儿什么也听不进去，就是一直不停地抽涕，后来两人都晕倒在雨中。

终于，天亮了。雨过天晴，太阳公公出来了，天边还挂着一道彩虹。很快，来往的行人发现了这起车祸，一个没有生气的女人，浑身泥泞地躺在那里。旁边的小女孩浑身包裹着塑料布，躺在小男孩胸前。好心人忙上公安局报了案，并把两个孩子送进了医院。

一夜雨淋导致了他们的严重感冒。在医生的细心治疗下，温暖几天就转好了。可温晓却是高烧不退，医生们强行用药物给他退了烧，但他仍然不肯醒来，医生也查不出来什么原因。当时医疗水平有限，这孩子的病情彻底给耽误了。从此以后，温晓一直昏睡不醒，不死不活，也就是现在医学所说的“植物人。”

社会主义好啊，医生护士不会私自结束一个孤儿的生命。不过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孩子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医生给温晓的身体里接了一根胃管，每天利用针管往他的胃里打一些流食。

大人们只对温暖说，哥哥睡着了，你要多跟他讲话，他才会醒来。温暖相信了，每天呆在哥哥身边，不听地跟他聊天。旁边的人看着心酸，力所能及地帮帮暖暖，权当养了两只小猫。

很快温暖身体痊愈了，组织以为这就是两个孩子就是普通人家的苦命孩子，所以决定组织抚养。他们把温暖送至省里的孤儿院，温晓暂时留院观察，看看情况再说，实在不行，只能宣布死亡了。

分别那日，八岁的暖暖死活不肯离去，硬生生地被大人们强行抱走。暖暖一直哭着要哥哥，喊了整整一路。阿姨以为小孩子就这样，哭一哭就好了。岂料，暖暖这一哭，可是一哭不断，哭到吐，哭到晕。晕醒之后，继续哭，不吃不喝，三天三夜。三日后，她的身体呈脱水状态，孤儿院阿姨实在没办法了，只好把她送去医院看看哥哥。

到了医院，暖暖果然不哭了，似乎也有了精神头儿。看着医生给哥哥用针管喂饭的场景，暖暖幼小的心灵似乎是明白了哥哥的情况。

她懂事地对阿姨说：“阿姨，我求求你，求求你把哥哥也一起接到孤儿院吧。我可以照顾我哥哥，我可以每天给他喂饭，擦身体，不会给孤儿院的阿姨添麻烦的。我以后也会每天会吃的很少很少的，多出哥哥饭分给哥哥。哥哥吃的也很少，你看打进他身体里的都是稀饭。我哥哥现在就是睡着了，我会不停地不停地一直跟他讲话，他一定会醒来的。要不然，你们把我留在这里也行。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反正，我不要和哥哥分开。”女孩儿一边哭，一边求着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