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负丹心一赴难(1/2)
身后有一丝异常的风袭来,兀术闪至一边,长袍已经多了一个洞。WWW.兀术的长斧向后一格,咣地一声,碰到一种利器了。可以断定是剑。“什么人?正大光明出来一斗。”有所顾忌的兀术这样叫着。依旧是死寂的夜,依旧是狂风在桑林间呼啸。兀术要凭风声来判断攻击者将杀向那路,他自己也确定他已落在这人之下。黑暗中的人忽然发出一阵大笑,说:“今晚我不杀人。快滚吧。”兀术感到受了侮辱,他挥着长斧在那儿乱砍,但倒下的除了树还是树,要想再听一次斧剑相撞的声响都不可能。
兀术疯狂了许久,直到他的亲信追到他眼前。不死心的兀术一直寻到天明,才垂头丧气地回到营中。他喝了一口酒,去见粘没喝。
在粘没喝的帐中,他看见了一位女子。那女子头戴着一顶用五色金线织成的极其精致而又显高贵的凉帽,帽前是一只飞凤的图案,很是生动。她的手上握着一枝碧玉作的箫,箫的一头系着两条黄色的金丝带,带的顶端是一只淡青色的玉凤。她的左肩歇着一只大雕,正睁着一双锐利的眼睛。她的脸上蒙着一层黄色的上等薄纱,只把清纯美丽的双目露出,现在含着敬意望着兀术。兀术也向她显出尊敬的表情,这人是我们女真的飞鹰。粘没喝扫扫几名手下,他们便退下去。
只余三个人,那女子忽然向兀术招呼道:“四叔。”带着一种亲切。兀术一愣,他是第一次亲眼见到长箫公主,她如何称自己是四叔呢?他说:“公主,你我是平辈,我岂敢当此称谓。”他知道这人是当今的大金皇帝之女。那女子轻轻一笑,便不再说话。粘没喝浅浅一笑,说:“刚才公主告诉老夫,昨日京郊出现了一名会魔蝶奇功的青年,四太子是否也同一名青年交手呢?”“是。元帅,我无能,没有抓住他。”兀术真有些说不出这种话。粘没喝道:“量他也难逃我们的手心。公主已经命安泰帮十二堂全部派人去搜寻。他还盗了那严阁老的藏书图。”就在这时候,有人来报告说,逃去的张叔夜回来了。三人立时觉得奇怪,他要殉国也无须进我们的营寨呀。
张叔夜是到了营寨的门口被士兵押进来的。他目光无神地看着三个金营上层人物。粘没喝曾经劝他几次,要他识时务,但他都用他的哲学回答。现在,粘没喝又动了钦佩之心,他示意押人的士兵远远退开,命人赐坐,然后轻轻说:“张公,千里马何必为一个愚蠢的主人陪葬呢?天下需要张公,何必到年老还抛尸骨在他乡呢?你看,满朝的文武依旧享受他们的快活和权势,公何必独独要以死自明呢?”张叔夜的表情依旧僵化,不发一言。粘没喝再劝了几句,知道无效,便问那个青年的情况。但张还是不开口。粘没喝就吩咐带回去,命下面不得恶待。张迟缓地走出去,长箫公主猛然向他的后背大**击出茶杯的盖子。粘没喝大惊,呼地跃起,把杯盖抓住,说:“公主,不要伤害他。人各有志。”张既不惊也不慌,也没有回头,依旧慢慢地走着。
长箫公主轻轻地冷笑道:“你真是好聪明,冒充一个老人家。你的面容无论弄得如何逼真,整个身形却是无法冒充的。你的身形已把一种浓烈的青春气息显出来了。”粘没喝更惊,兀术早已闪到了张的身边。长箫公主轻移娇步,她的鹰作出随时出发的准备。
兀术立时运出混龙十三掌向张的头部击去。张轻轻一避,闪过了。粘没喝叫道:“太子,不要鲁莽。”兀术的第二掌已经发出,张又很容易地让过,掌力击在地上,出现一个很大的坑。尘土乱溅着。张平静地说:“是老夫自己愿意殉国,否则谁也休想夺老夫的命去。”粘没喝便哈哈大笑起来。他说:“阁下就是那位救张公的少年英雄了?难道张公的意志真的胜过了你的意志,使你心甘情愿来救赵氏小皇,而把性命留在本帅这里了?”这个人于是吐出了一粒变声的小丸子,用他的真嗓说:“我本不想来。人情难却。我也懒得同你们罗嗦,也不想让几名本可快快乐乐回家的小兵小将枉送性命,开出条件来吧。我想带走赵桓。”粘没喝一乐,他喜欢这个人。他说:“坐下来好好谈谈,反正本帅现在又不加害他。”粘没喝递上一杯酒,长箫公主亲自接过去,送给他。乘这简直是眨眼的时间,她已经在酒中下了毒。
青年看了一眼长箫公主,接过去一饮而尽。公主微微一笑,真是隐居山野的纯真的毛孩子,不识江湖险恶。她用她极生硬的中原话夸赞道:“你真是英雄。可惜——”青年看着她。公主说:“如果你生得粗野一些,就像鸿门宴中的樊哙了。”兀术大笑着。青年说:“你们尊贵的人总是在我们小民面前显示自己的学识。三位快把条件提一下。如果你们的军中有人能接住我的十三剑,我就灰溜溜离开。”
“好!”粘没喝爽快地说,“如果有人在十招之内打败你,你就必须答应本帅的一个条件。”“什么条件?”“把你拿去的严阁老的藏书图交给我。”“我没有拿什么图。我来中原是为了救张爷爷,你们已经知道了。我拿图作什么?”长箫公主轻轻地笑道:“这话可不是英雄豪杰所说的。拿了就拿了,赖什么呢?”“好吧。现在开始。我没有时间同你们磨。”“这么慌干什么去?”长箫公主又轻轻地问了一句。她觉得这个人并不讨厌,只不知道他的相貌是不是也同他的武功相配。兀术就要动手。粘没喝暗示他别忙。先见识见识他的武功总是必要的。派个职务低但功夫不错的作试验。
场子选在粘没喝帐子的外面空处,许多将军过来围观。但粘没喝还是命令各军守卫好各自的营房。万一这个人有同伴,他在此吸引众军,而让他的同伴顺利得手,岂不是太冤枉?真珠也过来了。漠氏兄弟老三老四同老大老二一块护着他。四人是真珠最亲信的侍卫。真珠过到父亲的身边,把自己两手下的情况告诉他。粘没喝点点头,又向长箫公主和兀术说。第一场开始时,青年只用二招就把对手刺伤,但伤得不重,他并不想乱杀,在这里多杀一个人是无益的。接下来又是三人,全不出三招。当然,青年用的全是鬼怪剑法。粘没喝向长箫公主轻说:“他没有狂言。我看,只有请出帮主花如醇,只有她能胜过他。”“可她留在燕京,没有入中原。”
兀术却不服了。天下传得很盛什么鬼怪剑法,我不信我的神斧三十六式胜不了他。即便不然,难道连十三招也挡不住?兀术就出来了。他脱了长袍,露出健壮的双臂来。他轻轻冷笑道:“阁下,不要言而无信。”神斧第一式已经出来了。众人都紧张地望着两个人。第一式,削你的脑袋。兀术在心里数着。但落空。第二式,割你的脖子。但脖子还是割不着。粘没喝发现这个青年身手越来越慢,好像有什么异常,便觉得奇怪。长箫公主附耳告诉他内情。粘没喝摇着头。怎么可以向他用这种手段?现在应当把他拉过来,而不是除了他。
兀术过了十招,见对手像力疲渐渐迟滞,暗暗得意,到如今他还没伤到对方一根头发,当然他也未被伤及。到第十二招时,兀术的长斧砍向对手的中路,对手忽然一短,瘫软在地上,哈哈哈,兀术狂笑着,把斧子砍向青年的脑袋,青年猛地向前一滑,从下面过到兀术的后面,剑嗖地刺在兀术的后股上。兀术根本料不到他会用这么怪异的招术,吃了一记,还要逞凶,青年翻滚着到了几丈之外,叫道:“你已经输了。”
他的全身湿得如刚被大雨淋透,额间也全是水,半躺在地上,显然疲惫至极,长箫公主不知为什么,忽然觉得这个人好可怜,简直让她有些心痛。长箫公主就呼地弹出三粒解药,青年头一侧,避过,公主很恼,这个混蛋,我现在是救你。她不好再扔药了。兀术把斧柄插在地上,说:“小东西,就是你把我杀了,又如何?你现在若还有逃命的力气,我就作你的兄弟。无知的家伙,行一事不先算好后路,致有如今的结果。”青年冷冷一笑,并不回答。粘没喝说:“好了好了,现在阁下力疲,我们再赢也不光彩。先吃了饭再斗。”青年说:“粘没喝,想不到你在酒中下了毒。我马上要死了。你们满意了吧?你若还是天下的一个英雄,现在就让我走。”兀术一惊,刚才的快乐顿时消失了。但他还是说:“我刚才讲什么?你能逃出去,我就作你的兄弟。你想平平安安地出去,把我们的营寨当作你的客栈?先把图交出来。”
但粘没喝说:“太子,你先去包扎一下。年轻人,本帅素来喜欢豪杰。留下吃了饭再走。我们可以不谈相争的事,和本帅切磋一下武功,总是可以的。”“让我走。”青年说。众将目光灼灼。粘没喝看看长箫公主。公主说:“不能放他。除非他答应三件事。”粘没喝让她同人家说。公主就摆出条件,一,交出图。二,打消救赵。三,从此不与大金为敌。青年叫道:“兀术,我今日凭自己的力量出去,你作不作我的兄弟?我知道你们金人和狐狸是一个祖宗的,从来不会言而有信。”众将顿时火起。粘没喝犹豫不决。青年说:“你们谁过来取吧。我把图给你们。我什么都答应,生命总是最宝贵的。来吧。”他伸手入自己的怀中。手上多了一团布。公主就过去了。她说:“英雄有时候也很软弱,关键是抓住他的要害。以后千万不要相信任何敌手,知道吗?”“公主真是好人。天下关于长箫公主的传言,什么残忍什么阴毒什么卑鄙全是谣传。”他把图递上来。公主俯下身去接。
就在此时,青年猛然一振,疾速地把公主挟在手中。真是太快了。公主难道没有提防吗?当然,但公主太轻松了,以为中了这种毒,对方没有解药很快就会无法动弹。岂知,一切并不如她所料。所有人都惊,要救已经来不及了。他们纷纷抽出兵器围过来。粘没喝叫道:“你不要伤害公主。我自然放你的。我会放你的。”公主骂道:“你太卑鄙了!”青年不理,只向兀术叫道:“如何?我没有实力,也不会轻易闯入金营。也不会被我爷爷派到中原来。你们立即送一匹马给我!听见没有?以为这等毒就能置我于死地吗?”长箫公主的那只鹰盘在空中,时刻寻找攻击的机会。但一直没有下手。
粘没喝终于命人开一道口,把马给送过来。青年出了营寨时,粘没喝和兀术以及长箫公主的几名手下几名侍女加众将都紧随其后,兀术心说:现在看你往哪里逃?你总不能一直挟着公主。但青年自有办法,他忽然立住马,喝道:“不要逼得太近!否则我就和你们这尊贵的公主同归于尽。”长箫公主在心里骂着,只要我得了自由,立即会取你的狗命的。粘没喝宝刀一举,众将无奈地止步。青年便轻轻对公主说:“快把解药给我。我不伤你。”
“你伤得了我吗?如果你是君子,我们现在就下马来一决。若我胜出,你交图,不然,我送解药。”“你真说得出口。我现在还会上当吗?我真是天下无敌吗?现在你用一个小指头就能打败我。快取解药!否则我就用独门的鬼怪掌让你在三日内香消。”“你敢告诉我你是谁的后人,我就答应你。”“说也无妨。我是我爹的后人。快拿来!”“谁不是自己爹的后人?连野种也是。你爹贵姓?”你不交,哼哼,我替中原百姓除你。青年迅疾把挟在前的手收回,重重一掌击在公主的后背,公主难以自禁地惨叫了一声,向几丈外飞去,青年已经狠狠拍了马一下,向前逃去。如果青年没有中毒,这一掌足以使公主结束生命,可惜现在用尽力量,也没有平时的三成。公主的侍女跃出来把她接住,公主的脸色已经发青了。一种**的痛苦在缠住她。精神的恨意自然不必多言。兀术等将奋起直追。
这次,兀术的龙驹出了头,只见它遥遥领先于同伴,与敌人只有十丈距离了,而且眼看着就能超出。兀术取弓搭箭射向青年的坐骑,他的射术是极高明的。马吃了一下,还不停下来。兀术再来一箭。马终于受不住痛,眼看着就要倒毙了。那个青年忽然吹了一声响哨,在马儿刚倒时,便向前方跃去,轻功已经非常地可笑了,简直比小孩子的快跑好不了多少。兀术想着的是活捉,所以不再用箭。他离青年只有一丈了,他立时跃下马,向对手扑去。青年朝后挥出二十片绿蝶,兀术只得闪避一下,前面的林子间射出一匹黄马,近来时,青年一跃而上,兀术乘马掉头,又猛然扑上去。青年用剑一挥,挡住了,兀术想缠住他,马儿已经开奔。兀术再难以追上了。待龙驹过来,兀术又策马咬住。但距离慢慢地拉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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