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亲朋好友(1/2)
十五天后的第十六天,小萧如期回格州日报社了,跟着她的除萧妈以外,还有两个妇人和一个年轻壮小伙,穿着黄色的军人服装,英俊而威武。小华一见,心里咯咚打了个叽呤:“莫不是她的那一位?”原来:这小伙便是小萧姨娘陈范氏的儿子、她的表哥,从部队受派公干路过无城,昨天他顺便看苗凤舞,结果会到了,今天下午又一路来到巢城,准备明天就离巢归队。小华哪里知道这一层,更不会透察姨表兄妹不得嫁娶的新规制。小华暗想,这倒好,她终于被人捷足先登了。
小萧深情地注视着小华,小华也深情地注视着小萧,两个人似乎都傍若无人了,而心里都欢喜十分,脸也都笑开了花。她道:“你没有事,身体并没垮,精神还是这么足,我放心了。”他道:“见你胖了,气色很不错,可见病大好了,我也丢心了。”小萧意识到冷落别人了,赶快把姨娘、苗干妈、表哥一一作了介绍,小华先叫了声萧妈妈,又一一招乎了“您好”、“您好”、“你好”,那军伙儿就握住他的手:“表妹有劳你费心了!”“不敢不敢,应该的。”小华道。这时小商已来到现场,一眼见到那军小伙,也是一惊,心道:“不好,小萧另有其人了。可惜、可惜呀!”小萧又一一作了介绍。待小商和那军伙握手时,小商说:“我是商玉海,幸会、幸会!”军伙答:“我是陈志明,幸会、幸会!”小萧这时对小商、小华道:“我可先打招呼了:今晚我请客,在政府食堂小餐厅,要你们四位学哥和王姐,还有二龙哥、三龙哥、小柏作陪,可不准推辞啊!大龙哥通知王姐、小柏、三龙哥、大李、小马,虎哥通知二龙哥,并要和他一同为我张罗,不能误事的。我这表哥也能喝两杯哩,你们就对上号了。红酒嘛,一瓶也就够了,今晚不让王姐喝红的,非得要她喝白的不可!”小商、小华只好答应,然后两人都准备离开。小萧喊住小华:“你待跑到哪去?”“通知人呀,办席子呀,现在已快下午四时了,我能不快跑?”小萧吃吃一笑:“你这鹅!就知道办事,不知道……”她想说“想人”却不敢说,便接着道:“我刚在街上碰到小申哥了,席子事你就不用*心了,陪我们坐坐吧?”小华道:“这不好吧?你们一家人先唠在一起吧,外人告退为好……”“不好!你能是外人?”小华红了脸:“不说了。那我就为你姨娘、苗干妈,还有你表哥安排一家干净旅馆住宿?”小萧听了很中意,便笑道:“你倒并不鹅。但这件事也已请小申哥办好了,就定在桥头新旅社哩。你现在就在这里陪大家唠嗑,松散松散。”萧母听到萧儿这席话,不觉欢喜起来:“这丫头!管起小华来了。”陈母、苗干妈和陈志明表哥也笑起来了。小萧红着脸道:“笑什么?我怕你们问这问那的,我一个人怎么答上来呢?所以就请他这个‘百事通’陪大家唠了。”苗干妈道:“萧儿说的是,都是一家人嘛,不必拘礼。”小华只好坐下来等大家提问了。
谁知几个人不问巢县情况,报社工作,同事关系,而倒集中在小华家世、亲人及他与朋友交往情况上了。苗凤舞开口道:“听萧儿喊你鹅,是什么意思啊?”不觉自己也笑了。小华答:“前辈笑,可见这是笑话呗。但我有些事确有点呆。”答着自己笑起来。小萧道:“你自认是鹅了?这倒好!”小华不答,只望着她,心想:我不过迟了一步而已。苗凤舞又问:“听说你父亲没了,你母亲现在身子骨可好?”小华答:“父亲死得这么早,也怪我,我未能及时接他到身边来好好调治,我是不孝啊!至今心里还常常自责我是个不孝之子……”小萧怕又会勾起他伤痛的神经,便道:“虎哥又来了,这农村前年、去年死的人多半是吃不饱肚皮,怪那些残暴地方干部瞎了眼睛,把农业生产搞糟了。伯父虽然没在几个月前,但他已病入膏盲了,神医也治不好的了。莫再自责,莫再自责!”陈范氏道:“萧儿说得是,你不必放在心上,还有个母亲哩,敬敬孝,父和母是相通的啊!”“我母现在身子骨硬朗起来了。半月前我接到她的信……”小萧心一动:她终于回信了,肯定是对我写去的两封信的复信。就道:“拿来给我看看可好?”陈志明笑:这表妹怎么能看人私信?小华道:“信在山上居房里哩,明天给你看吧。母亲在信中还告诉我,若现在回家,她就有自己种的很甜很甜的瓜给我吃个够了。看样子精神很好哩。”萧妈说:“谢天谢地,神灵保佑!那就好,那就好啊!”苗凤舞面带满意微笑,又问:“你可有兄弟姐妹?他们现在还好吧?”小华答:“我有一个兄长和一个姐姐,我排行老三,没有弟妹。兄嫂膝下有三个孩子,大姐早出嫁了。可是他们都饿得外流去了,至今我还不知他们下落啊。但我相信,他们终会返乡和我团聚的。”陈志明道:“对对,兄弟姐妹手足情,终究会聚在一起敬孝上人的。”苗凤舞道:“这么看来你很幸运啊,家庭很有希望呢!但不知你今后怎样敬奉母亲?”小华道:“我很想把母亲带在身边过活,母子相依为命,甘苦同赏,患难同度。但她现在不愿来,说等将来父坟归了祖坟了,她或许就来了,她现在要照看我父亲的坟。我只好不敢违抗母命呀!”陈范氏道:“你母亲待人处事可见不同凡响哟。”萧妈道:“我也是萧儿她爸归了祖莹,我才无牵挂地跟了萧儿,母女相依为命。可见上了年岁人的心都是相通啊!你应该理解你母。”小华道:“前辈教训的是。”苗凤舞心想:这孩子通情达理,将来不但有前程,而且是个大孝子。
她又问:“你为何不读完大学再工作呢?”小华答:“组织决定我提前毕业,分配工作,我不能不遵从。再说我家境贫寒,怎么忍心让父母经年累月负担我呢?现在看来,我走这一步还救活了双亲中的一个——母亲,要不然,恐怕母亲也会死了!”小萧连忙止住:“虎哥你又来了!这大学有什么了不起?我看你比大学生不差分毫。大学生都能写出你那些长通讯、精散文、好杂文?还有那些美诗词?”小华道:“小学妹在涂脂抹粉了。我写的那些玩意儿只不过是工作需要而已,不值一提,不值一提!”小萧道:“你胡说!你那些轰动社会、为农村经济呐喊的文章是一般水准人写得出的?我就写不出!”小华就势反击:“小学妹骗人了,这大江南北谁不知道你那两篇小说的威风,一发出来就满城轰动,把个《巢湖萃文报》搞得洛阳纸贵哩!”说罢望她笑。陈志明问:“真有这事?”苗凤舞道:“我读过,我读过,写的确实不错。不过这素材好象并非萧儿一个人能空想的,倒是另有高人提供或者帮助。”小萧道:“对对,确有高人指点,那首歌词就是这位高人的杰作,而且还是他十岁时的第一篇诗作。”苗凤舞道:“那歌不是你的原创?”小萧道:“我哪有那等才气啊!再学十年也写不出哩。”苗凤舞道:“诗确实写得极好。这高人是谁呢?”“还能有谁?只有这只鹅!”小华连忙分辨:“不全是,不全是。”几个人都哈哈畅笑。笑罢,陈志明就要看刊有两篇小说的报纸,小萧道:“等会儿找出来给你吧。”这时只见苗凤舞又问了:“小华,你这样有才气、有志气的小伙儿,一定有姑娘家盯上你了?”小华答:“没有的事。我是个贫寒人,谁家姑娘能看上我?”小萧道:“不一定!贫寒怕什么?因为贫寒就不肯盯,那她一定是个势利小人,将来很可能腐臭不堪!”苗凤舞笑,她倒看重小萧敢恨敢爱哩。又问小华:“听说你有不少同学在合肥读大学?还有朋友在巢湖等地,你和他们经常来往吧?”小华答:“是的,多是信件来往,见面机会少。但我写信不多,所以有朋友埋怨我‘笔懒’什么的。不过大凡有求于我的,我必支助,以为人家有难自己不帮能算朋友吗?不怕您见笑,我虽贫寒,却心存‘义’字,宁独受其苦,也不独享其甜哩,帮助同学我心里乐意啊,故也不考究回报不回报。”
陈范氏想:这孩子也倒是个有情有意、很良善的人哩。萧妈也想:大凡善良之人,便是好人,后必有好结果的。苗凤舞更喜爱侠义之举,但她想到丈夫当年侠义救人,后来却又遭到其中一些不良之徒的陷害,以至早没,又不免伤感。便道:“小华善良,肝胆照人,侠义豪气,值得称颂。不过我也得告诫:谨防不义之徒钻了空子。你小小年纪也要早学会取舍,提高辨别能力,多交好朋友,不交恶心人才是。不知我这话中你意与否?”小华忙道:“前辈的教导很中意,晚辈今后注意就是。我知道,社会上的狗肉朋友不少,必得用心提防才行哩。”陈志明道:“狗肉朋友万不可交,交了害己、害家哩!”苗凤舞又问:“在你的朋友中,难道没有几个知心的女流之辈?女人可是半边天啊!”小华笑答:“不瞒前辈,晚辈这方面经历很欠缺呢。我在校读书时大体不接近女同学,虽相识但不亲近。工作后除了工作往来,我大体也是不交往年轻女郎,因为我有自卑心理,怕被人轻视,更怕被女郎轻视,所以干脆近而远之得了啊!”小萧心里嘀咕:怪不得这呆鹅曾经老跟我捉迷藏似地疏远我,常常和我近而远之呢!又不经意地道:“也不一定,我看你现时对我就很好。”小华脸通地就红了,无言以对。心想:她怎么能在她表哥面前讲这种话呢?存心让我难堪不成?而且也不怕他忌恨我?算了算了,反正人家已经捷足先登了,她现在还能顾及到我吗?想到这里他尴尬地看了表:“唉哟,已经五点半了!我得先走一步,帮二龙哥去打点了。你们六时就去入席吧。”他说着站起来了。小萧道:“不用你先忙,到六时我们一起走吧。”苗凤舞微微一笑,对小华道:“你坐下,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哩,你答完也就完了。”小华忐忑不安地又坐下:“前辈请问吧。”苗凤舞问:“小华,你母有两男一女三个孩子,我却一个没有,现在就只有萧儿做了干女儿,你给我做儿子吧,好不好?”在场其他人都是一愣,没想她会问这个问题。小华不好立答,嘴里只是说“这个,这个……”苗凤舞道:“你给我做儿子,你家母还有一个儿子、一个女儿,而且你也尽可以给她养老送终,难道你不愿意做我的儿子?”小华只好道:“这个问题晚辈暂时不敢答,只能请家母示下,还望前辈等待。不过能做您的儿子,我当然倍感荣幸之至了。”苗凤舞哈哈笑道:“做我个干儿子也行哩,就等你请示你母以后答复吧。”小萧笑道:“做干儿子可以先斩后奏哩,我那天妈不在场时我就先答应了,并还恭恭敬敬地叫了妈、叩了头了。虎哥,你就先答应、喊声妈、叩个头得了。”小华看看小萧,又看看萧母、陈姨娘母子,见都是鼓励眼光,便离座向苗凤舞跪下,喊了声:“妈,儿子给您叩头了!”连叩三下头。在场人没一个不嗬嗬畅笑的。苗凤舞忙亲切地*小华的头,把他扶了起来,“儿啊,难为你了。待国庆节、中秋节时,你就请个假回和县看看家母,也把我这份小礼带给她吧!”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东西塞到小华的手上了。小华道:“就听*,元旦时我再看您去。”小萧道:“你看两个母亲时,可别忘记带我去啊!”小华道:“这恐怕不行吧?”小萧不依道:“你这鹅,我说行!就行!”苗凤舞道:“行!今年我要你们一个做我干儿、一个做我干女,明年我还要你们一个做我干女婿、一个做我干儿媳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萧妈、陈姨娘同时道:“行!太好了!”陈志明笑对小华、小萧道:“别都不好意思啊,母命可是难违哩!到良辰吉日那天,可不能忘了请我这个表哥喝喜酒哇!”小华这时已尽释前疑了。小萧则俏皮地道:“表哥,今晚不是就请你喝酒了?让你喝个醉!”苗凤舞站起来一本正经地道:“萧儿既然这么着急,那我们就走吧,去喝华儿、萧儿的订婚喜酒啰!”说得小华、小萧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笑也不是,两张脸蛋比熟透了的红苹果还红,只得跟着一道往餐厅走了去。
晚席后,小萧陪母亲、姨娘、干妈和王英看了一场戏,小华陪表哥、小商、大李等人看了一场电影,然后都尽兴、欢悦相别。这天夜班当然还是小华代了。而小萧哪肯就睡?当然就陪着小华了。这也无须赘笔。不过华男舒、萧秋丽订婚喜酒这件事,第二天就在报社、广播站传开了,大家都为他俩祝福哩……
转顺立秋过去、处暑来临,又转顺到了白露,接着又是秋分。天气渐渐凉了,秋高气爽,晚造成熟,景色十分宜人。小华、小萧心情舒畅,青春荡漾,除了工作,一有闲暇,两个人便碰在一起谈天说地讲人和。他们好在有萧母把生活安排得妥妥贴贴,吃喝在一起,三口人的小日子过得和美又甜蜜。每逢星期天,萧母总爱打发小萧:“去把你王姐找来吃一顿!”又打发小华:“去把你商哥、申哥找来喝两杯,聚聚叙叙话。”因此每到星期天,这里成了年青人的快乐天地了。当然,大李、小梁、小马有时也会被邀来的。不过小柏报考安庆美专被录取了,早离开报社入学去了。那天小华对小萧道:“乘着年轻,多学点东西是对的。小柏有美术天赋,他又肯进取,将来前途就更远大了。”小萧道:“是啊。不过我喜欢学校生活,倒不是想上大学,而是能当名教师就心满意足了,最好就当小学教师。”小华道:“不瞒你说,我因为曾经立志当个小学教师才入了洪师的,难道你也有这个愿望?”小萧望着他良久才说:“你应该升造,当个大学教授才好。”小华笑道:“好是好,只是和你两地分居不好啊!”小萧道:“我才不跟你分居哩!大学不是有附中、附小?我就到附小,或者附中去。你在哪里,我也就在哪里。还有三位母亲,都住在一起,多好呀!”小华笑着低声道:“还有我们的小宝宝呢?难道不在一起?”小萧脸一红道:“你急什么?等我们安置好了,我就给你一胞生三个孩子,叫做‘三胞胎’,两男一女,或者两女一男,让三位母亲各抱一个宝宝逗乐……”小华用右手食指在自己脸上掏,笑道:“羞、羞、羞!你倒是真善解人意,怎么知道我也有这个愿望的?”小萧吃吃笑起来:“心心相印呗!得了,不与你无聊了,我这篇散文还未脱稿哩!”
转眼到了国庆节,离中秋节也只隔四天。小萧这期间夜班紧,休息少,很觉疲倦。小华道:“中秋你就不去看婆婆了,可好?”小萧急了:“你想反悔?不行!”小华道:“那这几天的夜班工作就交给我代吧?好让你休息休息,恢复疲劳。”小萧想了想道:“就让你周日、周二代吧。周三我们一早就乘班车走,一到香泉你先睡大觉就得了。”小华笑道:“我在车上睡上一觉就足够了。到了香泉还睡什么!这次到香泉头尾只两天,还有闲工夫与床板打交道?”小萧也笑道:“你是夜猫子嘛,由你吧。不过,夜猫子白天也是睡觉的哇!”“我没事,你莫担心就是。”他就向何组长请假了。老何道:“你们去吧,周三的夜班工作交给我好了,那一套报社别人可干不了。”小华道:“谢谢组长关心,我们周四晚一定赶回就是。”何组长笑道:“我知道你们这次探亲不同平常,多呆半天、一天也情有可原,不必太紧张了,太劳累了。反正周四夜班也由我代吧。”小华把老何的这番话转告小萧,乐得小萧跳了起来,还真想在小华脸颊上亲一口哩。到了周二(也就是中秋节前一天)下午,萧母已帮他们把要带的礼物购买、打点好了:两包月饼、两斤食糖,一袋水果、一套秋装。苗干妈送的礼品小包装的是五百元人民币和一百斤粮票、二十斤油票;一对赤金耳环、一双黄金男、女手戒指。萧母见了心里酸酸的:她知道这耳环、女戒指是苗小妹给萧儿的见面礼,男戒指则是给华儿的见面礼,而他却转请华母处理,可见用心之深啊。她这给下辈的见面礼可是她传家物呀,现在她一股脑儿就送给华母安排了,可见她多么敬重华母了。
八月十五日一早,小华和小萧带着挎包,告别萧母,欢欢喜喜赶上开往和县的班车。一上车小华就对小萧道:“你给我遮遮风,我就以车声为催眠曲了。”说着他就靠紧车座睡熟了。小萧想:“他还真挺得住这噪烦的吵闹哩,可见他确是个能经受风吹雨打的男子汉了。”不由得更加依恋他了。汽车一路停停跑跑,不觉一个半小时过去了,待停靠西埠站时,小华神奇般地从睡梦中醒来,对小萧道:“下车吧,我们还要乘十一路汽车走二十里哩!”小萧想:他真精灵,怎么知道就要下车了呢?其实她哪里知道,大凡小华心中专注的事情,虽然睡了,也总是半睡、半醒,即使熟睡了也不会误了该办事的时间。这或许也是他长期养成的习性吧?
他们一路行进到香泉,小华不觉累,小萧也不感到多累,因为她也不是个弱不经风的姑娘哩。他们到了家,华母正在家里等着。因为她十天前就接听到小华的来信了。小华信中告诉母亲:中秋节要带给老人家最大的惊喜和安慰哩,所以她一早就把家里扫抹得干干净净,把茶水也准备好了,正待准备中饭哩。心里想:莫不是华儿要带个姑娘来家看我?
小华见母亲身体健朗多了,便走过去把板凳摆正,拉妈坐好,然后就跪在她面前了,小萧也忙跪下,二人同呼:“妈,儿子、萧儿给您老人家叩头了!”华母连忙扶他们:“我儿,莫要多礼,莫要多礼!”小华、小萧不肯就起,小华道:“儿子认了位干妈妈,没先请母示,望母亲见谅吧。”华母道:“我相信儿子认的干妈一定是位善良之人,她比我大就是我姐,比我小就是我妹,我只有哥,还没有姐和妹呢。这倒好,儿子把我认来了!我高兴啊!孩子,你们快起来吧,让我好好看看你们。”小华、小萧就双双站起来。就听华母道:“华儿长壮了,萧儿好俊啊,快都坐下吧。”小华就把干妈作主,已和小萧订婚的事说了一遍,又把干妈给母亲的礼物包呈上。华母欢喜着,又打开了包,感动得两眼滴出泪来:“你这干妈真是个识大体的大好人啊!”随又擦干泪,向着小萧道:“好萧儿,你不嫌华儿,可见是个极善良、极重情份的姑娘。”说着就把那对赤金耳环交给了小萧;又把那双黄金戒指分别交给小华、小萧。小萧见华母把男戒交给自己、女戒交给小华,不觉诧异,但也不好说。两人接了后都同声谢道:“谢谢妈妈厚赠。”华母道:“我现在太欢喜了,要见你们都戴上让我享受眼福哩!”小华当然知道妈*用心,就把女戒套到小萧的右无名指上了,小萧这才会意,就也把男戒指套到小华的左无名指上了,然后她把耳环戴上双耳,两个人同时站起来让华母看。华母嗬嗬大笑:“我的穷儿子终于娶到了知书达理的好媳妇了。你们婚后可要一直戴到永远呀!”
华母说完就到房里翻箱倒柜,找出了小红绸子包得严严实实的玩意儿,对小华、小萧道:“这里面包的两个小玩意,还是我家祖传的哩。不瞒你们说,我家曾祖父曾在清王朝继续做大官,曾祖母是个十分贤淑的人,她在世时,为每个儿女备了一份传代物。后来就给我祖母备了这一份。我祖母后来又把这一份赠给了她儿媳——我的母亲。这时家境早没落了。但我母可看重我哩,我出嫁时就把它交给我,作为陪嫁了。里面原来还有一只玉镯、一只银戒,我就把那只银戒给了你们大哥,又把那只玉镯给了你们大姐,现在就剩下这两件了。你们打开看看吧。”小华就把小红绸包打开,就见绿亮晶莹的一对小玉龟泛着光哩。这可是项下胸前的佩物呢!小萧立即惊叫起来:“这是对金玉百年佩龟,我听母亲说过,这种宝物早失传了,一只头上镶一块金龙,一只头上镶一块金凤,是传家传代之物。”华母道:“正是。华儿,你把这对小玩意儿带给你干妈去吧。我感谢她对你们俩的深*怜啊。别忘了告诉她,我要约个好日子和她见面哩,就约在春节年关好了。”小萧道:“那敢情好极了!妈,我可以先写信告诉干妈,然后在元旦到无为看望她,春节时,我就把您和干妈,还有姨娘都接到巢县,那时保证一家子生活都热火朝天哩!”小华道:“就是这样才好啊!”华母答应道:“好,好!那时我也就见到亲家母姐妹了!”小萧吃吃笑道:“妈还不知道呢,她们三个可都结成干姐妹了,都是我们妈,加上您,我们就有四位妈妈了哩。”华母笑得合不拢嘴,问:“她仨怎么排行呢?”小萧答:“我母比您小十岁,属龙,为大;我姨娘比我母小两岁,属兔,为二;干妈和姨娘同属,但干妈小月份,所以为三哩。”华母嗬嗬笑道:“她仨如果带我加入,那我可是痴长了。”小萧道:“她们巴不得有您加入哩!”华母欢喜不迭,猛然想起时间已不早了,就道:“儿们自顾歇歇吧,妈给你们弄吃的去。”小华、小萧当然帮妈料理这、料理那了。小华又对母道:“我去买一只熟鸭来吧。”“最好,”华母道:“烧鸭费时间哩。”不一会工夫小华就提来了两盘切好的板鸭、一盘鱼、一盘肉。就道:“妈,再烧两个现成的时新蔬菜和一盆汤就足够了。”华母答应着在锅上忙,小萧就在锅下烧火。小华道:“我来烧火,小萧你歇会吧。”小萧道:“不行,你帮妈掌厨。”小华道:“我不会哩。”“学呗,能让妈累着?”小萧道。小华就道:“妈,您歇歇吧,这里让我们动手得了。”华母道:“多咱子见过你会烧菜了?”小华干笑,望望小萧道:“好学妹,我烧火,你掌厨吧。”小萧卟哧一笑,就从灶下站起来了:“好好好,我们掉换一次位置。”谁知小萧烧菜还真麻利哩,这可是华母始料不及的事。心想,这孩子是文化人,怎么也会这一手?因此就更痛爱萧儿了。
中饭八个菜、一个汤。小华当然未忘记买了白酒和红酒。他和小萧频频劝华母喝点红酒,华母一高兴也便喝了几杯,小萧嘴甜,又劝道:“萧儿愿妈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小华道:“儿子祝妈健康快乐每一天!”华母笑道:“我生活好了,又有儿们孝敬,我自然快乐每一天,长命百岁了。也祝你们幸福和美、百年好合!来,我们共同干杯!”小萧担心华母酒多了伤身体,便示意小华停杯。小华会意,便道:“妈,您老人家几年没沾过酒了,中午多吃菜,晚上再多喝几杯如何?”华母巴不得,道:“最好、最好!儿啊你俩多喝点吧。”小萧道:“妈,我俩已差不多了,就让我多吃这淡卤鸭吧。”华母道:“这孩子,你爱怎么吃就怎么吃。这香泉淡卤鸭可很闻名哩,是地方一大特产啊!”小华道:“妈,您与小萧只管吃菜吧,我再喝几杯也就够了。”小萧道:“你可别在妈面前逞酒能。昨晚你打夜班的哩。”华母心痛地道:“萧儿让他喝几杯,饭后就更好休息休息了。”小华就又喝了三五杯,也捡着淡卤鸭吃:“好吃、好吃,不愧为特产!”三口人笑一阵、吃一阵、说一阵,不觉已饱了。但也得吃点钣压压酒,华母便站起身准备盛饭,小萧眼快、心到,道:“妈,坐下吧,萧儿去盛饭。”华母更加重痛爱之心了。
饭后小萧抢着收拾碗筷杯盘,放到洗盆里待要洗涮。华母就道:“油腻腻的,这事得由妈做,端到那流水溪边几下一涮,又快捷、又干净,妈可做惯了的哩。”说罢就抢着端盆出门外,小萧就跟着去看。就见华母把盆里什物放到溪边石凳上,蹲下来把涮盆先洗净,然后一件件地洗净什物放到盆里,很快就功成事竟了。这时小萧就赶忙扶起华母,又端起涮盆一道回到家里。进门一看,小华已躺在外屋床上睡熟了。便对华母道:“他太累了,就让他睡吧。”华母点点头,又到里屋拿出了一床薄被,小萧接过轻轻盖在小华身上,华母又轻轻抑了抑,道:“萧儿,你到里屋也睡会儿吧。”小萧道:“我不累,跟妈唠唠嗑可好?”华母道:“那就带你到妈种的自留地上去看看,边走边唠嗑?”小萧巴不得有机会看看妈自己开劈的天地,道:“太好了,太好了。”自留地里种着快成熟的芝麻、绿豆、向日葵,还兴着当地时新蔬菜,什么青菜、茄子、青椒、冬瓜、韭菜,真是应有尽有啊!小萧道:“妈既种旱谷又兴菜,作物长得又这么好,恐怕劳累很了呀!”华母笑道:“不累不累。有地种了妈高兴哩。起先累一点作物就长好了,作物长好了就不感觉累了。现在政策放宽了不少,农民日子也就好过了不少,妈可高兴哩。你不是看见家里还养着几只鸡?而且就在那溪流中,妈还有几只鹅鸭在荡着桨哩!”说着就咧着嘴嘻嘻笑,“这就叫农家乐。将来*日子会更好过的,你们只管放心,好好工作,保养好自己,也就是对*安慰了啊。”小萧听华母这一说,感动得无话以对,婆母原来是要坚持自食其力啊……
华母和小萧从自留地回到家时,小华已经起床洗漱毕,正在喝茶哩。华母道:“走,都洗把温泉澡去,这样就可大大恢复疲劳了。萧儿,我们这里温泉可是古今闻名的,号称‘第一汤’哩!”她就准备停当带小萧到女浴池去了。小华随后也就去了男浴池。
洗罢温泉浴后,三个人在街上会到了一起,不用说,华母已被小萧帮着穿起了那套新装,显得格外精神了。这时不过下午四时许,华母忽然见到一个姑娘在前走着,就亲热地喊:“方姑娘,你好哇!”那姑娘回头见是华母,便招呼道:“原来是华妈妈呀!您好哇!”华母道:“好、好!我好久没见到你了,现在在哪?”“我还在巢湖读书哩。”姑娘回答,又问:“您儿子还在《格州日报》吧?要不要我再给您老人家代笔写封信去?”小华早就认出来,那方姑娘原来就是方子欣。她长高了,几乎和自己个条差不离,而且也比自己结实、健康。女孩儿家个条和男孩子差不离,身体又壮,在旁边人看来,那就是高过男孩了。小萧见她如此热心对待华母,可见也是个善良女孩了。她穿着打扮都很朴实,脸略长而丰腴,留着长短发,和个条相配得体,眼睛略大,不失美人之仪。心里咯咚一下想:小华若是与她配成对,又何尝不可呢?如果她捷足先登了,我该是什么滋味?不觉又自嘲心眼窄小了。她又一想,这方姑娘若做了我表嫂,倒十分合适哩……想着,小华已上前答话了:“方子欣同学,你好!多年未见了,小女生长成大姑娘了呀。”方子欣平目一打量小华,笑容可掬地道:“唉哟,华男舒同学!你好,你好!多年未见,你也由小男生长成大小伙了!幸会、幸会。”
又瞥见小萧,也对她一笑:“我是学医的,可会目测人哩,你这美胚儿,肯定是华男舒的那一位。”华母嗬嗬笑道:“是老身未过门的儿媳哩。”小萧见方子欣如此大方可人,也笑开了:“哪天我帮方姑娘介绍一位最信得过、又非常合适的大小伙可好?”说得方子欣顿口羞齿了:“你这美人儿,口倒很辣哩!”小华见她俩初见面就这样投气,象老朋友一样地逗趣,心中颇为高兴:“是了,小萧有眼力,想为表哥撮合姻缘哩!”这时,小萧已主动上前握住方子欣的手了:“我是说真的,不骗你的!”方子欣笑咧咧道:“我属兔,狡兔三窟,不怕骗的。”小萧咯咯笑道:“我把你拉头龙来,好让你稳稳地坐在背上,也不用躲呀藏的怕什么老鼠、老虎骗了……”方子欣道:“看来你是有所指啊!我倒和你很投合哩!”小萧望着她笑:“我是老虎,会抓你哩,不投合、不投合!”这席话把小华和母亲都逗得合不拢嘴了。方子欣嘻道:“原来你是姐姐,啊不,是嫂嫂啊!”小萧接说:“你将来或许是我嫂嫂哩!”小华坚定地相信,小萧是真正看*了,并且非得要把她介绍给表哥为对象不可了。为了便于他们今后联系,便道:“老同学,你现在哪校读书呀?”方子欣道:“在巢湖卫校医士班,不过即将分配工作。这半年是在南陵县医院实习的,现在实习期满了,我就乘机回来和父母一家人住两天,也好同过一个中秋节。我是昨天回来的哩,今天刚巧就遇见了。你是大才子,这位大姐也是不凡,我好象一见如故了。哎,你还没介绍大姐名字,在什么地方工作哩。”小萧道:“我叫萧秋丽,暂在《格州日报》讨碗饭吃。”“嘿呀,萧秋丽就是你?还有个萧星一定也是你的化名了?”小萧奇道:“你怎么知道的?”方子欣道:“听到你的名字如雷贯耳哩,谁不闻君名啊!你那两篇小说使《巢湖萃文报》身价提高百倍,在巢湖引起狂潮,读了使人流泪,又使人振作,真是难得的佳作,恐怕华男舒同学也写不出来啊,我可爱不释手哟,至今还收藏着那两份报纸哩。”小萧不好意思地道:“错爱、错爱了。”“老同学有可能分配到那里工作呢?”小华一心想问出她今后的下落来。
方子欣道:“这可说不准。不过去向大体确定了:我们这批毕业生都是分到县以下的。现在有两个县任我选:一是和县,一是巢县……”小萧道:“那你就到巢县吧。我姨娘有个堂弟在城关医院掌权,就请他到巢县卫生局把你这个高才生挖去,你先莫显条件差,可好?”“太好了,我能和萧姐住在一个县城,不但条件不差,就是再差,我也高兴哩!”方子欣喜出望外。小萧道:“方妹,那就一言为定了?”方子欣道:“一言为定!我回校就提出分到巢县去。”小华深深感佩小萧的安排,心想,我这老婆真处事不凡啊!不过她怎么知道她姨娘有个堂弟在城关医院当院长的?别是灵机一动套近乎的吧?但他又不相信小萧会说出无影子的假话的。华母就邀方姑娘吃晚饭去,方子欣道:“华妈妈,今晚我家离不开我哩,一家子可要在一起过节的啊,明天去看您,又好与萧姐唠嗑,可好?”小萧道:“那我明天不走得了!”方子欣道:“别走,别走,我们刚认识,你能走吗?”她看了看小华:“你说呢,老同学?”小华原也不打算就赶回上班的,就道:“那就再待一天吧。”方子欣欢喜不迭:“明天上午见!”三个人都道:“明天在家里等你。”
写书人不妨先在这里插叙一段,以便后文有所交待:这方子欣的父亲方如鸿,可是香泉医院名声在外的一位中西医皆通的医生,被远近称为神医哩。方子欣的母亲包家荣勤劳贤淑,把养的三男、四女抚育得人见人夸。方子欣行二,上头一个姐姐出嫁后,因夫君不幸遭罪自杀身亡,就报考支边到新疆医学院,后来就地安排工作,一时就回不来了。下面的妹妹弟弟们都还小哩。不过她父母倒是挺喜欢她的,她在巢湖读书期间,父母没少亲去看她,每次去都要把她带到餐馆,让她美美地吃上一顿。可见她在异地他乡生活不用愁。她在巢湖还有个姑姑方如玲,有亲人照看,心情诚是格外无忧无愁了。所以她在巢湖卫校三年读书期间,虽苦犹甜哩。方子欣现在工作了,她当然首先想到的是敬孝父母,帮助照看弟妹了。好在三妹能帮助家务(她不爱读书),大弟、四妹、二弟、小弟都还就地读小学,除了吃食供应,母亲也不被多拖累了。至于将来的日子,写书人也不好在这里揣定。因此,方子欣在外乡、在本乡工作,都对这个家庭暂无什么影响,无非尽心支助人民币而已。
第二天上午,方子欣买了一斤稣饼、一斤白糖、二斤马葛(即大菱角)、一包鸡令果(芡实),就到华母家来了。华母一见就怪了:“这姑娘,怎么带东西来哇!”方子欣道:“孝敬您呢,也是我与华哥、萧姐共享啊!”小萧忙与她打着招呼,就拉她坐下了。小华从里屋出来笑道:“老同学现在也学会社交了。前次你拖着病身代家母写信,我还没感谢呢!”华母道:“是啊!现在倒好,你反送东西给我们了。”方子欣搭讪着道:“不相干哩!我代华妈写信只是举手之劳,也值得谢?得了,等华哥和萧姐办喜事时,请我去喝一杯就行了!”华母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方子欣就把大马葛包、鸡令果包打开,问:“华妈牙齿还好吧?能吃得动这个?”华母道:“我的牙齿是不怎么行,去年以来又差了些了。”方子欣就把稣饼包打开:“华妈吃这个;我们三人牙似钢,吃马葛、鸡令果岂在话下!”小华就拣一个大马葛一剥,白白的饭团似肉就出来了:“妈,方妹现既送来了,您怎能不尝尝?”就送到华母咀里。华母吃着:“真可口,好吃哩。”大家都吃起来。小华自己吃着,又不时给华母剥;小萧、小方剥不开,只得用牙咬开自己吃了。一边吃一边唠嗑,嘻笑不迭。小方又乘间歇把稣饼递到华母咀里。华母道:“我够了,给你们炒青椒、鸡杂,整鸡汤已炖好了。”小萧道:“妈,让我来吧。”
华母道:“你陪方姑娘唠嗑,妈和你们不打搅。”小萧只得罢了。小方又拣鸡令果嗑吃,道:“这里的鸡令果不如巢湖的大,但吃起来还是香的,因为这里做工讲究些,你们尝尝。”小萧尝了,认为是不错,不比巢湖产的差。小华笑着拣了一粒:“这下子我可没本事剥出米子来喂妈了。将来肯定有人造出一种机子,能剥去皮,然后煮了吃的。”小萧道:“女孩儿都喜爱吃这玩意,而且喜欢象嗑瓜子一样嗑着吃。还有,这鸡令果还能健胃呢。”小方道:“不错,中医上就讲过它对人体的好作用,如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三个人谈谈讲讲,不知时间之飞逝。小萧笑道:“方妹将来在医学上一定会大有造诣的。”小方道:“萧姐不用取笑我,我但求平平安安,有一碗饭吃就知足了。倒是你和华哥,前程远大得很哩!我怕今后你二位会瞧不起我了。”小萧道:“不瞒你说,我是想当个小学教师,至多中学教师,教书育人,平安度日,也就心满意足了。就怕方妹到那时就不认我这个萧姐了。”小方赌咒发誓:“我决不会做这种猪狗不如的人的?”小萧吃吃笑道:“方妹拿什么作保证呢?”小方一时答不出,只是急红着脸:“萧姐小看妹的为人了。想我与同学、朋友交往,从来是一言九鼎,决不食言的。”小萧卟哧地笑道:“我逗你玩儿哩,方妹就当真了?其实我们两个人相遇是个缘份,而且很投缘的。你说呢?”“就是这样子,我好象不想离开姐姐了。”小华听了小萧、小方这层对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了,道:“你们有一个好办法可能避免将来互怕的事哩。”小方急不可待地问:“什么好办法?华哥你说,我一定采纳。”小华道:“无非是永远亲密相处。你们自己先猜猜看吧。”小萧道:“我已猜出来了,但不知方妹肯与不肯呢?”
小方急道:“姐姐肯了还有妹妹不肯的?华妈,我要与萧姐永远亲密相处,您说该怎么做呢?”这时华妈已把饭菜全部鼓捣好了,听方姑娘为了这事烦难,便道:“兄弟姐妹手足情深,永远会亲密相处的,你不妨与萧儿结成干姐妹吧!”小方欢喜直笑:“萧姐,华哥,是不是这种办法呀?”小华、小萧同时反问:“你说呢?”小方道:“我说这个办法最好。干姐妹有时比亲姐妹还亲哩!”小萧道:“那我们就结干姐妹?”小方坚定地道:“结!”小华就取两小捆干草铺垫在地上,又把华母扶正坐下,然后道:“来来,你们就举行个形式吧!”小萧、小方就跪在草上,先拜了天,又拜了地,再拜了华母,共同说:“今天,我萧秋丽二十二岁,我方子欣二十一岁,由天、地、人作证,结为干姐妹,立誓永远亲密相处,决不食言!”小华道:“好了,好了,结成干姐妹关键是今后都有一片赤诚的心。”小方对小萧道:“你是我干姐,我是你干妹,我要永远敬重你。”小萧道:“现在我就先当姐吧,将来或许你当姐也未可知。但不管是姐是妹,都得永远亲密相处,这是不可动摇的了。”华母和小方望着她,也不知“现在”、“将来”是什么意思,但也只好听之任之了。小华何等人,当然一明二白了。写书人在这里也不必赘述。
不一会,炒菜、熏菜、整鸡汤都上了桌,共是八盘、一盆。少不得是要喝酒的,除华母少喝外,都是尽兴碰杯不迭哩。只是小华喝白酒,余将喝红酒。小方饭后就回家休息了。
第三天上午,小华和小萧就告别母亲往西埠赶去巢县的班车。小方步行二十里相送到西埠,并就地招待吃了餐素面,一对干姐妹难舍难分,恨不得就干脆不相别啊!
干姐道:“我等你来信啊!”
干妹道:“我明天就回校,一定及时发信。”
待小华、小萧上车后,小方才频频挥手,和小萧依依惜别了。待两个人回到《格州日报》时,已是下午四时多了。晚上的夜班由小华包揽,小萧因为感到劳累,就早早上床歇息了。
这年十月天气,“秋老虎”在大地间息奔驰,人们多是身着单衣薄衫忙碌着,不觉秋意笼罩。有时也出现秋高气爽,但热燥天气居多。民间的“秋后十八盆”已经超过一倍有余,人们却依然在院子露天下,晚上洗着半温半凉的盆水澡哩。快近霜降时节的农历九月初三,也就是公历10月22日上午,小萧、小华同时接到内容相同的短函,只是标名和署名不同而已:
萧秋丽同志:
南京大学中文系生源不足,委托本报推荐一名有文学才华的考生报考,望勿失良机,于十月二十六日持本函到南大应试。
《巢湖萃文报》部
一九六O年十月十八日
在给小华函的署名处署着《巢湖大江报》部,日期是十月十九日。两个人接读后又惊又喜,互相传看,并把消息告之萧母。萧母高兴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们都去报考吧,谁考上谁上学,两个都考上就都上学,不要挂牵母亲们啊,大家都是干姐妹,会互相照看着哩,你们前程要紧,尽管去吧!”小萧道:“我恐怕会落榜,因为我本不想考大学哩!再说我还要照顾母亲和婆婆、姨娘和干妈啊。小华,你一个人去吧,也确是个好机会啊!我相信你一定能被录取的。”小华道:“录取不录取是一回事,读不读又是一回事。我们不妨都去考一考,也是一次自我认可哩!”小萧道:“唉哟,我平时也没预习过,时间又这么紧,准备不及了,要我去不是丢丑吗?”萧母道:“这孩子,就是怕出丑。丑媳妇就不见公婆了?这次你不去考,妈就不答应;录取后读不读去,再说。”小萧只好答应:“好好好,我这次就免为其难吧,我当然也想陪小华去看看南京、看看南大哩!”
小华就把两封函件呈给何组长看,请求准去应试。老何看后兴高采烈:“好事,好事啊!有才气的人终于有了机会了。你们准备去吧,不要担心报社事,赵其是夜班,很快就会有人接替了。放心吧!”赵大姐一旁逗笑道:“小华真是好福气,来报社工作好运不断,又是两个订婚,又是两个考大学,考的还是同校同系,将来两个又成了大学同学了,龙凤呈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小华道:“大姐别讥笑,考取大学八字还没一撇哩!”赵大姐一本正经道:“你俩一定会考取的。”小华只好道:“谢大姐吉言。”
老何待小华走后,便赶忙去找李主编:“上次定的邹贤敏同志,应当通知他快来上班啊。”李主编道:“我正要告诉你:已经请宣传部通知小邹明天来上班了。我刚才接到《巢湖大江报》和《巢湖萃文报》的两个电话,建议无论如何都要让华男舒和萧秋丽两同志去报考南京大学文学系,不能埋没人才啊!我同意了,你看呢?”老何未等他说完就叫好:“支持,支持!这也是给我们报社增光哩!”下午他就和爱人盛锦兰商量,说报社调来小邹接小萧的班了,“你就把站里那间材料库腾出来,让小萧母女住吧?”盛站长欢喜不迭道:“好呀!不过我看不如把我们的居室让给小萧,我们住材料库,让他们母女和小华住隔壁,生活也好方便些。”老何佯装不同意:“我们又要费劲搬出搬进的,我看等等再说吧。”盛锦兰岂知老何意思?原来他是等小华、小萧去南京应试结果哩。
第二天,小华、小萧和萧母一同搬了家。当然少不得有小商、小申帮着出力,新居室也是一张双人睡床,旁边也有一个小厨房,里边也有齐全的炊具,也有方桌和凳子,这当然都是盛站长叫人安排的久未发挥作用的家当了。原来这材料库原先是站里一位远地播音员和其母居室,她调走后便空在这里了,那些家当都是站里配给使用的。这下倒好,小萧母女无须劳神自己添制了。
这天夜班当然就由小华传授小邹技艺了,可喜小邹也是个中专毕业生,悟性也好,很快就上路了。小华一直陪他到夜班工作结束。第二天夜班时又坚持陪班,以巩固小邹所学,终于就可以放心脱手了。小邹熟练后已是10月24日夜班后了。25日一早,小华顾不得睡眠,就和小萧一起带着一些材料和行李,告别萧母去赶火车。好在小华可以把车声当作催眠曲,一路睡了两个小时到达裕溪口车站。这时赶芜宁水上客轮已晚,他们只好抓紧过渡抵达巢湖码头,然后乘公共汽车到火车站,所幸赶上了下午二时半的芜宁铁路客车,顺利抵达南京火车站西站了。小华、小萧精神都很足,因为他们上火车前在车站上填饱了肚子,上车后又放心美美在座上沉睡了一个多小时。此时已近下午四时了,他们下火车后连忙搭乘公交车到鼓楼,又包了一辆人力车过五台山才到达南京大学。他俩庆幸:终于到目的地了,虽苦也甜啊!他俩随急到校招办报了到,又呈交了一些必备的材料,无非是自己发表过的佳作和个人简历介绍而已。学校给应考人在校招待所安排了免费食宿,使他俩感动又感激,喜不自甚。
第二天早餐后,他俩便*应试考场了。考场是两间一通的教室,二十名考生,其中女考生五名。考生虽少,监考人却多,共是十人,有校领导、系领导、教授、研究员,还有几名男女讲师、助教哩。小萧心里想,这等于一名老师考两名学生啊,心内不免有点紧张。小华察知她的内心活动,低声鼓励道:“既来之则安之,反正豁出去一搏而已,怕什么!”
发试卷前,校领导喜笑着讲了话:“大家来自江苏、安徽、浙江、上海、山东、江西、湖南、四川、河北、天津十个省市,都是生气**、才华横溢、造诣不凡的年青人啊。大家放松些,不用紧张。今天考试算为第三场——笔试。第一场是目测,报到时就进行了;第二场是材料、简历审查,昨晚已研究过了;今天这场笔试是最后一场。之所以要大家别紧张,是因为试题对大家来说是网中提鱼、小菜一碟而已。不过答题优劣还在于各位才气的充分发挥啊。答题时间为三个半小时,有的人或许不到一个小时就能完满出场哩。但答题只限自己,不得交头接耳,更不得互商共答,必须独立思考。你们看,我们是一个监考老师睁大着眼睛看着两个应考学生呢,谁能有本事闯过那该死的作弊关哇?哈哈哈!”小萧卟哧一笑,紧张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试卷发下了,除姓名栏外,只有三道题目,而且还可以任选两道(当然,答完三道更欢迎即加分)。小华见试题出道:一、自选文体写一篇感人的习作(不超过1000字)。二、古今中外自己最喜欢的文学大家的悲和喜及其主要创作成果(字数不限)。三、试举自己一篇文学作品的创作过程和体会(1500字左右)。后边小备注写道:“以上可任答两题,全答加分。”他看毕望望小萧,见小萧喜何悦色,知她也是胸有成竹了。于是便顺答了试题。答完才用了五十分钟。他看看小萧还在答,便不慌不忙从头至尾复查一遍,又一遍,见已过去一个小时了。他又看了小萧,见她已开始复查答题了。于是他慢悠悠地边又审查一遍,边伸出三个手指上扬,却眼仍看着试卷。这时小萧已会其意了:他已审查三遍了,要我也要这样做哩。她便也慢悠悠地审查第三遍。审毕三遍后看了表,已过去一个半小时了。小华见小萧看表,知道已复查过三遍准备交卷,便先起座第一个交了卷,小萧接着起座第二个交了卷。其他的人还在埋头答着题哩。
小华、小萧相继轻手轻脚走出考场时,监考领导和老师全都看看手表,脸上显出了惊异表情。校领导离座就把两人交送的试卷拿来看,不禁低声对身旁两位男女老教授道:“好样的,只用了一个半小时啊!”男教授低声回道:“不,那男娃只用了五十分钟!”女教授道:“那女娃也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校领导更感惊异了,又道:“这男娃的字写得很有风味哩!”说着已过了两个小时,只见又有几个考生先后交了卷。待过两个半小时时,场上只剩下一女四男五个考生了。又过了半个小时,五个考生也都陆续交了卷。于是这次笔试便提前半个小时结束了。十位监考人也算松了口气,校领导携着二十份答卷(按交卷先后顺序排列),和大家一同离开考场回阅卷办公室。
待小华、小萧的表针都指在十一时半时,两个人就到餐厅用饭了。此前他俩回招待所后,便聚在小华居室谈答题。小萧道:“我三题全答了:第一题是写了一篇不足九百字的散文《宽松应试心》;第二题写了一古一今两个文学大家李清照和冰心,还安了标题《李清照的诗词和冰心的散文》约二千字;第三题我就举了我的小说*作《小男生小女生》,安的标题是《我写(小男生小女生)的经过和体会》。”小华拍掌笑道:“很好,很好,你可能要夺冠哩!”小萧道:“你讥笑我了,不跟你说。”停了停又问:“哎,你怎么答的呀?”小华道:“保密,等吃过午饭再告诉你。”小萧急道:“不行,非得马上说不可!”小华抵不过去,只得一五一十地告诉她:“我也是三题全答了。第一题写的是一首词《满庭芳·巢湖鱼家》,只有九十五个字;第二题也是写了一古一今两个人,屈原和高尔基,安的标题是《屈原的爱国诗歌和高尔基的怀乡小说》约两千五百字;第三题举了我的杂文《*党人的生死荣辱观》,安的标题是《我写*党人生死荣辱观的经过和体会》。我献丑了,说了这么一揽子。这该好了吧?我们去吃饭吧!”小萧站了起来笑道:“你这次真要状元吉第了!哎,你把那首词诵出来给我听好不好?”小华道:“我一时兴起写出来,写好后就忘了,怎么能诵出来呢?”小萧不依:“你骗人!你不诵出来我就不吃饭!”小华只得诵道:
“岸畔渔家,渔民苦乐,悄悄浴汗巢湖……唉呀,我记不得下边的了,可能是饿了,脑子缺乏补充了,怎么能记得住呢?走吧,吃饱了我就想出来了,然后给你诵全词,好不?”小萧笑道:“你这开篇已点出是写巢湖渔民苦和乐的了,虽平淡却生奇又浓味迭起了。好词!那就先吃饭去吧。”
两个用罢餐正出厅门,就见迎面一位女郎先招呼小萧了:“侬吃过了?侬真快,阿拉刚答完二题,侬就交卷了!他是侬那位?志同道合才好呢!”小萧听出是上海话音,便笑道:“你高姓?我好喜欢你哩!”那女郎道:“阿拉高兰英,家住上海南汇。阿拉男友学习丢不开未能陪了,阿拉只好独自来应试了,好寂寞啊!”小萧卟哧笑道:“可见你与他一直比翼双飞。好,好呀!”高兰英也开心地笑了。小华插道:“但不知你那位高名?能不能交个朋友?”高兰英道:“侬肯与他交友?巴不得啊!他叫张文远,香港人,刚考进复旦大学新闻系读书。”小萧道:“是个有作为的小伙儿!”小华笑道:“楼外有楼,我恐怕太高攀了。”高兰英不放过道:“告诉姓名吧,将来或许能相会一起。”小萧就拿出纸笔把自己的名字、住址写给她,她也写出了家庭住址,然后就进厅用饭去了。
下午,小华和小萧当然不放过首次到宁,免不得游山玩水的机会了。他们瞻中山陵、观明孝陵,游玄武湖、玩莫愁湖,还在莫愁湖荡舟、拍照,好不兴奋。赵其是两个人合影,其喜悦之态溢于言表,就差没着礼服不能当作结婚照了。
第三天一早,就见南大招待所门前宣传栏贴了张大红纸喜报,原来是此次招考考生录取排名榜,所幸应试二十名考生全被录取了。榜上前三名的考生是:华男舒(安徽)、萧秋丽(安徽)、高兰英(上海)。小高在榜前一把抱住了小萧,眼泪扑溯溯流淌两腮:“我就知道侬两位会在榜首!可没想到阿拉能排在侬后边,做梦也没想到啊!”她又悄悄告诉小萧:她最崇拜中华民族脊梁鲁迅了,由于他逝在上海,她常去鲁迅墓瞻仰,也读过许多研究鲁迅的资料,所以她这次举了鲁迅,写起来就十分顺利、十分得心应手。安的标题是:《鲁迅是中华民族文学的旗帜》。“也许这就是阿拉能排上第三名的理由吧。”小华听到这个标题就大声赞扬:“好文章!应该拿出去发表。”小萧道:“好小高,如果你愿意,就默抄出来寄到《巢湖萃文报》,保管刊在头版头条位置。”高兰英兴奋地答应了,并要小萧把报社地址抄给了她。
这天下晚,考生们又见到宣传栏贴出一张通知,写道:
诸位考生:
谨向大家贺喜!大家明天就可回籍等待入学通知了。具体入学事宜,可见半月后的入学通知附件《须知》。本校期盼你们按期到校上课。
特此通知。
第四天一早,考生们就各奔东西回籍了。小华、小萧到下关码头乘宁芜班轮,逆江而上,一路景致观尝不尽,赵其是那“天门中断楚江开”的东、西梁山,使两人惊叹不已。上午十一时,船便驶到裕溪口码头停靠,两个人下船直奔火车站,知是下午二时的火车,便在车站附近一家小饭馆用了午餐,然后就在候车室坐等购票。小萧道:“我累了,就先打个盹吧。”小华道:“你尽管偎依我身体睡,还有一个小时才卖票哩。”小萧就放心地紧闭双眼沉入梦境了。待售票窗口卖票了,她还没醒来。小华不敢喊醒她,只好又等了一刻钟,心中有点焦急。幸好一列货车进站,长鸣声使小萧猛然惊醒,揉了揉眼,见小华还坐在身边,便道:“不是卖票了?你购好了?”小华笑道:“你再不醒过来,我和你只得乘十一号汽车,手拉手走一百二十里回巢县了!”“好你这只鹅!应该早就喊醒我才对啊!快购票去!”小华答应一声就到售票处购了两张火车票,接着就和小萧排队进站上车。因为是始发车,当然不愁没有座位。两人坐下后,小华对小萧道:“梦还没作完吧?这下还有两个小时可让你美美地继续作下去了。”小萧拉着他,紧紧偎依在一起,道:“两个一道睡,一道作梦,才好哩!”于是两个人就同时闭紧双目睡去了,也不管火车起站、出站,奔腾、嘶唤,他俩象沉睡在一张床上似的,怎么也吵不醒了,因为他们紧张几日确实累了,此时都一股脑儿地放松开来,怎么能被车声闹腾吵醒?小萧真地作起梦来:她和小华乘长江渡轮到巢湖码头时,见小方正站在岸边笑嘻嘻地迎接,身上还穿着雪白的医生服,头上戴着雪白的医生帽,就放声喊:“方妹!你留在巢湖了?”这一喊就把小华惊醒了。他看表针已指在下午四时了,便乘势拉醒了小萧:“哎呀,你倒好,看到干妹就大喊,把我吃了一惊啊!”小萧定了定神道:“方妹那样的高才生,很有可能被留在巢湖工作了。你若不信,我是信的。”小华道:“什么事都是有可能的呢,等到她的信来了不就证实了?”说着,火车已进巢县站。他俩精神饱满地下了车,毫不费劲地就登上了卧龙山回到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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