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起义(1/2)
菁雄寺,创建于唐贞观年间。是当年唐高宗李敬文为太子时,为纪念其亡母文德皇后,报答慈母的养育恩德而建造此寺。菁雄寺建筑规模宏大,面积近四百亩,为当时唐洛阳城最宏伟壮丽的皇家寺院。寺院建成后有三百多僧人主持宗教活动,并请西行求法归来的玄奘法师任菁雄寺首任主持,玄奘法师在此翻译佛经、弘法育人直到仙逝。
这里地处洛阳城南风景秀丽的晋昌坊,南望南山,北对榆阳宫含元殿,东南与烟水明媚的曲江相往,西南和景色旖旎的杏园毗邻,清澈的黄渠从寺前潺潺流过。
寺内有一座五层十几丈高的大雁塔,塔身磨砖对缝坚固异常。每层四面各有一个拱券门洞,可以凭栏远眺,洛阳风貌尽收眼底。在这佛家清静之地,每日清灯古佛,暮鼓晨钟,彰显着出家之人不计恩怨得失,与世无争,一心向道的高风亮节。
自魏晋起,前往西天求取真经的人数不下百人,能成功返回的少之又少,能像玄奘法师取得如此辉煌成就的,普天之下,也仅此一人。玄奘法师当年历尽千辛万苦,跋涉十多万里,用了十七年光阴,从西天取回真经,回来之后心无旁骛,两次拒绝太宗李欣英让其弃道辅政的要求,只是专心译经,弘扬佛法,将一片丹心献给了佛祖。
玄奘法师一生向佛,别无所求,为了弘扬佛法,探寻真理,他一生走过了多少路?当他在冰天雪地里饥寒交迫的时候;当他在无际沙漠里命悬一线的时候;当他在深山老林里面对狼虫虎豹的时候;当他在异域他乡遭遇歹徒强盗的时候,是谁给了他活下去的勇气和力量,让他在一次次的劫难中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每想到玄奘法师这种坚韧不拔的精神,李敬文就打心底升起一股敬意。玄奘圆寂时,已经从太子登基为皇帝的李敬文为了纪念他,特别罢朝三日,以示哀悼。
这几日,李敬文总是在梦中梦到亡母文德皇后,便请国师占卜,冯希伙献策道:“皇上,臣闻当初您贵为太子之时,曾经为文德皇后修建菁雄寺,一时间被传为美谈。事隔多年,您已贵为天子,却很少再去菁雄寺上香,菁雄寺少了皇上您的驾临,似乎已经没有了昔日风采,何不趁重阳之节,到菁雄寺为文德皇后祈福,一来安慰她在天之灵,二则还可以到宫外去与民同乐。”李敬文笑道:“国师之言甚合朕意!”
重阳这天,高宗李敬文带领百官及亲眷驾临菁雄寺。在大殿上完香之后,李敬文睹物思情,就让武后与百官自行游玩,自己则向大雁塔走去,大雁塔是当年玄奘法师藏经的场所,受李敬文的嘱托,里面的所有东西都原封不动的保存着。李敬文命人在外守候,只带着玄奘法师的两个徒弟窥基和圆测走进塔中,玄奘法师一生度人收徒无数,这窥基和圆测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塔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书架、长桌、板凳、茶壶。依稀中,玄奘法师伏在桌上译经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的眼前,看着看着,法师逐渐飘飘而去,只留下桌上一卷卷厚厚的经文。
大雁塔共五层,下面四层放着玄奘法师译出的经文,最上面一层放着玄奘法师的舍利。李敬文看着玄奘法师的舍利,忍不住奇怪道:“佛祖在西方,舍利为什么要面朝东南而放?”
圆测双手合什,念声佛号:“阿弥陀佛!”然后从书柜里拿出一张大大的大唐疆域图,上面标示着一条条红色箭头,每个箭头都有年份,猛一看倒觉得像是一幅作战地图。红色箭头从洛阳开始,几乎遍布大唐江山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停在洛阳不动。
圆测道:“这是师父一生走过的路,先师从十岁离开家乡,四处求学论佛,几乎有寺院的地方他都去过。后来他见国内佛法众说不一,便往印度求学,一去一回共十七载,回到洛阳后,便一心译经传道,再也没有离开过这里,也没有回过家。”
窥基接道:“师父家在洛阳,虽然现在已无家人,但他常说:那是他出生的地方,一定要回去看看,可是因为经文没有译完,一直都没时间回去。他老人家弥留之际对弟子们叮嘱说:鸟飞反故乡,狐死必首丘,既然活着回不了家,死了就把他的身体朝着他家乡的方向。”窥基的一番话,听的高宗李敬文黯然流泪。
“师父显灵了!皇上您看!”圆测指着玄奘的佛骨舍利叫道:装有玄奘法师舍利的檀香盒慢慢现出耀眼的黄色金光,一道金光直冲塔顶,停留了片刻之后,才消失不见。
塔外面也传来一阵惊呼,李敬文急忙出塔,宰相卢承庆急忙迎上来道:“皇上,臣等方才看到一道金光从塔中飞出,到塔顶十丈多高的时候,这金光化作一颗金星,向东南而去。”李烽凌忙迎上来道:“恭喜皇上,此乃祥瑞之兆,近几日,东南方必出祥瑞。”李敬文大喜,赏百官菊花酒,茱萸糕,并令百官赋诗,以示庆贺。
这时,武沛凝正在方丈玄心法师的僧房里,由国师冯希伙陪着,与玄心法师谈经论道。武沛凝曾经出家为尼,虽然当时无心向佛,修行粗浅,但其对佛经的理解却令玄心法师大师由衷钦佩。玄心法师道:“皇后不愧为人中之凤,如果修道,定可与玄奘法师相比,如果辅政,定可与《大云经》中的黑河女王相比。”
武沛凝愣道:“《大云经》?黑河女王?”玄心法师道:“不错,《大云经》曾经记载了一位净光天女,此女曾经在释加佛处听闻佛经深义,后来为了度化众生,*轮回,成为无名国这公主,忽有一日,其父驾崩,群臣皆推其为嗣,继承王位,她就成了黑河女王,统领一国。”
武沛凝笑道:“大师,可否将此经借我一阅?”玄心法师长叹道:“这古前的经文,我这里没有。”武沛凝道:“那大师是在哪看来的?”玄心法师道:“敦煌,那里堪称佛家经典的宝库,应有尽有,《大云经》就是其中之一。十余年前,我曾在那里修行,无意中翻到了那本《大云经》,因为故事特别,所以就记了下来。”武沛凝听到此,拿眼睛看了看冯希伙,冯希伙一点头,好像明白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文武百官将在菁雄寺所见所闻赋诗一首,交呈高宗阅览。李敬文看了一阵,见其中不乏华美词句,但也有粗俗敷衍之作,便将诗稿交与坐在帘后的武沛凝,自己去翻阅奏折。
武沛凝虽然生性阴毒,但自幼熟读百家诗书,颇负才气,*皇宫后,每日闲来无事,阅便古今之作,对诗词歌赋都有自己的看法,对文人雅士更是惺惺相惜。
帘后突然一声:“好!”李敬文回头问道:“皇后,看到什么了,如此兴奋?”武沛凝笑道:“皇上,你看这篇文章。”高宗李敬文接过,只见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道:
九月九日上幸菁雄寺登浮图,群臣上菊花寿酒:
帝里重阳节,香园万乘来。
却邪萸入佩,献寿菊传杯。
塔类承天涌,门疑待佛开。
睿词悬日月,长得仰昭回。
后面落款为轩辕代天。
李敬文看完也是点头默赞:“好诗,真是好诗!”武沛凝在帘后道:“不知道这轩辕代天是哪们贤臣的门下?”尚书省侍郎轩辕仪站出来躬身道:“代天是微臣孙女。”武沛凝道:“果然名门之后,散朝后,让她到蓬莱池见我,我自有赏赐。”轩辕仪伏地道:“谢皇上,谢皇后。”
蓬莱池又名太液池,占地数顷,水明如镜,迂廊水榭,杨柳垂岸,水边间排着各类石雕的奇珍异兽,拱卫着池中一座巨大鱼形石雕。那鱼形石雕似豚似鲸,似腾似跃,仅露出水面的半截身子就有五丈长。
李敬文和武沛凝正坐在水边小榭里品茗,见轩辕仪与轩辕代天到来,俱是欢喜。这轩辕居代天聪惠美丽,在其祖父轩辕仪与其父轩辕庭芝的教导下,坐落大方,举止优雅,虽然谈吐间绮丽浮艳,但不乏生动有趣之处。武沛凝高兴之余,便让代天与其祖父一起为高宗及自己掌管诰命,负责起草文书之类。
而此时,十几匹快马正在国师冯希伙与周戚禧的带领下,冲过京畿道,沿着丝绸之路,向敦煌进发。
那天,武沛凝在菁雄寺,听了玄心方丈的话后,心中激情澎湃,一股强烈的**刺激着她的神经,于是当天晚*就命冯希伙与周戚禧到敦煌,一定要把那《大云经》带回来。
敦煌,戈壁里一明珠,自汉代开辟丝绸之路起,就注定它要在以后的一千多年里扮演一个重要角色。这里云集着各式各样来自各地的人群,最多的就是来自西方的商人和传经布道者。他们怀着不一样的目的和心境,在这里集结,再从这里散去。为这里留下了一时的辉煌。
始建于前秦的莫高窟,在历朝帝王们的兴建之下,规模空前宏大。隋朝仅三十七年的时间,就在这里开佛洞七十多座,但佛祖没能保佑那位残暴昏庸致使生灵涂碳的隋炀帝。
大唐开国以来,虽然遵奉老子的道教,但对佛教也没有遗弃,依然聘用能工巧将,将这里继续建设。
人的年龄越大就越信佛,越相信世事轮回,因果循环。于是就有各式各样的通过不法手段发达的人,想用施舍给寺院的香火钱洗干净自己罪恶的灵魂。在敦煌,来自不同地方的怀着不同目的的人,*着不同的语言在这里聚集,佛是他们在这里共同的语言。但是拜佛和捐赠香火钱时虔诚圣洁的灵魂,会被有些人转头就丢掉,继续为了名利去干那些罪恶勾当。
拜佛毕竟是虚无缥缈的,而人是要活在现实中的!
冯希伙和周戚禧经过了数十天的奔波,终于到达敦煌。看着繁华的敦煌城,冯希伙道:“我以为边陲之地定然荒凉无比,却不想这里竟然是一个小洛阳!”周戚禧笑道:“国师有所不知,敦煌为丝绸之路的咽喉要塞,自非一般关隘所能相比!”冯希伙道:“等把事情办完,一定要在这里好好玩儿上一玩儿!”
周戚禧道:“国师所言极是!”话刚说完,他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疑惑,盯着身边走过的一个红头发胡人道:“他怎么会在这里?”冯希伙道:“周大人对那个胡人感兴趣?”周戚禧道:“我觉得此人好生面熟!”冯希伙笑道:“面熟?周大人难道在这塞外还有什么远门儿亲戚不成?”周戚禧又盯着那人看了一眼,猛然瞧见他挂在腰上的一对残月回钩。
周戚禧惊叫道:“我想起来了,他是的前锋将军利骨波,上次可汗到洛阳受封之时,就带着他。”冯希伙道:“周大人不会记错了吧,的人怎么敢跑到敦煌来?”周戚禧道:“一定不会错,尤其是他腰间的那对残月回钩,我生平仅见过一次。”而此时,利骨波也突然站住,回头看了周戚禧与冯希伙一眼,然后迅速混入人群中。
冯希伙正想去追,周戚禧拦住道:“国师,且不管他,还是先办我们的正事要紧!”
两人到莫高窟,向守卫官兵出示了公文,说明来意后,被带到了守军校尉武空冷的面前。武空冷接过两人递来的文书仔细看了一遍后,即让副官梁宫去找《大云经》。冯希伙向前一迈,就要向莫高窟里走,却听武空冷吼道:“你们不能进去。”
冯希伙听着此人粗暴的语气,马上怒道:“我是大唐国师,在整个洛阳城,也没人敢跟我这样说话。”武空冷道:“这里不是洛阳,你可以再走一步试试。”冯希伙自从攀上武沛凝,做上国师后,一直都傲气凌人,哪儿受过这等羞辱,心下一愤,便往前走,想看看这个小小的守军校尉能把自己怎么样!周戚禧连忙拉住他:“国师,强龙不压地头蛇,您何必跟这些小辈们斗气呢?”
还没走远的副官梁宫一看这边僵住,赶回来劝道:“两们轩辕别见怪,我们这里也是有规矩的,因为莫高窟里关押的都是流放过来的钦犯死囚,为两位的安全,还是请留在这里歇息片刻。”说罢,让士兵带二人到军帐休息。
冯希伙和周戚禧坐在军帐里喝茶解气,过了半晌,梁宫回来道:“二位大人,我们这里藏书众多,《大云经》又很久没用,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不过请您放心,我已经对看经的人说了,只要找到,马上给二位送来。”周戚禧笑道:“那好,给你一天的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把经书拿来。”梁宫笑道:“我会尽力,不知二位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周戚禧道:“你们那位校尉好像很凶嘛。”梁宫叹口气道:“如果不是他脾气固执,死尊教条,恐怕早就升官了,哎,我们这些做手下的也跟着他受累。”周戚禧道:“我们国师也是佛教弟子,对这莫高窟向往已久,此次前来,一是奉皇命寻找《大云经》,二是想来参拜佛家圣地莫高窟,不知大人可否成全?”
见梁宫面露难色,周戚禧笑道:“我们回去以后,定会在皇上面前帮梁大人您美言几句,以后……梁大人您还愁没有前途吗?”梁宫听到此,高兴道:“那……下官去想下办法。”
这天下午,梁宫拿着《大云经》,到营帐去冯希伙与周戚禧。冯希伙接过《大云经》揣入怀中道:“梁大人办事果然有效率。”梁宫笑道:“多谢国师夸奖,这本《大云经》历经几朝几风雨战火,莫高窟也仅此一本,大人要保管好了。”冯希伙不屑道:“在我身上,我就保证它出不了事。”梁宫诺诺应着。周戚禧道:“梁大人,公事已经办妥,那我们的那件私事……”梁宫递过来一个包袱道:“在下已经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在这里见!”
第二天一早,冯希伙与周戚禧穿上梁宫给的军士装,然后跟着他穿过几个哨卡*莫高窟。只见断崖上面佛洞林立,佛窟里雕塑精美,壁画栩栩如生,画的大多都是佛经中的故事。
梁宫带着两人在里面转了半天,冯希伙忽然发现一个洞里金光四射,走近一看:洞里几十个人正抬头望着洞壁上的一座大佛,大佛四丈多高,一个六十左右的老者腾在空中,手执一把发出耀眼金光的利剑,在洞壁上挥舞,顷刻之间,便削出一个慈眉善目,惟妙惟肖的大佛头形,接着,老者斜出半丈,在旁边石壁上脚尖轻点,又飞回到佛像前,削出佛身后收剑入鞘,飘飘落地,下面立即响起一阵欢呼。
冯希伙心中诧道:此人身法和剑法都非比寻常,尤其是这剑,定非凡物。想到此,他迎上老者道:“好剑,好剑法!”老者一转头,望着冯希伙道:“雕虫小技而已!”梁宫看着冯希伙贪婪的眼光,也走到老者面前道:“果然是好剑法,把你的剑拿来看下!”老者道:“家传的东西,不看也罢!”梁宫怒道:“你个死囚,真是不知好歹!”
他说着就要去抓那老者,周戚禧连忙扯住,然后冲老者笑道:“老人家,既是家传的东西,看下又何妨,我们可是仰慕你的剑法和才华哪。”冯希伙道:“是啊,这么好的剑法,这么好的剑,只能在这里建石窟,大材小用,是不是有些可惜了。”老者道:“戴罪之身,能活到现在,我已经很知足了!”老者说完,转身去继续刻他的佛像,再不理会梁宫等人。
梁宫怒道:“不识抬举。”周戚禧一拉二人道:“出去再说。”出了那个佛窟,周戚禧问冯希伙:“国师对那人很感兴趣?”冯希伙道:“我是对他那剑感兴趣。”周戚禧道:“那剑是不错,可是我们如果想要杀人,根本就不用亲自动手?要剑何用?”冯希伙道:“你可曾听说过紫电、青霜、金槐、红桑?”周戚禧道:“在书上看过,是几把传说中的神器,任何一把挥起来都惊天动地,抵挡千军。”顿了一下:“难道?”冯希伙道:“我怀疑他拿的那把就是金槐!”
梁宫在旁边笑道:“大人想要那老头儿手中的剑还不简单,杀了他就行了?”周戚禧道:“梁大人你不怕吃罪不起?”梁宫道:“在这里服役的,大多都是发配来的死囚,没几个人能活着着出去,只要能让两位大人开心,死几个算的了什么。”周戚禧拍拍他的肩膀道:“梁大人果然精通为官之道,日后定被重用。”梁宫躬身道:“那还要两位大人多多提拔。”
看着他们两人在一唱一合,冯希伙道:“就凭你们几个就想杀他?不说他武功如何,单是他手中的金槐剑挥动起来,五丈之内,你们休想站的住脚。”梁宫道:“那该如何是好?”冯希伙道:“回去商议一下再说。”
黄铜烛台上摇曳着微弱的灯光,灯下一桌残席前坐着三个居心叵测的人,三个人似乎已经喝的差不多了,周戚禧道:“梁大人,只要你能让我们国师高兴,以后阳关都尉这个位置就非你莫数了!”梁宫摇头晃脑道:“只要两位大人发话,在下肝脑涂地,都在所不惜。”冯希伙笑道:“来,干了这杯,祝我们明天马到功成。”周戚禧与梁宫也举杯道:“马到功成!”
西风呼啸了一整天,漫天尘沙弥漫在敦煌的上空,来来往往的客商行人都躲进了房间里。而此刻敦煌城都护府的正厅里,一个年约四十的中年人,正在那里不停的踱步,他就是敦煌都护程务挺。中午的时候,莫高窟守卫士兵来报,六十三号佛窟的四十名死囚杀死校尉武空冷和一群守兵后逃出军营,副官梁宫身受重伤,还在昏迷之中。
听到这个消息,他本来想马上到莫高窟去查看的,但风沙忽然变大,睁开眼睛都困难,副将宋陆管劝他等风小点儿再去,就是这句话,让他已经在屋里徘徊了一个时辰,武空冷的死让他感到十分惋惜!
校尉武空冷是他一手提拔的,他深知武空冷的为人:一个热血汉子,令行禁止、执法严明,在任十年都没有出过一丝差错。
门忽然被推开,风沙裹着一个士兵冲了进来,坐在门边的副将宋陆管马上站起来把门关上,朝爬在地上的士兵斥道:“还没通报就闯了进来,难道不知道规矩吗?”士兵结巴道:“风……风太大了,没停住……”程务挺向那士兵道:“你匆匆忙忙跑来,有什么事?”士兵道:“属下们在城外黄风滩发现一堆尸体。”程务挺惊道:“一堆?有多少?”士兵答道:“大概有五六十具。”程务挺道:“快带我去看看。”刚拉开门,一股风随即刮了进来,他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两步。
宋陆管道:“大人,现在风还没停,还是再等下吧。”程务挺正色道:“不能再等了,再等天就黑了。”宋陆管知道拗不过他,连忙叫人跟在他身后。
风如刀割,还夹杂着黄沙尘土,平时半个时辰的路,今天却走了整整一个时辰。
见程务挺到来,守卫在那里的士兵迎上来大声道:“大人,大人,好像江湖草寇的仇杀,总共五十七具尸体,十八匹马。”程备铤点着头,打量了一下四周:
黄风滩离敦煌城十里地左右,是出敦煌向洛阳的唯一通道。这里漫天的黄沙和小石砾被狂风卷起,飞滚着打在人身上,一条几丈宽的黄沙大道直通南北,西边是一道起伏的沙丘,东面是一片荒滩,是个名副其实的黄风滩。
程务挺叹道:果然是杀人的好地方,果然是杀人的好天气!可究竟是谁,为了什么在这里杀这么多人?
程务挺从马上下来四处查看,仿佛要在这被黄沙掩埋了近半的尸体上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地上除了黑衣人之外,就是一些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的人,很明显,他们不是来往货商,货商不会是这种打扮,他们没有行礼物品,自然也不是逃荒落难的,这么多人,不是货商又不是落难的还会是什么人呢?
他忽然发现了一个老者,老者的头颅粉碎,深深陷入泥土当中。程务挺惊道:好大的力气,这一拳肯定不是普通人所能打出来的,杀他的人肯定功力浑厚,要致其于死地,难道是仇杀?
看看周围,除了这老者之外,其它的人都死于刀剑之伤,不管是那衣衫褴褛的落难之人,还是黑衣人,都被对手一击毙命,好像根本就无还手之力。正在思索间,一个士兵走过来道:“大人,穿黑衣服的总共有十八个,其它衣服的有三十九个。”程务挺点头道:“仔细找找,看还有没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
天渐渐变黑,风沙也越来越大,副将宋陆管走过来叫道:“大人,天快黑了,等风停了我们再来吧。”程务挺沉思道:“反正已经出来了,去莫高窟。”
停尸房里,六名官兵的尸体被排成一排,几个军医正在给一个昏迷的人包扎腹部的伤口,此人正是莫高窟守军副官梁宫。程务挺向军医问道:“梁宫大人伤势如何?”军医道:“一柄单刀穿腹而过,如果不是发现的早,恐怕早就没命了,现在失血过多,暂时不能苏醒。”程务挺道:“好好看护梁大人。”他又检查了一下尸体,问道:“那么多人逃走,难道你们都没发现?”
一个卫队长走过来道:“今天早上有人送来一纸调令,说是要临时抽调二百名士兵到阳关去加强边防……”程务挺道:“调令,是谁调的,调令在哪儿?”卫队长道:“属下只是听说,调令是梁副官签收的,兵也是梁副官派的。”程务挺道:“你接着说。”那卫队长道:“过了没多久,就有一队士兵带着那群囚犯离开,说是都护府要问话。”
程务挺惊道:“好精密的安排,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这些尸体和梁宫大人的?”卫队长道:“他们走后没多久,我照例到各洞巡查,发现的这些尸体,我就立即让人给大人您送信了。”程务挺又在尸体身上看了看,向那卫队长道:“你叫什么?入伍多久了?”
卫队长答:“属下叫楼榕健,在这里已经十二年了。”程务挺道:“这里的一切暂由你来掌管,如果有什么事,马上通知我。”楼榕健答道:“属下明白。”“还有将逃走囚犯的名单和案底送到我府上去。”程务挺道。
回到都护府,程务挺将那些囚犯的案底打开,案底做的很完整,囚犯的画像,家庭出身,所犯罪行,谁人审定,何时发配等都记录的一清二楚。他没有一个一个的细看,而是翻着画像,想从中找到一个人,就是那个唯一没有死在刀下的老者,尽管那老者的头颅已经被打的变形,但他是没逃过程务挺的眼睛,很快就将他的卷宗翻出。
阮靖荷,睦州清溪县人,天生神力,自幼习武,手中有一把上古神兵:青虹刀。此人后来结识陈先豪与章致阳,三人拜为兄弟,共同经营远驰镖局,凭借三人超高的武艺及三柄稀世武器,镖局生意日趋红火,人数最多时超过三百。在一次押送官银到洛阳的路上,遇到仇家,陈先豪与章致阳被对手用利器贯脑,当场毙命,阮靖荷受重伤逃脱。回来后因丢失官银而被官府问罪,镖局因此而解散。陈先豪育一女,名不详,不知所踪,章致阳育一子,名叔胤,年七岁,随阮靖荷共同发配敦煌。
程务挺看到此,把所有发生的事串在一起:先是有人假传调令,将里面的守军调开,莫高窟里的死囚们开始行动,杀了校尉武空冷和士兵后,开始出逃,两群人马相约在敦煌城外的黄风滩汇集,但是却因为什么利益冲突,双方开始厮杀,十余匹马头都朝着洛阳的方向,肯定有人逃掉,十余个黑衣人想要去追,结果没走几步,就老者在瞬间击杀,逃掉的那个人是谁?难道就是那名叫叔胤的孩子?如果是里应外合早就策划好的,那为什么黑衣人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案底是十五年前的,到今天,那孩子应该是个二十二岁的少年了。还有上面记载三人用的都是稀世利器,除了阮靖荷的青虹刀,还有两把武器是什么?此次追杀他的人是为了那个孩子还是为了他的青虹刀?还是只为了寻仇?乱麻般的思绪在他的脑海里缠到一起。
后半夜,风沙渐渐变小,黄风滩的空气中回荡着一股灰尘和死亡的气息,残缺的月亮用残缺的月光将这里布满,虽然不够亮,但依稀可以看清人的模样,远处传来一阵猫头鹰的叫声,但叫声似乎凄厉的带血。西边的沙丘上,滑下来一个穿灰色长衫的少年,他面容憔悴,目光呆滞,步履蹒跚。
少年走到这被黄沙掩埋的死人中间,走走停停,似乎在寻找什么,过了半天,他身子一晃,加快脚步,走到头颅被打碎的老者旁边,跪倒在地,将老者从黄沙里拉起,低声呜咽:“舅舅,你醒醒,没有了你,以后谁来陪叔胤呀……舅舅……”
“小子,你马上就可以见到你的舅舅了,嘿嘿!”叔胤感觉这声音好像就是在背后响起,一转头,却连个人影都看不到。“谁?”少年惊叫道。月色下,一个身高八尺,身体健壮黑影一下出现在他的眼前,对叔胤来说,这人并不陌生,白天的时候,这人曾经截杀过自己。此人正是来敦煌寻找《大云经》的冯希伙。
冯希伙好像已经知道这个自称叔胤的少年会回来一样。
叔胤看着他过来,便向他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我舅舅和我的叔叔伯伯们?”冯希伙走到他面前,双手舍什道:“贫僧是一个好人,一个送你去见你舅舅的好人。”叔胤看着冯希伙道:“亏你还是个出家之人,平白无故,杀了这么多好人,你不怕玷污了佛祖的清誉。”
冯希伙并不生气,他怎么会跟一个将死之人生气呢。他只是轻轻一摇头:这孩子面容憔悴,一脸愤怒,丝毫不见惧色,这份胆识与勇气,如果练武,肯定是个武学奇材,但如果让他活着,难免会给自己带来麻烦。正犹豫间,叔胤吼道:“你不是来杀我的吗?动手啊,怎么了,你不敢了?”冯希伙听到此,心下羞愤,右手一举,运上全身的劲力向叔胤的头顶拍去。
就在这时,叔胤的身体里快速泛起一道金光,金光从他的头顶穿出,迎向冯希伙的手掌,冯希伙手上一痛,手中劲力顿时消失。金光又回到叔胤身体中,慢慢暗淡。
冯希伙瞪大眼睛看着叔胤,然后看着自己的手掌,手掌像是被利剑划过一样,往外渗着鲜血。
冯希伙吃惊着后退一步,再次运气,用左手向叔胤拍去,他掌中白气喷吐,吹的地上尘沙飞扬,而叔胤却如同傻子一样不闪不避,只是他体内的金光再次泛起,这次金光比上次更盛!
金光倏的一下,从叔胤胸前穿出,撕开冯希伙手中的白气,刺在冯希伙胸膛上!
“砰”的一声,叔胤被冯希伙的一掌打的飞了出去。
而冯希伙也不好受,虽然早已练成金刚护体,刀枪不入,但叔胤体内飞出来的金剑的那一刺,仿佛携带着万钧之力,打的他气血翻腾。
冯希伙的身子飘出几丈远,吐了一大口血才勉强缓过来气。
此时,那少年已经倒地不动,冯希伙却已经愤怒,自己身为大唐国师,竟然被一个毛头小子重创,此事如果传扬出去,自己还拿什么面目见人,想到此,冯希伙挥着拳头朝向章叔胤走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金铁相磨的尖锐声。冯希伙回头一看,一柄弯勾映着月光正向自己飞来,他连忙将身子一低。那弯钩在他头上转了两圈,又飞了回去。
月光下,一个红发胡人站在他的面前,正是那日周戚禧所说的突厥将军利骨波。
利骨波用另一把残月回钩将飞回来的这一个挂住,嘿嘿笑着朝冯希伙道:“和尚都开杀戒了?”冯希伙道:“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利骨波笑道:“你连一个小娃娃都打不过,怎么跟我斗?”冯希伙怒道:“识相的就躲远点儿,趁我现在还不想杀你!”利骨波道:“那你走吧!”
冯希伙大怒,随手一甩,一道白光向利骨波袭去,利骨波向右一闪,双手向前一推,两柄残月回钩旋转着穿过白光,飞向冯希伙,面对这稀奇古怪的兵器,冯希伙不知如何对付,只能勉强躲闪,但任由他怎么躲闪,总在在残月回钩的笼罩之下。利骨波看着狼狈的冯希伙,飞身冲进来,在冯希伙身上重重打了一掌,冯希伙被他打的一退,又被残月回钩挂了一下,痛的冯希伙一声惨叫。
看着又要冲过来的利骨波,冯希伙猛的将身上袈裟扯下,向利骨波甩去。逼开他后,冯希伙又将袈裟挥迎向飞在自己身边的残月回钩,一对残月回钩被袈裟甩出数丈元。
冯希伙这下没了后顾之忧,立即挥掌拍向利骨波,利骨波也提掌相迎,四掌相对,强大的气流撞击在一起,将两人各震退几十步。冯希伙身上本来就有伤,这下更将他震的四肢发麻,他狠狠愣了利骨波一眼,晃着身子向敦煌城走去。
看着冯希伙离去,利骨波也回到沙丘边躺下调息。他来这里完全是出于好奇,那日在敦煌城,周戚禧认出了他,他也认出了周戚禧。他见周戚禧在看着自己,便躲入人流中,过了一会儿,他又溜到二人身后,偷偷跟踪。白天冯希伙带着黑衣人狙杀阮靖荷等人,他看的一清二楚,当时,他料定自己不敌冯希伙,才没有冒然出手,而这天晚上,他看着冯希伙已经负伤,才敢出来,却没想到负伤的冯希伙依然强悍。
叔胤醒来时天已将明,敦煌这片沙海戈壁里,昼夜温差极大,晚上的风已经不能再用清凉来形容,是冷,冷的足以将人冻僵。叔胤用麻木的手摸着麻木的身体,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浑身发抖。是饿?是冷?还是痛?求生的**促使他走回敦煌城,找了一个堆满柴草的茅棚,美美的睡了一觉。
叔胤再次醒来时,各寺院的钟声已经响起。阳光照在他身体上,他伸了个懒腰,感觉身上好像没那么痛了。走在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父母在他心中已经是个很模糊的印象了,他很小的时候,就和舅舅阮靖荷被套上重重的枷锁,被一群衙役驱赶着走了几个月,把他从山清水秀的家乡,赶到这荒凉大漠里来修建佛窟。
他每天都是抬着各式各样的框子:将洞里掏出来的土石抬到外面,或是将里面所需用的木料工具抬进去。重复的劳动,让他都没有时间去想一下重兵守卫的佛窟外是什么样子,发生着什么事。只有在休息的时候,听着舅舅阮靖荷和那些叔叔们给他讲讲故事,讲讲外面的世界。
阮靖荷有时也教他背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的内功心法,非要他记熟背会。叔胤虽然很羡慕阮靖荷一跳就能离地几丈高,更羡慕阮靖荷可以将一把木剑舞的金光万丈;可他更喜欢那些给他讲经,教他识字和做人道理的叔叔们,更想像他们说的五柳先生一样:“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叔胤梦想在一个属于他自己的世外桃源里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逃脱奴役就是叔胤最大的愿望。可是当叔胤出来以后才发现,现实并不是他想像的那么完美,一天不到,叔叔们和舅舅都离自己而去,他已经不知道以后该何去何从!
“哎,就你了,你过来!”“说你呢,你没听见!”一个七尺高,络腮胡子的军士走到他面前叫道,叔胤这才回过神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竟然走到一个人堆里。
叔胤指着自己望着那军士道:“你叫我?”军士笑笑,在他身上打了几拳道:“瘦是瘦了点儿,挺结实的,进去。”叔胤看着军士指的方向,朱门大匾上几个大字:敦煌都尉府!
叔胤莫名其妙的走了进去:院子里已经站了两排人,大概有十几个。看着他进来,一个士兵过来道:“你,名字,家是哪儿的?”“我叫章叔胤。”士兵又道:“家是哪儿的?”章叔胤愣道:“家?”士兵笑道:“你不会连自己家是哪儿的都不知道吧。”叔胤道:“我不知道。”周围人顿时大乐,有人道:“自己家是哪儿的都不知道,你是天上掉下来的?真是个傻子!”
叔胤一阵茫然,十几年来他都生活在佛窟旁边的山洞里,那里就是他的家。士兵见他木讷的样子,又见他身板硬朗,便笑道:“既然来当兵,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然后给他一套士兵服,要他换上。
没有了风沙的黄风滩是那么温和,那么美丽,被黄沙掩盖的尸体成了一个个起起伏伏的小沙丘,金黄色的沙子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上闪闪发光。而程务挺却无心欣赏这些,为了这件案子,他整整一个晚上都无心睡觉,可仅凭那凤毛麟角的证据,就去猜测一个关联几十条人命的大案子的来龙去脉,他实在没有把握,所以一大早,他便带人赶到这里。
来到这里以后,他就发现:已经有人比他先来了一步:有几具尸体上盖了很厚的沙子,像一座小坟包。程务挺暗道:“昨天风沙大,没在这里留人手,不想有人已经来过了。”
地上留有散乱的脚印,最少是三个人的,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人就是死者阮靖荷的外甥章叔胤,那另外两个人是谁?杀阮靖荷的人?
小坟包里的尸体被拉了出来,果然有一具就是阮靖荷。
正在思索间,一个新发现将他的视线拉开,程务挺的眼睛落在了一匹马上,一匹身上掩着黄沙的马。
看着黄沙上几处凝成黑色的血块,程务挺有些奇怪:在这次打斗中,不管是人还是马基本上都是被利刃一击毙命,为什么这匹马会多处受伤?“宋副将!”程务挺叫道。跟在他身后的宋陆管应道:“大人。”程务挺道:“借你的剑用一下。”宋陆管抽出身上佩剑交到程务挺手中。
程务挺蹲*来,用剑划开参着沙子的黑色血块。他发现:每一个血块下面都是一个珠子般的血洞,初看时,觉得那血洞像是箭留下的,可这里并没有发现在箭的影子,箭也射不出那么大的血洞,他拿着剑反复比划,觉得刀剑不可能把血洞划的这么圆,也不那么小。灵光一现他突然道:“把马翻过来。”两名士兵把马翻过来后,宋陆管和程务挺都倒抽一口冷气,这边的血洞和那边的血洞刚好对称,就是说,有人用什么暗器将马的身子穿透。
程务挺轻轻的拔开地上的尘沙,找了半天,才在泥土里抠出几颗黑色略带香味的珠子,他如获至宝般的将几颗珠子用纸包起来,这时西边沙丘下跑来一个士兵,双手捧着一些碎纸屑跑过来道:“大人,找到了一些碎纸,看起来像什么书上的。”程务挺接过来道:“再好好找找,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敦煌留香客栈,冬瓜脑袋周戚禧正坐在房间里喝酒,一个衣衫破烂的和尚怒气冲冲推门进来,冬瓜脑袋忙呼道:“国师,怎么去了快一天,难道遇上了什么麻烦?来来来,先喝一杯压压惊。”冯希伙接过酒杯一饮而尽,但怒气不消,反正把手重重拍在桌子上。周戚禧连忙问道:“国师,是不是中途出了什么问题?”话音还没落,他的眼睛已经瞪大,仿佛看了到十分恐怖的事。
周戚禧把颤抖的手伸到冯希伙的胸前,从他破了的衣服里,掏出一本被烧了一个大洞的破书,看封皮就知道这是梁宫交给他们的《大云经》。周戚禧道:“国师,这是《大云经》?”冯希伙瞪着周戚禧手上拿的破书,尴尬的点了点头,周戚禧用呆滞的目光看着他,两人傻傻的望着:《大云经》成这个样子,两人不知道怎么向武后交待。
半天后,冯希伙才道:“周大人,现在《大云经》已经被毁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周戚禧道:“总不成弄本假的回去交差吧。”冯希伙深思道:“假的?皇后聪明绝顶,哪儿有那么好骗?”
周戚禧眯着小眼睛道:“国师,事已至此,我们只好赌一把了!您想想,如果我们回去交不出《大云经》,皇后肯定会怪我们办事不力。再说了,皇后只是听菁雄寺的方丈说过一点儿,并不知道《大云经》是什么样子,我们只要把这本残书再编一下,把皇后想知道的那段故事编圆一点儿,我估计能骗过她。”冯希伙沉默不语。周戚禧道:“国师,这《大云经》是皇后梦寐以求的东西,如果我们交不出去,那……”冯希伙叹道:“唯今之计也只有这么办了。”
下午,周戚禧在敦煌城里找了几名流浪僧人,将破损的《大云经》与《宝女三昧经》交给他们,让他们编改,并叮嘱道:“只要把黑河女王的那个故事编好,其它的都好说。而冯希伙却一直到处转悠,好像在找什么人。”
两天后,伪造的《大云经》已经完工,冯希伙与周戚禧来到莫高窟,准备看一下梁宫,就回洛阳交差。
两人被士兵带到梁宫的房间,房间里正站着程务挺和宋陆管。身缠绷带的梁宫正在程务挺哭诉:“程大人,都是属下的错,没有看管好犯人,没有保护好武空冷将军,属下失职,请大人责罚。”程务挺道:“梁大人好好养伤,一切等伤好了再说。”然后指着门外的冯希伙和周戚禧道:“这两位是你朋友?”
周戚禧上前一步指着冯希伙道:“这位乃当朝国师冯希伙,我是监察御史周戚禧。”程务挺道:“两位大人不辞辛劳,到这荒凉边陲,不知有何贵干?”冯希伙道:“我们奉皇后之命,到此来寻找一本经书。”程务挺道:“原来两位大人是来此公干的,经书找到了吗?”冯希伙答道:“这还要多谢梁宫梁大人帮忙,我们就是临行之前来跟他别的。”程务挺道:“原来是这样,那你们聊,我就先告退了。”
周戚禧装模作样大叫道:“梁大人,你怎么会受伤的?”梁宫哀道:“你们两位走后的第二天,一群囚犯暴乱,杀死了武空冷将军和几名士兵逃走了,我也身受重伤。”
周戚禧道:“哎,这群死囚,杀一千次都死不足惜,我们回去后,一定向皇上奏明梁大人您的功劳与辛苦,为您加官封爵。”梁宫道:“这都是在下的职责所在,不劳两位大人费心了。”周戚禧垂泪道:“大人果然恪尽职守,无欲无求,天下百官如果都像梁大人您一样,那朝庭幸甚,社稷幸甚。”
冯希伙也上前垂泪道:“梁大人多多保重,我们就此别过!”
周戚禧与冯希伙出了梁宫的房间,见前面的程务挺走的极为缓慢,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两人从程务挺身边经过的时候,周戚禧道:“程大人,就此别过。”程务挺笑道:“两们大人,这么快就出来了,不再聊会儿?”周戚禧道:“我们此次前来,身负重任,以后有机会,一定来拜访程大人。”程务挺道:“两位慢走。”
冯希伙和周戚禧没走几步,忽听程务挺叫道:“国师,请留步。”冯希伙转过身来道:“程大人,还有什么事吗?”程务挺笑道:“国师是信佛之人,我有些东西想向国师请教。”冯希伙笑道:“大人,有什么问题尽管说来。”程务挺道:“前几天我偶尔听一位方丈讲到天竺有一种万年金刚籽,是真的吗?”
冯希伙道:“金刚籽是有记载的,佛经上面说:有一个叫库那的忠诚佛教徒,在他满一百岁那天,被邀请到佛祖前听佛祖弘讲佛法。这一去就是三年,回来时路过佛祖当年修行的菩提树,他便也坐在树下打座,想把佛祖所讲经文的妙处深刻领悟。这一坐又是一年,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一片菩提叶落在他的手中,他知道这是佛祖的恩赐,向菩提树虔诚礼拜,三跪九叩才回家。库那回家后,把这片菩提叶埋入土中,菩提叶竟然生根发芽,只是每年只长一寸,历经千年才成材,树木硬无比,普通刀斧根本伤他不得。有一天:佛祖托梦给告诉他,这棵树名叫金刚树,用它结的籽实做成佛珠,可驱邪辟魔,遇灾遇难时更会有金刚护体。库那依佛祖之言,在树下守了一万年后,此树果然结出了龙眼大小的黑籽,这黑籽散发着一股特殊香味,比钢铁还在坚硬三分。库那依佛祖之言,将金刚树上所结的果实采摘,做成佛珠,赠于得道高僧,并将此籽命名为金刚籽。”
程务挺听后笑道:“原来如此,世上可真有此物存在?”冯希伙道:“普天之下,不过百颗,以前我在……”冯希伙顿道:“程大人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的?”程务挺从怀里摸出一包东西,递给冯希伙道:“两天前,敦煌城外发生一宗命案,死伤人数五十多人,在现场勘查时,我无意发现了一种类似于佛珠的东西,大师看看,这个是不是传说中的金刚籽?”
冯希伙将纸包接过,里面十几颗黑色的珠子黝黑发亮、香气袭人,冯希伙脸色微变道:“我也是只在佛经上看过,却没有见过真实的金刚籽,所以不能帮大人鉴别。”程务挺道:“方才国师不是说普天之下,不过百颗,以前还在哪里见过?”冯希伙一愣,周戚禧抢过来道:“国师什么时候说在哪里见过,国师是说在游学的时候听说过,而你却无中生有,蓄意栽赃陷害,是何居心?”冯希伙听到此,便将纸包向程务挺身上一扔,愤愤离去。
宋陆管将珠子捡起来,递到程务挺手中道:“大人,您不会怀疑国师是凶手吧。”程务挺道:“佛珠是出家人每日必戴之物,但是国师的手上却没有。”宋陆管道:“大人,或许是他出门匆忙,忘了佩戴,这两个人,我们一个都惹不起哪。”程务挺沉默一下道:“你把那个楼榕健找来。”宋陆管正欲离去,程务挺又道:“等下。”然后将嘴附在宋陆管的耳边:“你再去找几个士兵,到敦煌城外……”后面的声音很小,除了宋陆管,没人听的到。
过了一会儿,楼榕健被带到,程务挺道:“楼大人,国师说是到这里来找一本经书,你可知道他要找的是什么经书?”楼榕健道:“好像是《大云经》。”宋陆管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说什么好像。”楼榕健道:“当时是梁宫大人派人找的,属下只是听说。”程务挺道:“那你可曾知道,当时是什么人派人送来调兵令符?”楼榕健答道:“这也是梁宫大人交办的,军令森严,属下不敢擅自过问。”程务挺道:“你再带我到出事的六十三号佛窟去看一下。”
程务挺看着六十三号佛窟的壁画和佛像道:“这些都是犯人们修的?”楼榕健答道:“一般来说,犯人们只负责运送土石物料,作画和雕刻佛像的都是专人,但是这里面的佛像,都是一个叫阮靖荷的犯人刻的。”程务挺道:“他会刻佛像?”楼榕健道:“他刚来的时候也不会,后来跟着雕刻师学习,没过几年,就刻的与专业雕刻师水平差不多。并且此人精通武艺,一枝木剑,到他的手里,竟然比真刀真枪还要厉害,舞动时金光耀眼。”
程务挺道:“你对此人很熟?”楼榕健答道:“属下在此十余年,虽不能说对这里的几千个犯人个个都熟,但也知道个大概,像阮靖荷这么出众的人,这里仅此一个。”程务挺道:“你们是在什么地方发现士兵们的尸体的?”楼榕健指着洞口的地方。
看着地上散着的几滩血迹,程务挺问道:“武空冷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楼榕健答道:“就是在大人您站的地方。”程务挺连忙退两步,洞内光线昏暗,他竟然没注意到脚下还有一滩血迹。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这滩血迹明显比其它的血迹少很多。他向楼榕健道:“你们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梁宫大人?”楼榕健答道:“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倒在一个士兵的身上,我们一摸他鼻子里还有气息,就把他抬到下面找军医了。”程务挺道:“嗯。我知道了。”
这已经是对梁宫的第三次审讯了,都尉府里,程务挺表情严肃坐在审判桌前,厉声道:“梁宫,你说死囚们杀死武空冷将军,但是,我在另外一个佛窟里,发现了一滩血迹和武空冷将军的腰牌,这就说明,武将军是被人杀死后移尸过去的,而你却说狡辩说,是你亲眼看着他被死囚杀害,你杀死武将军的目的是什么,放走死囚又是为了什么?”梁宫始终不回答,只是泪流满面的叫冤。
程务挺见他如此嘴硬,冲身边军士道:“来人,军棍伺候。”两个士兵上来将梁宫按倒在地,举起军棍就打,把梁宫打的哭爹喊娘,打到五十多下的时候,一队千牛卫跑了进来,他们高举一道黄绢:“程务挺、梁宫接旨。”程务挺急忙下来,跪倒在地道:“阳关都尉程务挺接旨。”那边梁宫也爬在地上叫道:“臣梁宫在。”
一个千牛卫军士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阳关敦煌一线地势险要,胡窥之地,而阳关都尉程务挺却因私废公,报复同僚,致使军心涣散,内部失和,现命梁宫暂代阳关都尉之职,押送程务挺至洛阳候审,即刻启程,不得有误。”听完圣旨后,程务挺心里一惊,而梁宫则是死里逃生般的一阵大笑:“程大人,你可听清楚了,圣旨说的是:要我押你去洛阳,哈哈……哈哈……”
这个结果是程务挺没有想到的,从他到敦煌的那一刻开始,就把边境安危与百姓民生安危挂在心上,他体恤军士,上下对他爱戴有加,地方政务上经他处理的案子,没有一件错案冤案,多年来,边境地区一派和睦,百姓安居乐业,商旅交口称赞,军士们更是对这个年轻的都尉佩服的五体抽地,结果还是人算不如天算,落了这个下场。
梁宫在都尉府叫了一队守兵,给自己准备了一辆豪华车,然后把程务挺套上枷锁,装上囚车向洛阳进发,路上他故意走的很慢,张口讽刺着程务挺,还一口水都不给他喝,程务挺明白,他这是故意要折腾自己。
一行人从敦煌出发,走嘉峪关、张掖、兰州、*天水关后,程务挺已经被梁宫折腾的奄奄一息,如果不是有几个好心的士兵轮番偷偷塞给他馒头和水,恐怕他早就死在烈日的炙烤和旅途的颠簸之中。
晚上,天水关驿站里,梁宫早早的睡去,程务挺却在囚车上望着星空发呆,一个士兵递过来几个馒头,一块咸菜,一壶水道:“程大人,吃点儿东西吧?”程务挺苦笑道:“谢谢,谢谢。”顿了一下道:“你吃过了吗?”士兵憨笑道:“我吃了一点儿,您快吃吧,他们都去睡了,今天晚上我值夜。”士兵仔细的打量着面色憔悴的程务挺,心道:“大家都说他是个好官,难道好人都没有好命?”
程务挺狼吞虎咽吃完后对又他道:“谢谢……”士兵道:“大人好像每天晚上都在看着天上的星星,星星有那么好看吗?”程务挺一声长叹:“紫微暗淡,贪狼侵之……”。士兵道:“大人的话我听不懂。”程务挺道:“呵呵,听不懂就好,听不懂就好,你叫什么,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士兵道:“我叫章叔胤,在都尉府不到半个月,大人每日为公事*劳忙碌,肯定不会记得属下。”
“章叔胤……章叔胤……”程务挺重复了两遍,突然,他的眼睛放过一丝光亮:“你是江南人?”章叔胤答道:“大人果然厉害,一听口音就知道我是江南人,我祖籍江南,不过已经在敦煌呆了十五年了。”程务挺惊道:“十五年?你今年多大?”“今年二十二了。”章叔胤叹道。
程务挺道:“你家人在敦煌做生意?”章叔胤慢慢道:“我家人很早就死了,我跟舅舅在莫高窟修建佛窟。”程务挺道:“你舅舅叫什么?现在何处。”章叔胤道:“阮靖荷,他已经死了,他们都死了……”说到这里,他眼里滚出几滴热泪。
程务挺此刻已经确定了,这章叔胤就是敦煌城外,那场*般的打斗中,阮靖荷保护逃走的那个人。他知道,想要找他的不止自己,那次在莫高窟军营,看完梁宫的伤出来,程务挺就让副将宋陆管派两人到敦煌城外守着,看看国师冯希伙和周戚禧什么时候离去,结果他猜对了,两人在敦煌城又停留了两天才走,一直在找什么东西,现在他相信,他们一定在找这个叫章叔胤的人。可自己又何尝不是找他找的那么辛苦,没想到这孩子却一直在自己的都尉府里,程务挺一阵苦笑:真是应了那句老话,越是危险的地方也就越安全。
章叔胤道:“大人,我知道,您是为了我们那件案子才受了牵连,你一定想知道那天都发生了什么。”程务挺道:“说来听听。”章叔胤眼睛一闭,一个血淋淋的场景在他脑海闪现:
那天早上,风沙特别大,刮的人睁不开眼睛。叔胤吃完饭,在士兵们的监视下,走向佛窟,到里面的时候,见阮靖荷正在擦拭着手中的剑。据阮靖荷讲,这把剑是以叔胤父亲的神兵金槐剑为原形仿造,只是材质不同,阮靖荷手中的这把是木剑,是千年金丝楠木所造的木剑,但是做的极为逼真。因为阮靖荷功力雄厚,所以木剑在他手里也能金光四射、劈岩碎石。叔胤曾经问他,自己父亲的剑也有这么厉害吗?阮靖荷的回答是:比这厉害万倍。
叔胤走到他面前,叫道:“舅舅!”阮靖荷抬起头,一脸忧郁的望着叔胤道:“叔胤,你过来!”章叔胤走到阮靖荷面前蹲下,只觉得阮靖荷眼神复杂,欲言又止。在叔胤眼里,这几年来,舅舅的话越来越少,时常望着自己叹气,还老教自己背一些莫名其妙的口诀,如果自己背不会,他就会大发雷霆,骂完自己后,他就转过头独自叹气。叔胤不知道是自己长大了,还是舅舅变老了,但是,他毕竟是自己的舅舅,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叔胤不忍让他生气,也从不多问。
牢笼一样的生活,每天重复的劳动,将年纪轻轻的叔胤折磨的没有思想,只知道逆来顺受,叔胤却浑然不知,以为幸福的生活就是这样。
而在阮靖荷的看来,再这样下去,叔胤这孩子就彻底废掉了,百年以后,自己还有什么脸去见死去的兄弟、妹妹!从叔胤父母死去那天起,阮靖荷就立志退出江湖,不再动武,一心完成妹妹的遗愿:将叔胤抚养长大!可长大并不等于*,现在的叔胤哪儿有一点儿人样?简直就是被当做畜牲使唤。终于,他决定了,就算拼了老命不要,也要把叔胤从这个牢笼里带出去!这几年,他把该教的都教给了叔胤,只等着最后的时机!
“舅舅!你有话要对我说吗?”望着阮靖荷,叔胤问道。阮靖荷看着洞外的风沙道:“叔胤,我们走!”叔胤茫然道:“走?去哪儿?”阮靖荷道:“男子汉大丈夫,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叔胤拉住阮靖荷道:“舅舅,我们在这里不是挺好的嘛?”
阮靖荷一巴掌打在叔胤的脸上:“叔胤,你该醒醒了,这里不是你该呆的地方,你要到外面去过自己的生活!”叔胤道:“自己的生活?”阮靖荷将叔胤拉到洞口,指着远处的敦煌城厉声道:“只要走出莫高窟,你就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干你想干的事,天下就是你的!”叔胤茫然道:“我只想跟舅舅在一起!”阮靖荷道:“叔胤,舅舅已经老了,不可能永远守着你,你要学着照顾自己,知道吗?”
章叔胤道:“我们怎么出去?”阮靖荷脸色一冷道:“杀!”叔胤惊道:“舅舅,您不是说您今生都不会再动武了吗?”阮靖荷道:“对,这是最后一次,永远没有以后了!”叔胤听的模模糊糊,觉得舅舅要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叔胤被阮靖荷拉着,向洞口走去,刚走两步,就见四个官兵抖着身上的尘沙跑了进来,一个小队长朝洞内叫道:“六十三号窟的犯人们,你们都自由了,可以出去了!”
阮靖荷手中的木剑隐隐泛着金光,正要拿这几个官兵来试剑,听到此话,顿时一愣:难道是上天有意的怜悯?洞里的几十号正在干活的人,听到这个队长的喊话,也都像阮靖荷一样,表情复杂,似乎在怀疑着自己的耳朵。
那个队长见众人还麻木的站在那里不动,又喊道:“皇上大赦天下,你们自由了,现在跟我走,我带你们出去!”洞里的人们这才一阵欢呼,如同获得了新生一般喜悦。
跟着官兵走出层层守卫的军营,那个队长指着军营门口的一队骑兵道:“跟他们走,他们送你们出敦煌!”
这队骑兵有二十个左右,将众人围在中间,向敦煌城外走去。路上,阮靖荷紧紧的拉着叔胤的手,好像生怕他走丢一样。叔胤道:“舅舅,我们都出来了,你还怕什么?”阮靖荷却不说话,不住的东张西望,仿佛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风没有一丝要停止的样子,并且越刮越大。一行人被骑兵们押着,出了敦煌城,沿着官道走到一片沙丘旁的时候,一支响箭冲天而起,骑兵们突然站住,抽出腰刀,开始围着众人转,阮靖荷拉着叔胤的手似乎握的更紧了。
又两支响箭带着哨音冲天而起,骑兵们立即凶像毕露,挥舞着三尺长的横刀向这些手无寸铁的人们杀来。人群立即大乱,四散逃命,但没跑几步就都被骑兵追上砍杀。这些骑兵似乎久经沙场,个个下手凶惨,杀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好像砍树割草一样,没有丝毫的犹豫。马蹄声、求饶声、惨叫声被呼啸的狂风掩盖。
三四个骑兵将阮靖荷与叔胤围住,阮靖荷把叔胤护在身后,抽出背后的木剑挡在胸前,朝他们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没人回答。
两个骑兵挥着刀向叔胤劈头砍来,阮靖荷剑不出鞘,只一抬手,就将那两人的精钢刀震为两截,吓的几个人面面相觑,再不敢上前。
这时,沙丘上一个声音传来:“老头,放下你手中的剑,留你们两个全尸。”阮靖荷脸色一变,转头望去,十几丈高的沙丘上,尘沙弥漫。风头处,一个人犹如磐石一样纹丝不动的站在那里!
阮靖荷道:“光天化日之下,杀害无辜,你们还有王法吗,快放了他们。”沙丘上那声音沉默了一下道:“你在命令我吗?”顿了一下,那声音道:“杀,一个不留!”
惨叫声再次响起,从洞里放出来的几十个人,才享受了片刻的喜悦,就被死神所带走。
围着阮靖荷与叔胤的四个人,也开始一起对他们进攻。
阮靖荷护着叔胤,一声怪啸后,长剑一扫,将两个骑兵逼开,他抱起叔胤,向迎面而来的一个骑兵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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