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2）

桑落和徐晚出来的时候这场狂欢已经开始了，他们好不容易挤到一片空地，相隔不远处就有几对家中女儿妻子归来的重逢场面。

向来冷漠的她眼中似乎也有泪光，颇为感慨地说：“曾经令他们恐惧的人现在已经变成了死尸，再也不能作威作福了，曾经的伤痛与苦难，一旦熬过去，他们就迎来了新生，而一起经历过苦难的人们，会变得更有凝聚力。”

她仰头看向徐晚，泪光使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眼里充满了对未来的希冀，“你信不信，这座城将会是未来最难攻但最易守的城。”

她的语气充满了笃定，永远是那么自信，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这些仅有一面之缘的人们。甚至是对他。

他看向被她拽着的袖角，轻轻的点了下头，“我信。”他看向这些乌泱泱的人们，整条街都被挤满了，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拥抱，这里没有男女大防，没有出阁未出阁，所有人都在欢呼。

“等以后仗打到了这里，将有一场硬仗啊。”

桑落直接掰过来他的脸，满不在意的说：“打不打仗跟咱有什么关系，咱们只要保住性命就可以了。”

徐晚自嘲一笑，对啊，这里难不难打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他看着桑落明媚的笑脸，摇头晃脑的说：“你说得对，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桑落：“……”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她暗暗撇了撇嘴。

好端端的，学那些酸腐文人做甚。

……

不远处有一个身段窈窕，面容清秀的女子朝他们看了好几眼，桑落也注意到了，暗暗瞪了她好几眼，谁知那人继续盯着看，不止如此，她竟还叫着家人一起盯着他们看。

那眼神，直勾勾的，桑落不动声色把徐晚拽到了身后，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谁知那女人竟拉着全家人朝他们走了过来，桑落拉着徐晚就想走，那姑娘却好似看出他们想走，直接小跑到他们面前。

福了福身，对着桑落说道：“这位夫人，请问将我们姐妹们救出来的是您和您丈夫吧，我叫碧翠，是家中的长女，此番蒙难，若不是您二位出手相救，我只怕是要葬身在此了。”

说着全家人直接对着他们跪下了，实实在在的磕了三个响头。

其中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沟壑丛生的老人哭得像个孩子似的，一直给他们磕头，边哭边喊：“恩公啊，您是我们全家人的恩人，我老头子给您当牛做马一辈子也报答不了啊。”

桑落想把他们扶起来，谁知根本扶不动，就只知道磕头。

她无奈，看向徐晚，谁知徐晚这厮却像看见了什么瘟疫一样，直接离他们三步远，就像离得远就不是对他磕头似的。

她把眼睛都快眨瞎了都没能把他叫过来。

这里的景象周围人都注意到了，也有越来越多的姑娘看见了她们的救命恩人。

说真的，当时他们杀人的时候没有人看见，可救人的时候天却快要亮了，她们都看见了。

这些姑娘们拉着自己的家人指着他们喊“恩公”，在他们身旁的拉着全家跪下磕头，在远处挤不过来的就在原地对着他们磕头。

越来越多的人反应过来救他们于水火的人就是他们，杀了那些土匪的人是他们，救了姑娘们的也是他们。

于是方才还在狂欢的人这下都跪了下来，一开始只有他们身旁的人，渐渐地蔓延到了周遭，直到所有人都跪地磕头。

此时骄阳正好，照到了每个人的身上，那些曾经阴暗的角落如今也已暴露在了阳光下。

在阳光下，在春风里，在所有人虔诚的叩拜中，他们二人并肩而立。

不知道是谁认出了徐晚，于是所有人开始高呼“徐大人。”

尽管他并没有官身。

对百姓来说，皇帝是谁并不重要，谁做官也不重要，只要能给他们带来好日子，那就是好官。

而如今，徐晚带他们从地狱中走了出来，他就是他们心目中的青天大老爷。

这一刻，所有人高呼“徐大人”，桑落知道，这才是民心。

曾经她绞尽脑汁想为他的兄长得到的东西，这个男人却轻而易举的得到了。

只是做了一些他们觉得顺手的事情。

清风拂过衣角，她在身侧仰头看向他，似乎就连太阳也格外眷顾他，似乎整个天地间的光芒汇集在了他身上，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觉得这样百姓欢呼的场景，出现在他身上，那么合适。

所有人都想不到，在这座小小的九江县城里，有这样一对璧人，正拥有着他们穷尽一生也得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