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别丢下我（2/2）
“都是命啊。”
石小羽不知奶奶说的是啥意思，只知道爸爸妈妈不要她了，要赶她出门。
石春霞听老的小的都在哭，在包里摸出一盒烟，去门口抽，曾经，对这个家充满感激，感激父母供自己上大学，感激嫂子收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明白人原来都是自私的，嫂子可以在有了自己的血脉后，无情的斩断了八年的母女情，母亲则指着哥哥一家养老送终，不敢忤逆嫂子，爸爸和哥哥都没什么主心骨，这个家说实话是嫂子说的算，她吸了一口烟，淡蓝色的烟雾徐徐吐出，八年过去了，她怎么可能还不明白世间的人情世故和冷暖，只是有的时候很恍然。
第二天，石小羽没说一句话，吃饭时只盯着自己的碗，她不哭不闹的收拾好自己的行李，乖乖的坐在爷爷的卧榻上等着姑姑带她走，她恨这个家，恨爸爸恨妈妈，临走时，她听到妈妈小声对爸爸说：“我就说不是自己生的不亲，你看这么多年不是养了白眼狼，连声再见都不知道说。”
这句话，石春霞也听见了，低头看了一眼身旁抿着嘴唇一副倔强的小孩，她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感受到的却是一种地动山摇的恐惧。
小羽跟着姑姑坐上了火车，依然一句话没说，石春霞泡了方便面，递给她说道：“你不要恨他们，要恨就恨我，是我生了你，是我生了你之后不要你的。”
热气腾腾的面熏着石小羽的眼睛，她不知道如果理解这一切，她只知道自己的真妈妈是姑姑，假妈妈在有了弟弟后抛弃了她，她恨假妈妈，可在自己眼前的真妈妈又觉得很假。
“我爸爸呢？”石小羽突然问。
“死了。”石春霞定了定游移的眼神。
石小羽知道什么是死，小时候她杀死过青蛙，打死过鸟，也看村里死人丧葬时，亲人哭的死去活来，死人大概就是被埋在地下长眠的人。。
石小羽是四月份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被妈妈领进了新学校。
“我叫石小羽，今年九岁。”石小羽站在讲台自我介绍。
本来大家被这个转学的漂亮女孩吸引震慑，可听到她浓浓的外乡口音后，哄堂大笑，并学着她口音说话。
“安静。”老师皱眉大声吼到，然后吩咐石小羽坐到后排的空位置，同桌是一个瘦瘦的，但头很大的男孩。
男孩朝她吐了吐舌头，学着她刚才的口音说话，并让她再说一遍，石小羽脸红到脖子根，再也不愿多说一句话。
第一天上学，石小羽就以闷闷不乐告终，放学她跟着妈妈往家走的时候，妈妈对她说：“你要记着路，以后放学自己回来。”然后盯着她看了几秒后带她进了理发店。
“给她剪成男生头。”
一声令下，理发师的剪刀在头顶“咔嚓咔嚓”响起，紧接着头发如絮般掉下，不一会儿一个假小子亮相，石小羽一点不喜欢镜中的自己，可没闹，她怕一闹，眼前的妈妈也把她丢了，都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她不要做草。
漂漂亮亮的转校生，变成了一个假小子，大家很新鲜，下课都围着她，石小羽真想钻到地缝里，而且她的口音是个大问题，老师点名时，明明知道怎么回答，却不敢开口，她总是一个人呆着，却对每个人笑，她怕别人不喜欢自己，哪怕因口音受到嘲笑，她也不会轻易伤了同学间的和气。
马上六一儿童节了，怕什么来什么，她意外被老师选中朗诵诗歌，在排练的时候她总不敢开口，老师看不下去了，说：“你这孩子总不张嘴，算怎么回事，你妈可和我保证说你没问题。”
她这才知道，是妈妈又和她对着干，明明知道她普通话不好却让她当着众人朗读，她很生气，可回到家什么也不敢说，只能逼自己不停排练，逐字纠正错误读音。
六一儿童节那天，她的脸颊被涂的红红的，穿着白衬衫，像颗小白杨树一样挺拔的站在话筒前，她吓得魂都快丢了，就怕外乡口音又出来，或念错字，腿上的力气也像被抽光似的。
当听到自己的声音被扩音器传播出去的时候，她突然莫名兴奋起来，并竟享受这种被所有人注视的感觉，甚至念完后还有点不舍得离开，她兴冲冲的去找妈妈，可妈妈却用广东话正打着电话，原来刚才的朗诵她完全没看。
“表演完了是吗？我马上要去广州。”
石春霞得迅速去看一批货，她接到消息，工厂老板跑路了，为了降低损失，她得去把已经出来的秋款拿回来，至于还没出的冬款，只能自认倒霉。
小羽还没来得及卸掉脸上的妆和换下演出服，就被带去了高铁站，然后是机场。
下了飞机，石春霞从机场出来，打车直奔工厂，厂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商家闹事，看形势，秋款服装也都拿不到了，都被内部员工拿去顶工资，她没有逗留看热闹，赶紧去批发市场重新订了一批货。等一切办好，吃着汤粉，过着脑子里得事的时候，总觉得有什么事忘记了，细细一想，顿时出了身冷汗，身体变得僵硬……
“小羽呢？”
她慌张的跑出店，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有那么几秒钟，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石小羽是在下飞机的时候找不到妈妈的，仰头看着身边来往的人群，她“哇”的一声哭了，然后大声喊着妈妈，难道自己真的被抛弃了吗？她急的焦头烂额，直到被机场工作人员发现，被带到一个什么办公室。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找不到妈妈了？”一个穿红色制服的阿姨问。
石小羽更咽的点着头，脸上的妆全花了，脏兮兮的。
“你妈妈叫什么？从哪里上的飞机？”阿姨问，并拿纸巾帮她擦着脸。
石小羽嚎啕哭起来，说：“我妈妈叫石春霞。”
阿姨给她吃了盒饭，并告诉她一定帮她找到妈妈，听着阿姨肯定的语气，石小羽才止住哭，并狼吞虎咽的吃起盒饭，她可是从早上到现在都还没吃饭。
饭后石小羽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等她醒来天已经黑了，揉了揉眼睛，发现妈妈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
“妈妈。”石小羽走过去抱着了妈妈的脖子，又开始嚎啕哭起，“我以后一定听你的话，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石春霞脸如白纸般苍白，双手紧紧捏着女儿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