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 送玉兔去投胎(2/2)
毒男人走后,容成娘哭了。
她抚着自己的孕肚,轻轻说道:“娘的好娃娃,娘感受到你在动了。可咱娘俩明儿午时就要死了,都是娘不好,没能把你生下来。”
母体一哭,胎儿便会跟着受罪,周身的羊水都变成了眼泪般,又苦又咸,呛的玉兔叫苦不迭。
好不容易熬了一会儿,羊水终于不苦不咸了。她又疯狂挥动脐带往外传信号,反反复复。
就这么死死不休的折腾了一宿,天亮的时候,玉兔实在是乏了。
她怎么会不乏呢?
仙力全消,就连记忆也在一点点减退。她越来越混沌不清,差不多忘了自己是月宫里的玉兔了。
容成在床榻上眯到了翌日上午,巳时。
巳时的鼓声刚过,丫鬟婆子们呼啦啦的进来了,为容成更衣梳妆。
死,也要体面的死。
搭建在郡主府外十字街口的刑场早几天就已建好,一应物什齐全,为今日这场规模盛大的斩首做足了准备。
虽是谋逆,但斩的也是宗室贵人。所以在刑场上围了一圈薄薄的纱围子。
这待遇,皇帝原本是不愿给的,但在一众的求情之下,才赐下了这最后的遮羞布作为恩典。
太后又施一恩,人死爵留,死后仍享郡主丧仪。可微妙之处就在于,郡主不削爵,郡马的爵位也保留了……
此案的玄虚,在民间已是物议如沸。
午时来到,成群结队的丫鬟把容成郡主送上了刑台。
刑台下的看客成片结海,各个伸头观望,不舍落下任何画面。在一色青葱的丫鬟堆里,那衣着华贵、姿态大方,浓妆艳裹的容成郡主出场了,缓步登台。
一切太有看头了,庶民们品头论足,悄悄说着百样不把人当人的话。
在这样的时刻,只有厚厚的胭脂花粉,方可遮掩容成的畏惧绝望和满面悲色。
那纱幔围子不过是薄薄一层,所有的看客能尽览风光。
容成入来,看见地上笨重的木墩。木墩上有个缺口,是呆会儿放下巴的地方。
正午到,容成自觉从圈椅上起身,在左右的搀扶下一步步挪到木墩处。
监斩官和刽子手在围子外宣读起自己的罪状和处斩决议。还说着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的堂皇话。
她在木墩前慢慢跪下。
尽管拼命管理情绪,但难免轻轻发抖。
丫鬟们如平常伺候一般,在其身后扯着她的华贵衣摆。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半握半压着她的手臂。
本就穿着低领衫子,方便露出待宰的脖子。
上身一伏,白皙颀长的脖子便服帖的搁在了木墩上。木墩上的缺口不大不小,刚刚够卡住下巴,将颈骨最薄弱的一节拗到了最显眼的位置。
此情此景,越是落落大方越是姿态优雅,反衬得一切更是残忍。
容成吐着气,突然觉得有点腹痛。她心里一咯噔,这孩子是知道死期已至,想求生,想出来了吗?
她蛾眉长蹙,抬头请求道:“我的孩儿要出来了,给我两个时辰吧!”
一个刑狱嬷嬷过来蹲下,一把钳住了她的头顶,“郡主还是安心上路吧,六个月大的胎儿生出来也活不了。再说了,您这要是在故意拖延时间误了归西吉时,这罪责咱们可担待不起。”
刑狱嬷嬷给刽子手使了使眼色,双手把她的头顶钳得更紧了。这一来是防她挣扎不老实受死,这二来嘛,斩首而头不落地,也是皇族的礼遇。
容成绝望的引颈就戮。
一把斧子在后颈试了试劲儿,皮肉远远就感觉到了斧刃的冰凉。然后一道寒光劈过,一切结束了。
几乎是斧子砸下的同时,刑狱嬷嬷立即一闪身,托着容成的脑袋就迈出了两步。然后高举着,请监斩官验刑,在庶民前示众。
血,喷射着,滴答着,淋漓着。
人群哄的一声!
这颗美丽的头颅,这颗被高举着的孤单头颅,对他们有着莫名其妙的吸引力。一个个既怜悯,又疯狂。
前一刹斧子砍断脖颈再扎进木墩里的闷响声是十足骇人的,而现在,他们从惊骇中回过神来,情绪便走入了极致的疯狂与满足。
这边,狱卒拿一盆子过来,接着容成断颈处喷出的鲜血。后来这一盆血被毒男人郡马悄悄派人端回了郡主府,做血豆腐吃了。他说人血大补。
血接完了,不喷了也不流了,左右两边擎住容成双臂的婆子才松劲儿。方才,她们明显感受到了无头之身的痉挛抽动。
丫鬟们上来,把还暖热的尸身放到担架上,抬回府内灵堂。而刚刚斩下的头颅在做了一圈示众之后,也被放在托盘上端回了灵堂。
本以为尘埃落定,结果意想不到的事情来了。
尸体的孕肚活动了起来,动静越来越大。里头的胎儿似蚕蛹破茧,甚至尸体的双腿也在一蹬一蹬做用力之态。
在一众魂飞魄散下,一个猫崽大的胎儿竟从尸体下身钻了出来。
钻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