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1/2)
这日守绪正在馆驿,木惜珍执了张大红烫金贴子进来,言道襄阳王赵昕已到庆元府,备了重礼登门求见。守绪知赵昕在朝中与李知孝是一伙,平日与太子明争暗斗,急着巴结自己做靠山,是主和亲金的铁杆人物。当下吩咐收了礼物,亲自迎出门去。赵昕正当韶龄,金冠玉带相貌俊雅。忽见太子迎出,受宠若惊忙不迭施礼。守绪要把他扶做傀儡留为后用,携了手并肩入厅,模样着实亲热。
两人到正厅落座,女奴献茶。赵昕不住口地谢罪,把太子哥哥趁机诋毁一番,对陈昑与阮怡破口大骂。又取出宁宗的亲笔赔罪书信,守绪拆开看了,但见词语甚是谦卑,又许下恁地多的好处。守绪默默无言,万料不到宋朝君臣这般孱弱:本来是他光明正大打赢了擂台,却畏大金如虎,不惜钱粮反过来巴结讨好。守绪脸皮再厚,也吃不住这劲。干笑两声,心里更瞧宁宗不起。
守绪最恨阮怡,必得杀此人而后快。呷了口茶对赵昕道:“金宋乃伯侄之国,打擂不过以武会友,共祈观音大士护国安民。本殿下见太子年轻好胜,且让尔等几局,大家弄个平手不伤和气,原是一番亲善心肠。叵耐阮怡那厮,不知好赖一味逞匹夫之勇,更狗胆包天冒犯公主,搅得局面不可收拾。尔等既已知错,本当既往不咎。只是阮怡这厮做恶太甚,众将被他气苦,不杀不足以平众愤。”
赵昕满脸谄笑道:“是是是。阮怡名为皇亲,实是个泼无赖,我也恨不能吃他的肉。今番竟做出这等没出豁的事来,父皇大为震怒。已把他诱入宫中拿下,让小王解来任凭太子处置!还有陈昑,他本是世袭的清贵侯爷,网罗那么多奇人异士做甚?我看早晚要造反!太子放心,小王就以图谋不轨为名,治他个谋危社稷之罪。把陈昑、阮怡、甘颀全都斩首,看谁再敢捋大金的虎须!”
守绪身子一震。其实他并不恨陈昑,反倒十分钦佩其文韬武略。也曾想用甚么法子,招揽为已所用。这时听赵昕要置他于死地,心中不免惋惜。但想想已探实这人愚忠,只怕是第二个甘颀,既然如此不如杀之。看着自鸣得意的赵昕,眉头一皱道:“陈昑机智过人,手下好汉个个了得。王爷这事可须仔细谋划,别打不着狐狸反惹一身骚!”
赵昕呵呵笑起来。这位襄阳王笑得与众不同,颇象喘不上气:“小王已有锦囊妙计,管叫暗算无常死不知,太子到时便看好戏吧。小王还把一百余万两岁币银押解来,请太子派人点收。今晚小王还在‘天涯海阁’略备水酒,请守绪太子、金铃儿公主、大金将佐、三才堂英雄务必赏光。一则负荆请罪,二则为太子饯行。把赔罪物事当场散与众人,消了两家怨恨。至于那本玄女经,不知如何竟给人调了包。待小王查到下落,定双手奉上!”
接风饯行乃两国往来必定的礼仪,金使往往借此敲诈勒索,大耍威风。完颜守绪知道陈昑与阮怡在劫难逃,心里去了病。今夜饯行宴会正是挽回面子的良机,如何不去?当下笑道:“深谢王爷美意,今夜咱们必定叨扰。我看襄阳王聪慧能干,比赵竑那莽夫胜强百倍,这个太子为何不让你做?这事有空一定要和皇兄说说。至于玄女经,不过是打擂的彩头,聊相戏言难道还真非要不成?王爷也不必挂在心上。”言讫微微一笑。
赵昕听守绪要劝父皇改立他做太子,感激涕零差点趴到地上狠磕八个响头。在心里赌咒发誓:我赵昕今后就算肝脑涂地,也要讨得守绪欢心。有了这座大靠山,夺取太子位岂不易如反掌?回去亢奋得半夜没睡,满脑子寻思的都是他日后登基,如何摆布百官、大纳嫔妃的美事。
夕阳欲坠,倦鸟归林。守绪、金铃儿率众将佐及三才堂头目,同去城外十里的天涯海阁赴宴。见晚照如画,守绪立马海边,使鞭梢指着庆元城头道:“此乃天下第一江山也!昔海陵王闻柳三变《望海潮》词,顿生投鞭塞江之志。我观江南奇才如云,而宋主昏聩弃贤废能。可叹岳飞、辛弃疾、陈昑等许多英杰,不得施展平生抱负。诸位须同心辅佐本殿下,待取得这花花世界,尽起江南名士,一统天下便如掌上观纹!”
众将磨拳擦掌挥刀断树,言称誓死相随太子,建立不世功业。守绪临风畅怀哈哈大笑,忽然一阵剧咳,一个倒栽葱从马背跌将下来,口吐白沫人事不省。唬得众将抹前心、捶后背、掐人中,舞弄了半天不醒。守绪随行带有御医,急传来把了脉,又翻眼皮看舌苔。那郎中向金铃儿摇头晃脑道:“臣观太子舌苔白腻,泛吐痰涎。凭脉象痰浊内阻、胸脘痞满,乃肝风上逆、风痰蒙心之症,需得卧床静养。待臣开一味半夏白术天麻汤──这个半夏白术天麻汤,苓草橘红枣生姜;眩晕头痛风痰盛,痰化风息保安康……”
金铃儿皱着眉听他啰哩啰嗦说完,与胡沙虎、完颜赛不低声商议一阵。胡沙虎连忙陪笑搭话,说是太子病倒还有公主,所谓巾帼不让须眉,臣等惟视公主马首是瞻。金铃儿闻言大喜,命木惜珍、木惜琛护送哥哥回去养病,一声令下点齐人马,浩浩荡荡直奔天涯海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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