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邪魔(1/2)
疼!剧烈的疼痛!剜骨钻心一般,似乎整个人都被撕碎,再揉成一团,火烧斧斫,千刀万剐。
这疼痛是如此剧烈,叫人的思维都停滞了,历经半晌折磨之后,楚天炀才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恢复了些许神智。
喉中发出不似人声的低吼,楚天炀睁开了眼睛。
不愿醒来,却不得不醒来。
他多希望就叫自己一直那般,痛到失去意识,抑或是,直接痛死,如此,就不用去想,不用去面对。
然而,终究无法如愿。这疼痛,叫他清醒万分,便就像摧心的魔咒,像噬魂的鬼怪,片刻不停歇地啃噬着他的灵魂,那不愿回想的一幕幕,却像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遍遍重现,痛彻心扉。
他努力再努力地让自己相信,这疼痛只是之前大病留下的症状,相信那一切,不过只是一场惊魂的梦魇。可是,这些无谓的努力,终究只是徒劳。
“娘……晴霏……”楚天炀虚弱地呻吟着。一切终归无法逆转,可是,既然自己幸而未死,那娘,晴霏,云姨,一定……一定也没事!
“小友,你终于醒了。”老道士的话语间,带着如释重负的欣慰。楚天炀定睛一看,正是那rì躲避晴霏和婉儿的竹屋,想起晴霏,心中一痛,回过神来:“老道士……我娘她们呢?她们……”吼中哽咽,已是说不下去了,带着希冀,等待着老道士的答复。
老道士默然,良久方才沉重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血,从咬破的嘴唇上,溢出,淌下,殷红。滴滴落在衣襟上,如同茫茫雪地点点红梅,刺目。挣扎着支撑起身体,险些又要倒下,老道士忙上前把他扶住。
“带我去看看她们……”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颤抖,也没有一丝活气。
竹屋外,林深处,有一处静僻所在,鸟鸣声声,竹泪点点。林中辟出一片空地,立起三举新坟,三束鲜艳的花,在满地金纸银钱间,妖艳而凄丽。
楚天炀伏倒在地,长跪不起。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应未到伤心处。在自己最爱的女人们面前,坚强的外壳化作齑粉,片片剥落。泪水,像心里的血,止不住的淌下来。像个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伤心地失声痛哭。
风轻轻吹起,扬起竹叶飞舞,便像在那些阳光明媚的chūnrì晴好,伴着晴霏翩翩舞动的蝴蝶。松涛沙沙,如低吟如轻语,如娘亲绵绵不绝的,叮咛和絮叨,可如今,却再也听不到了。云姨总是那么喜动不喜静,总是闲不下来,往rì这时节,她总会带着自己和文举,上山赏景下河捕鱼。父亲总是那么不苟言笑。李叔那么憨厚,总是被云姨欺负。闯了祸,文举总是帮自己担着。nǎi娘永远是那么慈祥,总爱摸着头诉说着自己小时的顽皮。
天地好大,好大。又好空,好空。只剩下,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啊啊啊啊啊啊……
仰天大吼,无力地倒在地上。
天是灰的,群鸟惊飞,结着伴儿飞去。
只剩下,孤零零一个人了。
“此处静谧安宁,不被尘嚣所扰,夫人……夫人又素来信佛,我与本观方丈商议过,便自作主张将她们,安葬于此。”老道士走上前来,递过几件物事,“这……是她们留下的,现在交予你收着。”
一支发簪,一个镯子,一块玉玦。
发簪是娘亲的,她生辰那天,爹送她的。爹很少送礼物给娘亲的。娘亲很喜欢。
镯子是云姨的,是李叔叔送给她的,是李叔叔家传的,也是她们定情的信物。
玉玦……曾随自己好些年头,后来送给晴霏。她,她那天好开心,笑得好好看。
攥紧,攥紧。闭上双眼。发簪划破了手掌,鲜血汩汩流出,眼中滑落泪水,一样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死……为什么我没有死!啊啊啊啊啊啊……”从梦呓,到癫狂。
为什么,为什么,呢喃着,忽然,像是作出了什么决定,他攥紧了那一支发簪!那簪尖,颤抖着,像一把森森的匕首,闪耀着刺目的寒芒,一分分,一寸寸,逼近了他的胸膛!
“小友!”忽听一声棒喝,如暮鼓晨钟一般,震得楚天炀灵魂似乎都为之一颤,蓦然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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