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堕落与快感（1/2）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是，永远也沾不得的，有些快乐，是永远也不能尝试的。这是什么？就是万恶的毒品，毒品之所以叫做毒品，而不叫作别的什么，就是因为它是毒药，凡是服用的人，就已接近了死亡。当然，不是当场立即死亡，而是缓慢地死亡，假若是立即死亡，那么就没有人会去尝试了，人们会像躲避，“敌敌畏”、“毒鼠强”一样，躲着它。毒品的真正，致命之处在于，它会令你进入极乐世界，一个正常人，永远不可能，体验的极乐世界，所以许多人，会饮鸩止渴，飞蛾扑火。

我叫“吾丧我”，十七岁时，第一次尝试“摇头丸”。子夜时分，随着一班哥们，上“天上rén jiān舞厅”跳舞。舞厅里音响震耳yù聋，播放着“零点乐队”的《你到底爱不爱我》，年青人们，像抽风般狂扭、蹦跳、尖叫、疯狂颤抖……

人们接二连三地跳，“伦巴、恰恰、牛仔、桑巴、斗牛、双人舞、三人舞”。我只会跳“慢三”和“交际舞”，但我喜欢这份热闹，自己不跳的时候，就兴致勃勃地，瞧高手跳舞，我也热血贲张起来。“诗言其志也；歌，咏其声也；舞动其容也；三者本于心，然后乐气从之。”“舞是生命情调最直接、最实质、最强烈、最尖锐、最单纯而又最充足的表现。”

舞厅里，有许多幽暗的角落，是灯光不到的地方，有苦墓的yīn森，一群人七八个，成堆地扎在一起，探出脑袋，聚jīng会神，仿佛一群，被人提着脑袋的鸭子。包厢的玻璃推门，被从里面反锁上，谢绝任何人入内，影影绰绰的人影，幽灵般晃来晃去。

起初，我还以为，是一些情侣们，在纵情狂吻、抚mo、，他们不断交换“伙伴”，在聚众玩耍。我带着无比羡慕的眼光，在偷窥着他们，问跳累了，正坐在旁边休息的“强哥”，

“他们在干什么？”

“哪里？”

“那边。”

我用手指了指“包厢区”。

“别人是别人，你别管，还是跳舞吧。”

越是神秘的东西，我越有一探究竟的兴趣，这就是——好奇。我一步一步地，悄悄挨近“包厢区”，鬼鬼祟祟地贴近玻璃钢门，目不转睛地朝里张望。一群不男不女的人，凑近房间中间的一张桌子，桌上点着一盏蜡烛，像萤火虫似的闪亮，眨呀眨的，像渴睡人的眼。每人拿着一支，白sè吸管，凑近鼻翼，“咝咝啦啦”地猛吸着，边吸边发出，无比欣乐的“啊——啊——呀——呀——呜——呜——呼——呼”声。

这是一群什么人？他们到底在干什么？他们尝试的，一定这我，生平从未经见过的，非常快乐的事情。我无限留恋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但屁股怎么也坐不安稳了，人就像中疯中魔般，想入非非，魂不守舍。十七岁的年纪，正是惨烈的青chūn期，自己以为自己，是成熟、真正的男人了，发育得五大三粗，但其实，内里仍是个半大孩子。“少年——好似一位快乐的君王；不问天有多高，也不知人间尚有烦扰；只想摘下天上的星月，铺一条光明的道路。”

“强哥，吸烟。”

我递给强哥一支烟，强哥凑近灯光，看了一下，烟身上的“牌子”，是“三五牌”的，烟不赖。我“哧拉”一声，麻利地打火给强哥点上。强哥是个老烟鬼了，平生只吸“三五牌”，连“中华”、“云烟”都不吸，他说“三五”味道醇厚，有劲。

烟头一明一灭，闪闪烁烁，一阵青烟升腾，袅袅不绝。映红了，强哥那张，过于富态的脸，他才二十三岁，但看起来，头顶光秃，脸sè蜡黄，眼睛黯淡无神，长发黄枯如草，十足像一个中年人。

“强哥，那群人，真他妈怪了！男男女女聚在一起，别人乍看还以为，是在聚众乱搞呢？”

“屁！那有什么劲，老早就过时了。他们是在吸毒……”

“吸——吸毒，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毒品，怪不得这么神神叨叨的呢。”

“这是有钱人的玩艺，不是像我这种穷人，用得起的……你就不同了，家里有个搞‘房地产’的阔老爸，钱多得没处花。”

“哪里，哪里，老爸很抠门，很少给零花钱……”

“不给，不给，也多少比我们穷人强啊。”

“强哥，我今天带钱了，你可以给我弄点——‘那个’试试吗，只要一点点，试试就成，不用多。”

“这——这很贵的，你带了多少钱？”

我赶紧掏裤袋，摸索出，几张皱皱巴巴、花花绿绿的钞票，一点，有一百三十元。

“刚刚够，我就给你去买一点，不过我也有份的喔！”

“当然！当然！”

强哥朝漆黑如墨的“包厢区”走去，“帮帮帮”地敲响了玻璃门。“吱吱呀呀”凄厉的一声，门很不情愿地慢慢拉开，强哥敏捷地一闪而入，接下去的一切，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久，强哥满面chūn风地，大踏步，向我走来，脚步如流星，轻快无比。

“哥们，算你运气好，他们答应，转卖给我一点……给！咱们快来，尝尝吧！”

我接过两片粉红sè的圆形药片，上面还带着强哥，炽热的体温。

“这就是传说中的毒品了吗？”

“哪里，这不过是小儿科，是安全毒品，入门级的，给小年青玩玩的……这……这玩艺不会上瘾，药效快而持久，是新发明。但我总嫌不够刺激，我还是钟情‘海洛因’……妈的，那玩艺就是太贵了，纯的每克要三百元，价比黄金了。”

“是吗，是吗。”

我带着无比钦羡的眼神，听强哥的显摆，强哥真是大人物，见过世面，什么都懂，什么都试过。人生就是，要不断尝试，新奇的东西，要追逐那些，新奇的快乐，什么好的，都要试试，否则不就是浪费生命了吗？爱恩斯坦说，“谁要是不再有好奇心，也不再有惊讶的感觉，他就无异于行尸走肉，他的眼睛是迷糊不清的。”

“这东西怎么吃呀？”

我颠来倒去地看小小药丸。

“药怎么吃，知道吧？这叫‘快乐药’，你立马吃下去，立马就快乐……”

“真有这么神吗？”

我将信将疑地，就着桌上的热茶吃下去，静静地在沙发椅上躺好，等待着，快乐时刻的到来。

“你是新手，一次只吃一片，就能high一夜。吃多了，不但身体承受不起，而且是浪费……我就不同了，一次吃三片，才有感觉……奢侈啊！”

我和强哥眼对着眼凝视着，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摇头丸”的神奇药效来。

大概过了十来分钟，我的头开始发热，这热不是一般的热，而是从骨髓里，从大脑皮层，发散、弥漫开来的热。全身就像被点燃了，熊熊燃烧，我就像一支，暗夜中的火炬，照彻世间一切黑暗。身子轻飘飘的，脱离了地心引力的束缚，“我yù乘风归去，唯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飞啊飞啊，飘啊飘啊，无所依傍，无所驻足。(电脑吸毒后的生理反应）

舞厅的多彩灯，赤橙黄绿青蓝紫，仿佛纠缠在一起，缠绕不清，成为一团乱麻，人影都在晃动，忽东忽西，忽上忽下，像纸片般翻飞，像落叶般飘零。节奏强烈，刺耳揪心的摇滚乐，在煽动着我，激荡着我，主宰着我，我立马蹦起来，冲进舞池zhōng yāng，舍生忘死地，抽搐般，急剧抖动起来。整个人就像中邪般，就像灵魂附体般，不能自主，我已不再是我，世界已不再是世界，这是狂欢的海洋，这是生命的颠峰，这是神灵出窍的体验。

那一夜我已不再是我，世界也不再真实，时间也不再流逝，仿佛凝固了一般，一切都在摇憾，都在颤栗，都在唱歌。我的身体，也在唱歌，为抖动伴奏，头不断地，360度甩来甩去，越摇快感越强，仿佛所有快乐，都是从头里，甩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我已完全没有了我，真正做到了，庄子说的“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

我的身体，一直狂跳了七八个小时，到第二天早晨，才渐渐平息下来。人们早已散去，只有二三个人，零零勤落落地散布在舞厅里。感到全身虚脱，汗水已湿透了西服，就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强哥早已不见人影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服药后，我就神智不清，视听失灵。这时，一种恐惧弥漫上我的心头，“自己是否会像，书上宣传的那样，吸毒上瘾，不可自拔？”但转念一想，“这是“安全毒品”，这么多人都在尝试，怎么会，一到自己头上，就不安全了呢？真是庸人自扰。”

回想到，刚才的疯狂时刻，真是刻骨铭心，一切好像都不是真的，但却的的确确发生了，我像神仙一般，衣袂飘飘，无所不能，无所不到，上帝的快乐，大概也不过如此吧！难道，“摇头丸”，就是天使送给人类的礼物，她看地上的人们，实在活得太憋屈，太窝囊，太郁郁寡欢了，必须赐给他们以礼物，让他们重新快乐起来，忍受这无聊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