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2/2）
本来的白sè光球突然变成了一个“蘑菇”。
“猜猜，这是什么变化？”组长突然中断了图鉴师继续讲解，对着冒险者微笑道。
“这是……海巨妖有意识地改变了它的感知圈范围。”奥迪那瑞才考虑了一歇，就恍然大悟道。
“感官系统的感知范围还能经由自主意识进行调整？”小盗贼惊讶地问道。
“怎么不可能，难道你使用聆听技能的时候，就不曾有意识地闭上眼睛？”年轻法师反问道。
聆听是盗贼职业在视觉无法探察的情形下，适度增强听觉感知搜索周围状况的技能，在某些目视条件不佳的时候，成为了替代视觉观察的首选。
“次次都是这样，不过与这有关系么？”小盗贼诧异地问道。
“这就是了，屏蔽某些感官系统，提升特定的感知。难道当你闭上眼睛的时候，就没有发现听觉敏锐了许多么？”奥迪那瑞盯着那个变化的光团，神sè肃穆严峻，“那怪物就是做着同样的时。之所以你还没有察觉到这种变化，最主要的缘故就是因为我们使用这种方法的机会不多。视觉是陆上生物使用率最高的感官系统，范围广、信息量大、快速及时，都是它的最大优势，所以除了特定的情况下之外，我们人类和其他高等智慧生物基本依靠视觉来感知这个世界。根据某些资料显示，rì常生活中大约九成以上的信息都是以视觉信号的方式被我们接受，所以我们很不习惯用其他的感官系统取代视觉，然而海洋生物却因为生活环境条件不同，不存在此类习惯上的不便利，它们能够很随意的更换主要感官系统，以适应不同条件下搜索要求。”
“除此之外，你好忽略了一个因素。”图鉴师老头微微摇头道。
“老大，你也会有疏漏的时候啊，快说，快说。”小盗贼一下子就亢奋起来。
“就是双方身份地位的差异xìng。”老头叹着气说道，“人类虽然与jīng灵、矮人瓜分了地上世界的统治权，但终究并不是无敌的存在，任何突发的状况都可能造成致命的伤害，更不用提还有敌人随时来袭的可能，所以我们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jǐng惕xìng。视觉观察虽然具有种种便利和优势，但也存在着许多不可避免的短处，而且为了接近目标，我们甚至开发了各种麻痹感官系统的方法，魔法中的幻术就是一例，这些方法中极大多数都是用于针对视觉感官的。所以我们都会下意识地保持开放其他的感官系统，因为它们能够弥补视觉系统的弱点，有助于提高发觉隐藏危险的能力。然而，海巨妖与我们有着本质的区别，它是当之无愧的海洋霸主，这片广袤无垠的水世界里，根本就不存在能够威胁它的力量，再加上这种凶物拥有极强的恢复力，足以抵消受到伤害的影响，所以它完全可以无所顾忌地撤消用于防御体系的感官系统，将此力量转移追击目标的方面，这是我们永远无法企及的强项。”
老头这么一说，奥迪那瑞立时醒省，海巨妖在汪洋大海中本就是横行无忌的霸主，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物胆敢挑战它的威严，就算是接近于天地之威的力量，都不可能对其造成致命伤，魔晶动力炮这样的上古杀戮神器都未能阻挡它的追击，这个世界上能够杀死它的也就只有神魔了吧。
“因为优雅白鸟号始终航行于海面之上，所以海洋生物的多数感知系统都无法追踪船只的踪影，这凶物也是厉害，果断了放弃了常用的方式，采取了针对xìng的手段。”已经变形的光团又发生了变化，“蘑菇”的顶部生出十数条茎须，齐齐向上伸展，“就是使用它的触手啦，触手既是海巨妖的主要攻击武器，同时也可是作为它的感知器官使用，触手上敏感的触觉感受器能够通过辨别水流的变化，捕捉到移动目标的行踪。”
“这也就是说，我们遭受最后一次攻击的时刻，海巨妖也是刚刚才发现船的踪迹，它的触手立刻从搜索状态转变成攻击状态，所以这一次的攻击才未有之前那种凌厉的气势。”
“是啊，也亏得优雅白鸟号处于海巨妖搜索范围的边缘，这片区域里也就只有一条触手能够及时发动攻击，若是几条触手合围，我们就算启动突进模式也是无法逃脱的了。”组长脸上的庆幸之sè溢于颜表。
突进模式需要一段畅通无阻的直线距离供给船只加速，优雅白鸟号若是被合围，就很容易被那粗状的触手所阻挡，速度提升不了，那设计jīng妙的双翼自然也就无法提供足够的浮空之力，更不能脱离水面进行高速航行，如此一来，怎么都不可能逃脱得了海巨妖的追击。
“果然是够幸运的。那凶物也太沉不住气了，既然已经找到了我们的行踪，只要再忍耐一会儿，汇集多条触手一齐发难，我们就危险了。这种打草惊蛇的行动反而促使了我们加速逃离，令它的愿望落空……不对，就在海巨妖最后的攻势之前，我们已经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突进模式的准备工作，想必这怪兽察觉到了我们的计划，是以才匆忙发动攻击的。”
年轻法师仔细考虑了一番后缓缓说道，这股认真的劲就好象要把每个字都咀嚼一遍才吐出口去。
“依照我对这凶物的认识，只怕是你都猜错了。”图鉴师才是这群人中的权威，他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容质疑的威严。
“老大，你又错了，今天你都错了好几回了。”小盗贼幸灾乐祸地提醒道。平常只有他受别人训斥的份，现在看到往rì里最喜欢教训他的年轻法师遭了同样的罪，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怎么都错了？”奥迪那瑞实在纳闷，他反复斟酌了许久，也找不到其他的解释。
“这妖物的具体习xìng，我们谁都不清楚，但根据以往收集的相关数据统合起来判断，海巨妖最后的攻击只是其触手的单纯反shèxìng行为罢了。”
“还有这档子事，难道海巨妖的攻击根本就不是受到其大脑中枢的控制所为？”这下连半jīng灵也糊涂了，至少他所熟知的丛林生物未曾表现出如此诡异的行为。
“直觉反shè而已，这是我们人类也拥有的最基本的能力，只不过因为太普通了，所以反而不容易受到注意。”
“我们也会表现出这种不受大脑cāo控的行为？”斯尔一下子就竖起了耳朵。
这可要认真听听。
小盗贼暗地里琢磨着，平时尽被团队的同伴嘲讽做事不经大脑，全由身体本能反应所致，现在听这老头的意思，其实这类行为属于全体人类的通病，以后再受到以上的羞辱就可以把这道理当作武器反击了。
“是的，直觉反shè是人类最重要的本能，可以说，如果失去了这种功能，人类只怕是一天都活不下去了呢……不，也许除了那些生命力特别顽强的生物以外，这种本能的反应是所有生灵赖以生存的根本。”图鉴师神sè肃穆，斟字酌句的认真样仿佛要把说出来的话印刻到每个人的心里去，“因为这种本能的反应，我们才能避过很多危险。比如说走在路上，突然被绊了一下趋向于摔倒的时候，我们人体的直觉反应就会做出一系列动作帮助身体重新恢复平衡，这种活动就是直觉反shè。也只有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才能够赶上此类突发事件的变化，若是需要经过大脑中枢进行情报收集、判断、再做出决断这一系列的步骤，根本就跟不上这样的突然xìng变化，所以遭受类似的事件时，我们都是依靠这种本能的反shèxìng应激反应来避免和摆脱困境的。当然，正因为这是一种低等的下意识作为，所以并不可能应对所有的突发事件，有时候也会发生判断错误、应对不及的状况，便会造成让我们遭受危险的结果。”
“那是当然，如果依靠直觉反shè就能避开所以危险，我们盗贼系职业还能有什么好rì子混啊。”斯尔大大地舒了一口气。盗贼职业最擅长的技能之一就是设置各种陷阱，人为地制造各种突发xìng事件，为自己达成目标提供助力，如果直觉反shè那么可靠的话，那么他这仅有值得称道的技能无疑就要废了。
“不止这么简单，其实我们rì常生活中所以简单的活动都是由这种低等反shè完成的。比如吃饭、喝水这样的事，你们还会刻意地控制嘴唇、牙齿等器官的运动么，还不是都靠着身体的本能反应完成的么，若是连这等小事都需要大脑亲历亲为，那我们就再也不可能有时间去思考更加复杂的事了。这种低级的直觉反shè的最大意义就在于此，它的存在解放了我们大脑的负担，容许其节省更多的脑力用于更加复杂的问题，文明的进步亦是因为它而加速。”组长随后补充道。
“直觉反应啊，我好象记得老大说过，需要把职业技能修炼得熟悉到好象吃饭、喝水那么轻松就算是大成了，是不是就这意思？”斯尔突然想到过去学来的东西。
“咦，有道理，也就是说我们只要将释放魔法练成身体的本能反应，那就不得了啊，至少在速度上就胜他人一筹。这话是谁说的？”组长闻言大喜，抓住小盗贼就追问不停，图鉴师紧随其后，亦是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归根到底，这一船的老头都是职业法师，因为学派擅长之术不同，实战方面他们根本不是其他魔法流派的对手，炼金术师已经憋屈了太久太久。斯尔无心的一句话突然为他们找到了突破口，他们怎能不欣喜若狂。
可怜斯尔被老头突然的变化吓连想要说的话都忘记了，由此还进一步激发了老头们的热情。好在此处只有两个狂热者，若是全船的老头都听到了这句话后蜂拥而上，还不要把可怜的小盗贼挤成肉饼。
“话是这么说，可是这种方法真有实际cāo作的可行xìng么？”年轻法师轻轻地询问道。即便产生了这种想法，但终究还是找不到具体的实施方案，连他自己都始终保留着能否实现的疑虑。
“这个？”两老头忽然如浇了一头凉水。
理论与实际之间的距离实在难以定论，也许须臾就能越过，也许永远都不能融合，这种事在魔法界已经司空见惯了，再美好的设想如果无法实现也只是幻梦一场。
“理论上应该具有可cāo作xìng。”组长到底是头脑灵活，略微思索了一会就做出肯定的回答，“人饿了就想要吃饭，渴了就想要喝水，这是天生就铭刻于身体内的本能，但是怎么吃、怎么喝却是后天培养出来的习惯。史书上记载，人类一开始生存于这个世上的时候，就与普通的野兽并无太大的区别，也是茹毛饮血，进食也是只靠一双手来取用。是伟大的神灵为我们开化了灵智，教导我们如何运用智慧这最有力的武器与恶劣的生活相抗争。从此之后，人类学会了种植、畜牧为自己提供稳定的食物来源，也懂得了使用火焰提升食物的美味，更渐渐开发出一系列的餐具帮助自己进食，进而到现在已经能够将餐具当作手的延伸，根本不需要刻意经过大脑的指挥，就能够协调地完成一整套的动作。这样的饮食习惯不正是从无到有逐渐培养出来的么？为什么这种方法不能运用到魔法修炼上去呢？”
“可是，这一系列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人类文明千百年进化的成果，可不是一蹴而就能够达成的目标啊。”图鉴师皱起了眉头。
“我看未必，初生的婴儿也不是只懂得以本能寻觅母亲的rǔ汁么？但是到了成年之前，除了特例之外，都已经学会了使用餐具的方法，可见得这种将习惯培养成本能的设想并非空谈，关键在于寻找到正确的方式。但是如果思想未能转变过来，一味执着于陈旧理念的话，那么就永远不会成功。信心才是最重要的啊，年轻人，既然已经发掘出这种想法，何不再继续努力一点，勇敢地去证明自己是正确的。就算失败了，也不算枉费了青chūn啊。”组长感慨万千。
“好了，叫我不要罗嗦，自己却先唠叨起来，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能完事啊。”
因为组长老头的鼓励发言，使得冒险者们心生共鸣，个个怔怔发呆，想来正在回味着其中深刻的道理。图鉴师哪能高兴陪他们一起浪费时间，禁不住就抱怨起来。
“好的，您说，您说。”组长立刻赔上笑脸，让本来就没太大火气的图鉴师顿时熄了火。
“嗯，刚才说道海巨妖的……对了，是直觉反shè，最后的那波攻击其实是它的触手养成的应激反应。之所以判断并非是其主观意识所为，还具有其他的理由支持。”图鉴师老头又招招手，示意为海巨妖的“蘑菇”中突然浮现出数不清的细线条，“我们知道，人体的运动主要是由肌肉来完成，然而负责传递信息的却是贯穿于其间的神经，除了死灵和纯能量体的元素生物之外，世上所有的生灵都拥有相似的身体结构。你们可以把神经想象成河流或者类似的东西，而传递的信息就是川流不息的水。当然越是宽阔的河道里，流通的水量就越多，同样的道理，这只庞大的凶物至少需要一根粗大的神经作为传递信息的主干道，可是它偏偏就没有这样重要的身体结构。”
“你是这么知道这一点的？”奥迪那瑞十分好奇。按道理来说，需要了解生物体的饿内在结构，只有将其捕获，再经过系统xìng的解剖cāo作之后，才能获得相关的信息，然而目前的状况却是不切实际。莫要说海巨妖这样的凶物乃是首次遭遇上，即便这样的家伙时时在帝国的海疆耀武扬威，只怕也不会有谁敢在它的身上打主意吧——以帝国海军的武力而论，就算是全体出动，在这凶残的海洋霸主面前，也只能落荒而逃。
“图鉴师的能力就在于分析所有已获知的情报，从中找出需要的线索，并推断出正确的答案，这就是他们作为团队中最重要成员的意义之所在。”组长老头抢在前头，先将自己的同伴大大地吹捧了一番。
“没有那么厉害啦，只不过是我们的职业更加细心一点，能够找到别人忽视的线索，再加上适当的逻辑推理，就能够找到本来被隐藏的东西。”被组长一阵恭维，图鉴师自己都感觉不好意思了，忙不迭以讲解转移众人的主意，“之前的那番判断是具有确凿的证据的。海巨妖不过就是巨大化的软体动物罢了，其实它的身体构造和功能应该与那些小不点同族极其相近才对。渔民曾经捕获到不少枪乌贼和章鱼，悉数被我们研究院购买用于各种试验，别的不提，至少它们的身体构造已经不再是秘密了，其中一条就是，这些软体动物的身体内没有粗大的神经主干，所以这种生物体内动作信号的传输速度远远不及我们人类，势必之需要尽力发展末梢部位的直觉反shè功能。”
“可这也只是猜测而已啊，还有没有更加值得信服的证据呢？”这么简单就相信了，哪里算是生xìng多疑的法师啊。
“还有一条理由，神经系统相当脆弱，需要特别的保护，我们人类体内最粗大的那条就是藏在脊柱骨内受到严密的保护，就是它负责着从大脑向全身各部位传送信息的艰巨任务。但是作为软体动物，海巨妖甚至能够将身体扭曲变化成匪夷所思的形状，但是相应的，它的体内就不可能存在如此坚固的骨骼系统，细小的神经组织不成问题，就算是被破坏了也可以被其强大的再生能力自我修复，但是结构更加复杂、功能更加强大的神经组织就不那么容易再生了，一旦损伤根本不可能恢复如此，甚至还会因此对身体制造负担，是以未存在完善的骨骼系统的海巨妖，绝对不可能如此我们人类这样功能强大的中枢神经系统。方才最后一波攻势只不过是其触手的应激反应所致，等到其大脑的命令传递过来的时候，我们早就逃得远远的了。”
“所以？”
“所以现在我们已经逃出了它的搜索范围，它就再也追不到我们了。我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