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1/2)
天儿心中更痛,直觉得有千万把尖刀在胸中乱绞一般,硬生生的止声。只是身子不停的颤栗着,脸上极尽扭曲涨红,双目血泪滚滚而下,一时间有如窒息般难受。看着娘亲已然渐渐垂头,天儿不由凄然叫道:“娘亲!”连唤数声,突然又退后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只是双手犹自紧紧抓着赫连莺莺的双手。耳中却也传来了极为微弱又断断徐徐的吟声:“月满西床,最……最惜今……今宵里,一晌……迷茫。犹记取,去年……来道,兴……兴逸华……华胥久,夜夜……何妨。正……遗忘……”
“正遗忘,或许凄惶。算平常世相。于新于旧,历来勉强。暗想卿相白衣,世情难计较,莫论得丧。又当初,离合不期,纵失意得意,恁般猖狂。来去浮游,岂如此.儿女态象?吾去也……”当天儿和着娘亲吟到此处时,只觉娘亲的双手突然下垂,不由心中狂震,仰头望去,只见自己娘亲垂头散发,双目紧闭,直愣愣的堆坐。
天儿一时只觉浑身麻木,他呆呆的盯着娘亲那伤痕满布的脸,良久,才伸出小手,轻轻的为娘亲理理散乱的发丝,仍旧颤声轻吟道:“吾去也,狂侣怪朋,各自斟唱!”语声一落,便朝着赫连莺莺砰砰砰的猛磕头,而后双目无神的望着眼前毫无生机的娘亲,呆呆的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半晌,天儿才从悲痛中清醒了过来,红仆仆的小手抹了一抹满脸泪水,不发一语的起身,小手在衣服上用力的擦拭了一会,待得再无脏污,便默默的走到已然归西的娘亲身后,将那散乱的长发一丝丝一缕缕的理顺了,勉强完成一半是时,却又忽然将开始理顺的发丝打散,而后将自己的内衣脱了下来,费了半天气力,才将还算干净的内衣撕成碎块,一块块平铺在不远处的杂草上面。
因是清晨,草上还有些许的露珠,将碎衣块润湿了后,天儿小心的那起一块,走到娘亲身后仔细的将脏乱的发丝在湿润的碎衫上滤过,在将滤过后的发丝理顺,束成一束。如此三番,经过两遍的清理,天儿满意的将自己娘亲的头发简易的盘绕一下。
此时的碎衫已然所剩不多的几块了,天儿再度将内层的衣服拖下,撕碎,然后又摊在杂草上润湿,再轻轻细细的清理娘亲脸上,身上的污秽。待的清理到双脚时,任是天儿此时已兴不起任何感触,仍旧愣住了。
但见原本如玉般白净美丽的双足,早已皮肉反卷,脚趾与脚趾连成一片,被一层厚厚的结痂覆盖,脚跟处的皮肉完全腐烂,没一点完好,还有好几处划伤隐隐可见内中骨肉,脚背上尽是些结痂与新生出来的嫩肉,只是此时再无半点生机了。
天儿小脸抽搐了一下,只是小心的将污血与脏物擦净,然后用两快稍大的碎衫将不成形的双脚包裹起来。又褪下娘亲的绿衫,到草地上拼命的拔起杂草,染后将绿衫堆在杂草中,过得半晌,又掀开杂草堆,小心翼翼的仔细清理起绿衫上的脏污,一遍完成后,又重复一遍,直道绿衫有些泛白,除了点点血迹再无脏污时,才细心的给娘亲穿上。
待到此时,天地间又是回复灰蒙,竟然是夜幕降临了。
天儿望了望四周,将娘亲半背半拖的移到最近的大树下靠着,又用些枝叶将娘亲给掩藏了起来,虽说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又不是什么大山林,应该很少有野兽出没,但天儿还是不放心,弄好一切后,天儿就近找了一些干枯的草木堆了一堆。到得此时,天儿身心俱乏,若非一股意念支撑,只怕早就昏了过去。
但即便如此,经过这一番折腾,天儿仍不得不虚脱的倒地,成一个大字型摊在地上。极度的虚弱让天儿原本近乎麻木的感觉又恢复过来。此时天儿浑身依旧疼痛不已,脸部与左眼虽是好了几分,却也不时传出阵阵生疼,加上虚弱的身体,令得天儿好生难受。
不过幸好此时天儿被娘亲新丧的痛苦掩盖住了身体的虚弱,才让得他对痛苦有了一种麻木的感受。不然,只怕最少也得要大病一场了。
虽然如此,但是天儿一想到娘亲的音容笑貌,一想到爹爹生死不明,心中便翻起滔天巨浪,再望了望毫无知觉的娘亲,只觉得自己好生没用,娘亲仙去,竟连一身完好的衣衫都没有,待要火化娘亲的尸骨,却还要到处寻找盛骨灰的物事,一想到这里,天儿陡觉喉口一甜,“哇”的几声,连连喷出几口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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