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天命有数（2/2）

红纸碎屑在城中的大街小巷飞扬，撞在江澈紧闭的门扉上。

“如果这时候能有一场大雪就好了。”

刘掌柜敬过江澈后，將杯中酒一饮而尽，口中感慨道。

江澈望向院外。

今年入冬后，確实迟迟未有大雪落下。

转头看向掌柜，江澈微笑道：“此前刘掌柜曾言，这也是你第一次亲身操持，今年的年关难道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

刘掌柜不好意思笑笑：“不是年关不同，是我不同了。

剩下的岁数不多，过一次少一次，突然就想著得庆祝一场，留下点回忆来。”

江澈不解：“破境筑基，新添百年寿元。

哪怕修为停滯，日子应该也还长？”

刘掌柜自斟自饮自嘲道：“是啊，不过百年寿元。

从一数到一百，一年数一次，难道很长么，这么数不到一百次，我就是一具冢中枯骨了。”

刘掌柜声音渐微：“而且我已经这么数过一次了。

再数一遍，也快得很”

江澈燮眉看看刘掌柜，思付良久。

好似有所明悟。

知晓了自己和刘掌柜之间对於寿元、年关的態度为何如此不同。

即便江澈仍旧是筑基。

但於他而言。

所谓寿数却不是一个確定的二百载。

某种程度上，江澈內心是篤定的，他会在道途上不断攀登下去，一次次破境增寿，一次次度过数不清的年关。

可掌柜却知道。

他只有那么一些了。

虽然那么一些也不少了。

可什么事情，在有数的时候，都会显得格外珍贵，格外让人不舍。

江澈看著刻意压制灵气，使自己醉的刘掌柜在喃喃自语。

心底突然生出一点淡淡的恐惧，暗道：“天命有数，我会不会也只是还没遇到我的那个数？”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

毛髮悚立。

明明已经是寒暑不侵的境界，江澈的后脑处却突然有一道寒流掠过。

紧接著后脖颈开始沁出细密的汗珠来。

豁然起身，不再关注半臥在案几一侧的刘掌柜。

走入静室取出清灵丹玉，藉以澄净心神。

又抽出一沓黄麻纸，也不关心原本的符笔该如何运作，只顾信笔由疆。

半月之后。

热闹的府城彻底平息，眾人都已回到过去的生活轨跡中。

仿若此前年关经歷种种，都只是一场幻觉。

但也就是这一场幻觉，可以支撑著他们度过一整年的麻木不仁，看到下一个年关。

江澈也终於心潮平復。

盘坐在静室中，细细回顾此半月间心神的变化，

时至如今，他依然不知道和刘掌柜对酌时，那突如其来的惊恐究竟是发自何处。

是因为他內心深处对自己的修行不够篤信。

生了间隙，以至於被心魔所趁。

还是恰恰相反，是过於自信，以至於忽视了天道无常？

但不论如何，这一遭过去也並非全无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