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御驾亲征(1/2)
第310章 御驾亲征
天色破晓,灰白的光线刺破了东方的夜幕。弥林城巨大的砖石城墙和金字塔高耸的塔楼背后,
一线旭日喷薄而出,光芒锐利,刺得人眼晴生疼。
西侧天空,残存的星辰不甘地闪烁著,正被渐次涌上的天光无情吞噬,最终隱没於苍白之中。
斯卡扎丹河浑浊的入海口方向,一声低沉、悠长、带著咸腥水汽的號角声撕裂了清晨的薄雾。
弥林城墙內,立刻响起一阵粗、急促的战號回应,声音在砖石间碰撞迴荡。海面上,一艘燃烧的魁尔斯帆船正缓缓下沉,梳杆断裂,焦黑的船体冒著浓烟,火光倒映在泛著油污的海水里,扭曲变形。
天空中,不时有焦黑的、残缺的物体坠落,分不清是尸体还是燃烧的船骸碎片。而更高的地方,巨大的阴影盘旋、俯衝,带起撕裂空气的尖啸一一那是龙。
奴隶湾的广阔水域,此刻是沸腾的死亡漩涡。战舰相互撞击、撕咬,船壳在令人牙酸的巨响中碎裂,木屑纷飞如雨。
船桨折断,风帆燃起,喊杀声、兵刃撞击的鏗鏘声、垂死者的哀豪声,混杂著海风的呼啸和火焰的瞬啪,构成了一曲混乱而残酷的交响。
尊贵的女王,龙之母,击碎者,丹妮莉丝·坦格利安,身姿挺拔地站在大金字塔顶端阳台的冰冷石栏前。
晨风吹拂著她银金色的长髮,几缕髮丝贴在她紧抿的唇边。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指节泛白,扣在粗糙的石面上。那双紫色的眼眸,深邃得如同黎明前的夜空,正一瞬不瞬地凝视著下方奴隶湾里那片炼狱般的景象。她看到船只像疯狂的巨兽般撞在一起,木屑和血肉同时飞溅。
风中传来更清晰的声响:那是来自黑色长船的低沉、呜咽的號角,带著铁与盐的气息;与之对应的是魁尔斯人號角发出的怪异、高亢、几乎能刺穿耳膜的尖啸。
在这背景音之上,是船体解体的轰响、桨手绝望的呼號、战士衝锋时的咆哮、金属无数次猛烈碰撞的刺耳噪音,以及无处不在的、令人脊背发凉的惨叫声。这一切都混杂在一起,从遥远的海面升腾上来,撞击著她的耳膜。
“那些船,”丹妮莉丝的声音有些乾涩,她微微侧过头,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战场,“为什么会来帮我?”她的眉头轻轻起,困惑像一层薄雾笼罩著她的神情。
提利昂·兰尼斯特站在她身旁特意为他准备的高脚木凳上,这才勉强能將整个海湾的混乱尽收眼底。他耸了耸肩,这个动作牵扯著他脸上那道可怖的伤疤。
“铁民,”他声音沙哑,带著一丝玩世不恭的疲惫,“他们是海上的狼群,不,是鯊鱼。他们总能闻到海水里最浓烈的血腥味。而放眼整个世界,此刻还有哪里比这里的血更浓、更热呢?”他顿了顿,嘴角扯出一个意义不明的弧度,“血,就是他们的航標灯。”
“也许我还需要思考,”丹妮莉丝的目光扫过海面上一艘被绿龙吐息瞬间点燃的敌舰,火焰冲天而起,“思考该用什么来奖励他们。”
“奖励他们?”提利昂在凳子上挪动了一下,试图找到一个更稳固的支点,他的小短腿悬在空中,“这得先弄清楚,他们为什么不远千里跑到这沸腾的奴隶湾,还帮你痛击敌人。女王陛下,”他转过头,仰视著丹妮莉丝线条紧绷的侧脸,“他们想要的价码,也许——会是一笔你不太愿意支付的帐单。”
“先听听他们怎么说吧。”丹妮莉丝没有看他,而是转身走向阳台的另一侧,视线投向城墙外烟尘滚滚的陆地战场。她的手指指向远处一片移动的旗帜和人马,“那是巴利斯坦爵士的旗帜么?”
琼恩·雪诺顺著女王手指的方向凝神望去。一面巨大的黑底旗帜在晨风中猎猎作响,上面绣著象徵坦格利安家族的標誌。旗帜之下,身披各式甲胃的骑兵们组成楔形阵势,正催动战马,向著渊凯大军严阵以待的本阵发起决死的衝锋。马蹄践踏起滚滚黄沙,刀剑在初升的阳光下反射著冷硬的光芒。“是他们,女王陛下。”琼恩的声音低沉而肯定。他紧接著补充道,“看,渊凯人的骑兵也动了。”
三人都屏息注视著那片烟尘。过了一会儿,琼恩浓密的眉毛紧紧锁在一起,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不过-他们似乎並不是去截击巴利斯坦爵士的骑兵。”他指著那支渊凯骑兵行进的方向,“他们在转向朝看海湾的方向去了。”
“码头!”提利昂猛地拍了一下栏杆,矮小的身体因这个动作晃了晃,“次子团的佣兵去支援码头了!铁民们正在登陆!那些『贤主』们,”他笑一声,语气充满嘲讽,“看来是想优先保住他们的退路,免得被堵在岸上变成瓮中之鱉。”
琼恩缓缓摇头,眼神锐利如冰原狼。“没用。就算他们暂时挡住了登陆的铁民,也绝对拦不住”他抬手指向天空,那里,绿龙雷戈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俯衝而下,一道炽热的龙焰瞬间吞噬了码头附近一艘试图靠岸的敌船,“.-拦不住兴致正高的它。”
奴隶湾的海面上,又一声剧烈的爆炸传来,伴隨著冲天火光。提利昂循声望去,只见又一艘魁尔斯帆船在龙焰的洗礼下化作了巨大的火球。儿乎同时,从城市东面遥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悠长,
悽厉、令人心悸的尖啸一一那是战象在烈焰和恐惧中发出的悲鸣。
弥林高耸的城墙下,战斗已经进入了最残酷的绞杀阶段。
巨大的投石机六姐妹,粗壮如巨树的手臂不断起落,將沉重的石块,甚至是被龙焰点燃的尸体,拋向城墙外的敌阵,每一次落下都激起一片血雾和惨叫。
城墙根下,双方士兵组成的长矛阵如同钢铁的刺蝟,狠狠撞在一起。矛杆折断的声音、盾牌猛烈撞击的闷响、士兵垂死的咒骂和哀豪,匯成一片死亡的浪潮。
而在这一切之上,魔龙的巨大阴影不时掠过大地,无论敌我,只要被那阴影笼罩,无不惊惶失措,阵型瞬间崩溃。
吉斯卡利军团,这些由获得自由的前奴隶组成的重装长矛兵,展现出与无垢者不相上下的严整纪律和坚韧意志,他们的人数甚至比无垢者更为庞大,像一道移动的钢铁堤坝,顽强地阻挡著敌人的衝击。
时间在杀戮中流逝。太阳又向天穹爬升了一段距离,光芒变得刺目而灼热。白龙韦赛利昂似乎已经厌倦了这场屠杀,或者仅仅是因为吃饱了,它发出一声满足的低吼,巨大的翅膀扇动著,掉头向著大金字塔顶端的巢穴飞去,消失在眾人的视线中。
然而,绿龙雷戈仍在徘徊。它似乎有无穷的精力,巨大的身躯在城市上空和硝烟瀰漫的海湾之间划著名巨大的、不规则的圆圈。
时而俯衝,喷吐龙焰点燃目標;时而高飞,发出挑战般的咆哮。没有丹妮莉丝的直接命令,这两头巨兽完全是凭著对渊凯人及其盟友本能的厌恶在战斗。当它们发泄完心中的暴戾与破坏欲,便会回巢沉沉睡去。此刻,雷戈显然还意犹未尽。
城墙外的杀场,战斗的烈度丝毫没有减弱。自由民、前奴隶、弥林的贵族、各怀心思的佣兵不同身份、不同目的的人们拥挤在一起,高举著武器,或者沉默地倒下。死亡像收割庄稼的镰刀,冷酷而高效地扫过战场,不分贵贱,不分敌我。生命如同秋日麦田里的麦秆,一茬茬倒下,
染红了黄沙。
“你们·”丹妮莉丝的声音打破了阳台上的沉寂,她的目光扫过身边的提利昂和琼恩,最终停留在远方那片修罗场上,“见过这样的战斗么?”
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並非恐惧,而是某种沉重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提利昂深吸了一口带著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脸上的伤疤在阳光下显得更加挣狞。
“当然,”他扯了扯嘴角,像是在回忆一个並不愉快的梦境,“卢斯·波顿大人一一现在他可是北境守护了一一在绿叉河的河岸与我父亲泰温公爵举行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我有幸参与其中。”他的语气带著惯常的讽刺,“战场的一边是湍急的绿叉河,另一边是国王大道。我父亲排兵布阵第一眼看到那阵势,我甚至被它的—秩序感所吸引。”
他眯起眼睛,在脑海中重现那副景象:“就像一朵巨大无比的、由钢铁和猩红组成的玫瑰,在朝阳下盛放。每一片“瓣”都是锐利的矛尖,寒光闪闪。而我父亲,”提利昂发出一声短促的、
意义不明的笑,“哈,他那天看起来简直是—-光彩照人。一身深红色的厚重板甲,披著金线织就的华丽大斗篷。肩膀上蹲伏著一对怒吼的黄金雄狮,头盔顶端也傲立著一只。他的坐骑是西境最高大强壮的战马。泰温公爵就那样端坐在马背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没有哪个敌人能靠近他一百码之內。他像一尊冰冷的雕像,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一滴汗都没有流。而成百上千的人,”
提利昂的声音低沉下去,“就在他眼皮底下,在他那朵钢铁玫瑰的碾压下,丧命。”
丹妮莉丝沉默地点点头,紫色的眼眸里映著下方同样惨烈的景象。“和现在一样”她轻声说,隨即转向一直沉默的琼恩·雪诺,“那你父亲呢?艾德·史塔克公爵,他会亲自踏上战场么?”
琼恩的身体似乎微微僵硬了一下。他凝视著远方弥林城下腾起的烟尘,过了片刻才开口,声音带著北境特有的冷硬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我父亲他最后一次真正踏上战场,还是在铁群岛的巴隆大王举旗反叛的时候。那时我太小,无法追隨他的脚步。”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不过,后来我跟隨我的兄弟,罗柏·史塔克,一起进攻过围困奔流城的兰尼斯特军队。每一场战斗,”琼恩的语气变得肯定而带著敬意,“罗柏都冲在最前面。他的封臣们都说,他完全继承了艾德公爵的勇武。”
“那么,”丹妮莉丝的目光变得锐利,带著一丝好奇,“你那位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老师呢?他也会身先士卒吗?”
“我老师?”琼恩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转瞬即逝,“在我们人数还很少,力量还很弱小的时候,他总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用他的剑和——-他的方式,为我们开闢道路。后来,当我们的队伍逐渐壮大,有了更多的战士,他就不再总是顶在最前面了。”
琼恩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因为他担心,如果他冲得太快,独自击溃了敌人,后面的战土们就失去了在实战中磨练、成长的机会。”
提利昂忍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带著毫不掩饰的戏謔。“哈!那你的老师还真是体贴入微呢。”
丹妮莉丝没有笑,她的目光转向半躺在铺著软垫的躺椅上的伊蒙学士。老人裹著厚厚的羊毛毯,形容枯稿,但那双因白內障而浑浊的眼晴,却仿佛能洞悉人心。“伊蒙爷爷,”她的语气带著对长辈的敬重,“我们的先祖,征服者伊耿梅葛王.贝勒王—他们会亲自踏上战场么?”
伊蒙学士的头微微动了动,转向丹妮莉丝的方向。他用极其虚弱,却异常清晰的声音回答:“当然,我的孩子。伊耿从君临登陆时,魔下只有一千六百名混杂了农民和佣兵的军队。他们在黑水河畔的第一场战斗,就差点被河间地的诸侯们彻底击溃,推下汹涌的河水。直到·——“
老人追忆著家族过往的荣光,“直到伊耿和他的姐妹们,维桑尼亚和雷妮丝,亲自驾驭著巨龙『黑死神”贝勒里恩、『米拉西斯”和『瓦格哈尔』投入战斗。龙焰改变了战局。”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他的继承人,『残酷的”梅葛也是如此·—-在他统治期间,他多次亲自骑著巨龙『黑死神”镇压叛乱。坦格利安家族的每一代国王,他们自己-—-就是最强大的军队。直到巨龙消失之后·——”
伊蒙学士的声音透出深深的遗憾,“王子们依然会亲自参加比武,亲临战场只是,他们已经失去了那足以横压七国的决定性力量。”
他停顿了很长时间,似乎在积蓄力气,浑浊的眼晴专注地望著丹妮莉丝。“你想下去么,孩子?到那下面去?”
丹妮莉丝挺直了脊背,银金色的长髮在阳光下流淌著光辉。“是的—伊蒙爷爷。”
她的声音坚定起来,带著不容置疑的决心,“我不能就这样站在高处,眼睁睁看著我的人在下面流血、死去,而我却无动於衷。虽然我不擅长战斗,甚至可能是个累赘,”她坦然地承认,“但我希望他们能看到我。知道我一直在这里,和他们在一起,呼吸著同样的空气,面对著同样的危险。”
“陛下,”提利昂立刻出声,他从小凳子上跳下来,试图靠近女王,语气带著急切的劝阻,“可是你已经“死了”!你的『死亡”是计划的关键!现在现身,之前的谋划——“
“这一战,”丹妮莉丝打断了他,她的声音不高,却蕴含著钢铁般的意志,紫色的眼眸燃烧著,“如果输了,我就真的死了。彻彻底底,不復存在。我的假死,本是为了钓出藏在暗处的毒蛇,揪出真正的叛徒。”
她的目光扫过下方宏伟而混乱的城市,“现在,难道还不够明显吗?所有的弥林伟主,都是叛徒!他们血管里流淌的不是忠诚,而是毒液!没有一天,他们不在心里诅咒我,诅咒我的龙,诅咒我带给这座城市的改变!”
她想起了乔拉·莫尔蒙爵士,就在昨夜,他最后一次求见她时,呈上的那份浸透著背叛与阴谋的情报。那是他冒著生命危险,在那些瀰漫著腐败气息的酒馆里,与那些因她推行的新秩序而失去特权和財富的伟主们虚与委蛇,一点点搜集拼凑起来的。那上面清晰地记录著那些高贵面孔下的憎恨、污衊和恶毒的轻视。只要照著那份名单动手,鹰身女妖之子与他们的联繫將昭然若揭。
提利昂闻言,眉头锁得更紧了。他並非反对在战爭胜利后对弥林的伟主们进行必要的清算一一那几乎是必然的。但他认为,像丹妮莉丝这样一位年轻的女王,一位统治的根基尚未完全稳固的君主,亲自踏入那片血肉横飞的战场,无异於將自己置於最危险的靶心。
“陛下,请你务必三思!”他的语气近乎恳求,“一旦你踏入战场,你必然会成为所有敌人围攻的目標!他们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鬣狗一样扑向你!巴利斯坦爵士的所有部署,都会因为要保护你而被打乱!这代价可能我们承受不起!”
“我不懂军事,提利昂,”丹妮莉丝转过身,再次面向战场,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挚著冰凉粗糙的石栏杆,“但我有眼睛。我看得出来,下面已经打成了一锅沸腾的烂粥。混乱,彻底的混乱。
在这种局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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