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接头(2/2)
“这一带过去,都还有什么村寨?”
“没有了,就我们这个渔民新村。再往下,便是小珠江口……”
“怎么?这么快就到小珠江口啦?”他不信。
老头笑了笑:“这个小珠江口不是那个出海口的小珠江口,是我们自己的小珠江口。这一带的小珠江口,方圆四十里就有十一二个哩。只有出了小虎门滩以后那个小珠江口,才是正宗的小珠江口呢。”
黄庆彪满耳只听到“小珠江口、小珠江口”,让他的话给弄糊涂了。“您说慢些,您告诉我能出到H市水域的小珠江口在哪里?”
“沿樱桃江直下,过了油麻地,那个才是名符其实的江口。直去五十海里就是H市水域。”老头望他,有些奇怪水文局的干部不懂水路。
“你们常出海吗?”他又不着边际地问。
“打鱼的不出海,吃泥砂?”
“敢问老伯家在……”
“村口向左拐,有一排瓦舍。顺数过去第六间,门前有三棵樱桃树。”
中午一点,黄庆彪回到市区。他直接乘巴士到南站,在那块留言牌上发现自己原先写的字已被人涂改,“表嫂”换成了“表弟”,落款的“表弟W”,换成了“二表嫂”。此举证明跟II号接上头了。
后半夜,黄庆彪从铁箍皮箱的各个角的夹层间取出电讯元件,东拼西凑,组装成一个微型发报机。通上电流,看准预定时间,用不到十五秒钟的时间就发了个简短的电报:
“船抵港、货已卸。”
第二天,他办妥“回H市”手续,离开南方大厦,驱车往A市火车站——转眼又换了个新住所,装做新到的H市旅客,打着港九泰民保险公司总经理黄霖先生亲来办理参加交易会手续的名号,执着证件,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西濠二马路北湖饭店,他的签证申请填的是1913年生于H市。而他在南方大厦所用的假名,已办了24rì“退房”的手续。
下午四点五十五分,他以记者面目出现在中山公园,悠哉游哉地来到公园南端一个僻静的小亭。坐下,把文具稿纸摊开,疾笔奋写。
附近不远,也有几位文人墨客。五点正,他进了公园北端竹林深处,湖水畔一间小吃店。遵照哈利·克卢斯曼将军叮咛的,点了两碟小炒一个汤外加一瓶二锅头,到左角第三张小桌上慢斟细嚼。
他搁了只棕sè皮包在桌上,皮包上压一本1958年H市版的《新文学大系续编》,书里还夹有一份当天的晚报,rì期半遮半露。
小吃店里人不多,没有结伙进餐,都是一人一桌。
正吃得津津有味,就来了一位也点了与他相同的两碟小炒一个汤,外加一瓶二锅头的中年男子。他坐在黄庆彪对面,台角上也是一只棕sè皮包,一本H市版的《新文学大系续编》,一份当rì的晚报!
跟赫赫有名的II号作历史xìng的会见开始了,黄庆彪心头有说不出的滋味。因为II号及其所辖的“兵马”竟不属老蒋、也不属老美指挥,却自己拥有一支令美国zhōng yāng情报局器重的势力,是个神秘的……“特别纵队”!
黄庆彪按下心头的激动,不露声sè。吃罢,把自己的书和报纸收进皮包内,摸出烟,却找不到打火机。他便对他笑笑,有礼貌地说道:
“先生,请借个火。”
那人也有礼貌地取出打火机,替他点了。黄庆彪醇醇地吸了一口。
那人似乎也要抽烟,满口袋翻了却没有找到,想是忘了带烟。他对黄庆彪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歉意地说道:“对不起,我忘了带烟。能给一支吗?”
“我这里刚好有一包,新买的。”黄庆彪望他略微龅牙的嘴巴一眼,往袋里拿烟。
“我抽大重九,别的牌号都不抽。”
黄庆彪发现他说话时,有一种飞快地眨眼皮的习惯。
他不语,把摸出的烟往他面前轻轻一搁,是一包大重九。那人接过,拿到鼻尖下闻了闻,拆开来,小心地抽出一支。
然后把那包烟给回了黄庆彪,黄庆彪看见了他左掌心有一个不很显眼的罗马数字:I。
黄庆彪一愕,想不到竟能直接见到I号!
他急忙也让他看自己掌心的“W”,可I号似乎没有看,满不在乎地只顾吃菜喝酒。
黄庆彪已吃完,在一旁剔牙。一会,那人酒足饭饱,收拾桌上的东西便走。黄庆彪从后面看,觉得他走路有点一腐一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