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不臣之心(一)(1/2)
() 又是一个不眠夜!莫雷翻身起床,揉着胀痛的太阳穴。窗外的暴风雨彻夜为未停。急劲的狂风从水晶宫的尖塔之间挤过,发出震耳yù聋的呼啸,威胁着要将雾岛掀翻。密集而沉重的雨点随风扫来,像箭矢一样钉在窗户上哗哗作响。
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从水晶宫的尖塔上俯瞰灰蒙蒙的城镇。狂风卷带暴雨横扫一切。雾岛在风暴的yín威下瑟瑟发抖。在滔天巨浪拍打下,沿岸的雪白海堤岌岌可危;浪桥上的长明灯在海涛中时隐时现。一艘靠港的大船被巨浪拍到栈桥上,船身碎裂,成箱的货物掉入海里,蚂蚁大小的水手和乘客也争先恐后地往海里跳。又一个浪头打来,卷走了一切。海洋贪婪地收取了全部的货物和百余条xìng命做祭品。只留下船只的残骸漂浮在海面上。
莫雷为这些人祈祷,却不会为他们感伤。那是一艘走私船,不属于任何商人。船长既是船主。他出大价钱雇佣水手,常年穿梭在内海的各个港口之间,只要赚钱什么货物都运,甚至是人。这种船通常在内海以南比较常见。南方小国间战乱连连,时局动荡,对港口的管理一向松散。有些国家甚至允许奴隶贸易。小领主需要走私船为他们收购领地间缺乏的物质,走私船通过倒买倒卖往往能获得暴利。不过最近一段时间大量的走私船涌向海涯,送来军需物质和雇佣兵。弗雷德为各自急需的物质平开出三倍于市价的价钱,而每送来一个雇佣兵,船长更可以从海涯得到一枚金币作为酬劳。这样的超额利润使得全内海的走私船趋之若鹜。富贵险中求!既然这艘船在如此狂风暴雨中还敢于进港,那么船上的人想必也都有了觉悟。
为钱而生,因钱而死。莫雷觉得这是他们合理的归属。可出钱相诱的海涯呢?难道可以逃避罪责吗?
又或许,真正有罪的是我!莫雷的脑袋里就和窗外的暴风雨一样乱。他时而宽慰自己应该至身世外独善其身,时而又责备自己不够勇敢果断。如果当rì在圣弗洛伊丁与贾斯汀会面时他能够坚持要求见上雷纳德皇帝一面,如果西榭尔别墅被付之一炬之后他能够勇敢的站出来,或许帝国和海涯之间早已达成谅解。
“有人想要杀你!”一个苍老的声音回响在莫雷耳边,那是圣弗洛伊丁神殿的太阳主祭司布鲁克·艾萨特。他曾多次对莫雷暗示或明喻皇族内部有人想要剥夺海涯的权势,想要取莫雷的xìng命。
“好兄弟,我相信你。你先一步去回圣弗洛伊丁,等我回去了一定帮你向父皇解释。”他又想起了与葛里菲兹一行人在左齐市分别时,王子殿下握着他的手送别的那翻话。
是啊!是有人想要取你的xìng命。可是葛里菲兹不会!赫伯家的人也不会!否则他们根本就不会救你。在西榭尔被烧之后你本可以去投靠赫伯家,可你却夹着尾巴逃回了海涯,你这懦夫!
不!人都是怕死的,何况我也努力过。我给葛里菲兹送去了进入海涯的办法!
重重一拳砸在窗上,琉璃窗哗啦作响。莫雷大口喘着气,虚汗已经沁湿了他的衣衫和头发。他拉动门边的细绳。细绳的另一头连着仆人起居室里的银铃。佩妮夫人听到铃声会为他送来早餐。一杯热的鲸鱼nǎi正是莫雷现在最需要的。
好吧,好吧,你的确是给葛里菲兹送去了进入海涯的办法。可又怎么样呢?他来了吗?他敢来吗?乔装成下贱的佣兵乘坐肮脏的走私船,穿过狂风暴雨进入海涯,这是王子会做的事情吗?你干嘛不反其道而行,再去一次圣弗洛伊丁?你总是奢望会有人来拯救你吗!
莫雷承认自己给葛里菲兹出得主意即有**份又危险。而自从他把纸条夹在书中送给那位潜伏在水晶宫的“皇眼”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任何关于葛里菲兹的消息。现在他对葛里菲兹会来海涯这件事已经近乎绝望。
敲门声打断了莫雷的思绪。他不认为佩妮夫人会来得这么快。那么又会是谁呢?
打开房门,走道里空荡荡的。大概又是奎宁用以确认我是否在房间中的把戏吧。莫雷回身带上房门,晃眼间看到门外搁着一本书。和上一次“皇眼”送来纸条时的情形一摸一样。他捡起书,迫不及待的翻看。果然又有一纸条。一张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奇怪的手绘记号的纸条。
“耶鲁的反叛已被平息,葛里菲兹正乘船前来。”
纸条上的字让莫雷怦然心动。他一个字一个字地又仔细看了一遍。是的,葛里菲兹正朝海涯来。
就在莫雷兴奋不已的时候,奎宁从墙角后走了出来。莫雷赶忙将纸条揉做一团捏在掌心,慌张间书掉在了地上。尖下巴用凌厉的目光打量着他。莫雷被看得心虚。
他看得了吗?他一定看到了!他会杀了我!
好在这在佩妮端着早餐走上楼来。“公子,早餐来了。公爵大人让你早餐后到水晶议事厅去见他。”
她把早餐端进莫雷的房间时,奎宁转身离开了。
***
黎明来临时,黑斑贝号冲出了风暴的中心。虽然天空yīn郁低沉,但水手们至少能看清他们所处的这片狂暴的海洋。黑夜中的汪洋最怕人!随着乌云的缝隙间逐渐透出朝阳的光芒,雨变小了,风变弱了,浪变低了。危机终于过去了!
破碎的三角帆还挂在折断的前桅杆上。甲板上四处散乱着绳索和木屑,甚至还有血迹。过去的一夜好似经历了一场血战。幸存的人在甲板上列队,以便维拉船长确认人数。少了五个人,两个水手、三个佣兵,包括“鼹鼠”。没人记得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在了,也没人会追查他们失踪的原因。夜里漆黑一片,风雨又那么急,被浪头卷走几个人是在所难免的。
解散之后,筋疲力尽的水手和佣兵拖着湿漉漉地身子回到船舱里,绝大部分人一坐下就睡得死死的。即使被后面的人踩到,也只是不高兴的哼哼两声,早已没有了叫骂的气力。休伯利安确定格林希尔和冬焰都安然无恙后,挨着葛里菲兹坐下来,很快也睡着了。格林希尔让冬焰安静地待在熟睡中的约修亚身边,自己蹑手蹑脚走出船舱。当维拉船长带着大肚汉瓦德迎面走来时,她闪身躲到一根立柱的后面,祈祷自己没有被发现。她不想惹麻烦,只想在所有人都休息时到甲板上透透气,顺带放飞一只带着写给莫雷的纸条的灵隼。
维拉的眼睛还没有适应黑暗,因此没有看到立柱后的格林希尔。他带着大肚汉走进佣兵们休息的船舱,跨过横七竖八的睡在地上的人走进更深处的货仓。货仓里一片狼藉,装食物的箱子很多都被佣兵们撬开。橡木酒桶倒了一地。
“这些该死的酒耗子!找人来把这里清理干净,然后锁起来。”维拉对瓦德吩咐道“从这里到海涯,他们一粒米吃也别想再吃到。”
“这恐怕很难!再粗的链子他们也会砸开的”大肚汉乐呵呵地报以嘲讽。他解下腰上的空酒壶,从横在脚边的酒桶中倒了些残留的酒进去,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别喝了,你这只猪!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维拉大吼道。他在木箱上看到了一块深红的血斑
大肚汉摇摇晃晃地凑过来,“人血,没错,有段时间了。昨晚或是前天的。管他的呢。晓得是哪几只耗子相互啃咬留下的。说不定是那为大小姐在这里被他们开了苞呢”
“恐怕是她开了别人吧。”维拉下意识地放低了声音。在瓦德查看血迹的时候,他翻看了格林希尔的行李。被衣服掩盖的“北极星”的剑柄暴露了出来。
“噢,我的老天!”瓦德被船长手中突然多出的细剑吓得酒也醒了。
“那小娘们行李里里的!哈,还是个赫伯家的人!”维拉认得刻在剑柄上的云朵状的赫伯家家徽。他是受道格拉斯家族庇护,为道格拉斯家族四处收集情报的走私船主之一。道格拉斯道格拉斯很早以前就开始在私人船主之中发展自己的情报网。他们出价很高,以确保船主们的忠诚。而船主们都原意把情报卖给出手阔绰的道格拉斯家族。
“多好的一位姑娘啊。道格拉斯公爵想必会喜欢的。”在维拉看来这是一笔能赚大钱的生意。
“那我带兄弟们把她抓起来?”大肚汉跃跃yù试。
“不,不,不,”维拉扬手阻止了瓦德。在和海洋的斗争中,他被磨练的机jǐng而又深思熟虑。“恐怕还有和她一伙的人混在佣兵里。”
“那你说该怎么做?”
“什么也别做。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维拉眯起眼睛,“说不定我们能赚得更多。”
***
在水晶宫地下密室那高耸的拱型石门前,莫雷停下脚步。紧跟在身后的哑巴侍卫奎宁也不得不停下来。莫雷本可以继续走进密室,但他偏偏要在门前驻足片刻,每到这时心里难免有些得意。他现在倒是很想回过头去看看尖下巴那羞愤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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