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慈不掌兵(6)(1/2)
第五章:慈不掌兵(6)
入夜,繁星如海,一轮弯月亘古不变的高挑在夜幕之中,无论人间是在杀戮还是祥和,依旧洒下温柔的银sè帘珑。
白昼的血腥气尚未消散,依然弥漫在山上山下的空气中。黑沉沉的石门山巍峨不动,还是那个无法跨越的难关挡在鬼冢旅团面前。山下绵延的帐篷群中少有几顶亮起了柴油灯,那是临时的野战医院。帐篷里咬住牙不让自己叫出口的喉间呃呃声,呻吟声,烧得胡言乱语声,低声哀求给自己一枪的哀求声,让经过帐篷外的军官和士兵们加快了脚步,逃似的想离得远一点
这顶帐篷里有十六张行军床,躺的全是伤得最重的伤兵。鬼冢廉介沉声道:“我自己进去就可以了,在外面等着吧。”
“嗨。”
鬼冢廉介掀开帐帘,打量一眼里面那些疼得弓腰痉挛的伤兵,本想说的话又咽回肚里。良久,鬼冢廉介才下定了决心,说道:“三上原君,你们都出去吧,不要进来。”
“嗨!”三上原四郎忙了十几个小时的手术,已经将伤员都处理完了,现在只是带着几个医护兵给他们换药:这些该种族灭绝的支那人,逼得我用盐水给他们清洗伤口,有几个人是活活疼死的!
等人都走了,鬼冢廉介重如千钧的脚步挪到一张行军床前,“哲太……”才叫了一声,沉重的负罪感压在喉头,只是望着床上的伤兵心神混乱。
这伤兵正是白天被尚天蓝打断了手腕的少佐,现在左胳膊炸没了,右手已被齐腕摘掉,右小腿粉碎xìng骨折,几处内脏被爆炸时的震荡能震伤,现在还能活着的确算是命大。“叔叔……我不能再作战了……”这少佐疼得浑身直抽,强忍着说话,只是少了两排门牙的嘴说得不太清楚就是。
“叔叔对不起你们啊!”鬼冢廉介重重点头,语气更是沉重,“想着让你们为皇军立下无上战功,才把你们调到我的旅团照顾你们,想不到……让你们兄弟两人……我也对不起哥哥啊!”
“叔叔,您没有做错什么……”
“是吧,做为一个旅团长来说,我的确没做错什么……可我,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叔叔啊……”鬼冢廉介说着说着,眼神变得迷离散乱,只是抓住佩刀的手变得更用力,指节变得发白。
少佐瞧了眼那只握刀的手,身子也不打哆嗦了。“叔叔,我没有给您丢脸,没有给父亲丢脸。不算那些只会浪费粮食的战俘和支那平民,不算我中队的战绩,我亲手杀死的支那军军人就不止30个!身为帝国陆军的军官,我也尽忠尽职了!”
鬼冢廉介喃喃道:“是啊,你已经尽忠尽职了……”
“大地军没有杀死我们,是希望我们疼得叫吧……叔叔,我真的很疼,我怕忍不住了……叔叔,我自己不行了,请为我介错吧,就拜托叔叔您了!”
“哲太……你知道,我不希望这样的……”鬼冢廉介抽出了一半的佩刀在颤抖,就象说话的声音一样抖得厉害。虽然慢,还是抽出来了,明晃晃的佩刀不住摇晃,刀尖反映着灯光,在昏暗的帐篷里反shè出一片亮点。“我是不希望哲太你继续受这样的痛苦啊……”
少佐挣扎着坐起身子,低下头伸长脖子,“是的,叔叔,我就算活得下去也受一辈子痛苦,还是做为战死军官才更有荣誉吧。”
鬼冢廉介慢慢举高了佩刀,“有什么话带给父亲的吗?”
少佐闭上眼睛,平静地说道:“哲三郎、哲四郎也有十六岁了,如果父亲允许的话,让他们结束学业参军吧,接过我的枪杀死更多的支那人。灭绝低劣的支那人种族,毕竟这才是大和民族的天职啊!”
眼前全是几个小侄子爬在肩头索要糖果顽皮的身影。哲太摔倒了,膝盖上擦破了点皮疼得哇哇大哭,大哥听见了,跳出屋子扇了哲太两耳光,说你这样软弱的男人佩称做rì本人吗?这样长大了以后,能去大地朝杀死那些低劣的支那人吗?哲太就没有哭了,一瘸一怪的向草人旁边的木枪走去。哲太长大了,抓起真枪冲向了大地军密密麻麻的士兵群,刺刀挑断了拔出佩刀挥舞,比谁都英勇善战……“哲太,哲太……我知道了。”鬼冢廉介闭上眼睛,也闭上了那些幻觉,喃喃说道:“叔叔会送你回rì本的……嗨!……”
明亮的半圆形弧光掠过,一捧鲜血溅起,全映在其余伤兵视网膜上凝固成个定影,鬼冢哲二郎也是其中一个。两只脚没了,一只手没了,肚皮上缝了二十四针,炸碎的石头打进了腹腔,用盐水边洗边从腹腔里往外镊出了十五块碎石也没疼得流泪,现在眼睁睁看见二叔为亲哥哥介错、砍下了他的头也没有流泪,因为哥哥死得很光荣。“叔叔……还有我,也拜托叔叔您了!”
鬼冢廉介仰天喷了口浊气,喃喃道:“哲二郎,叔叔做不到了,叔叔很累了……做不到啊……”
“叔叔……请把枪给我吧。”
鬼冢廉介呆立了半晌,转头看看帐篷里所有伤兵,迎着伤兵们恳求的目光,重重鞠了一躬,马上抬起。抽出手枪和两个弹夹放在鬼冢哲二郎身上,又鞠了一躬,“拜托了!”
鬼冢哲二郎仅剩的一只手利索地抓起了手枪,恳切地说道:“请叔叔转告父亲:哲二郎没有丢父亲的脸,是战死的,不是自杀!请他再多种上几亩稻田支持皇军的圣战吧,还有让两个弟弟也参军去杀支那人吧。就算他们也战死了,那也是为帝国尽忠吧,四个儿子全为帝国尽忠战死了,这才是父亲最大的光荣啊!”
“叔叔知道了!”鬼冢廉介再次鞠躬,头也不回地向帐篷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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