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刺心一剑（2/2）

然而就是这个刹那间，来不及反应那眼角旁所擦过的尖锐白影，大汉就突兀的感到身侧一痛后，那一道如同细线般的血液，拉起了长长的红雾，砰然散了开来。

混着血腥的痛楚，倏然就似那爆灭的路灯，留下了一串灰黑的长道，猛的嵌入了他的瞳孔里！

————他难道看穿了我的动作？

念头刚起，便被愤怒掩埋而下。

就这样攥起刺刃般的疼痛，右脚再度一点地后，仿佛毫无影响的大汉，已经刚烈的扫到了翔宇的面前！

大锤砸破的空气，所碎出的段段狂风，刺的脸颊止不住的生痛起来。

“去死吧！”

大喝一声并猛然高举起巨锤后，大汉却又惊异的发现，此时的翔宇，不仅没有一丝逃跑的意味，反而静静的架起了手中的墨绿长剑。

滚滚抚向两边的黑发间，少年那对如墨漆黑的瞳孔里，肆起的寒意就仿佛凝起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而这层薄薄冰霜，此刻伴着少年猛然刺出的右手，居然瞬间崩裂了开来！

紧接着，就听那“噗”的一声闷响，那仿佛经过了百米加速而一头撞在了棉花墙上般的大汉，猛的便弹出去了好远。

翻滚着砸向了地面后，腥稠的血液，顺着他的肌肤轮廓，顺着他的衣衫边角，顺着他的巨锤棱面，仿佛喷发的泉水般，止不住的流了出来。

————而他的胸口，那一块赤sè的空洞里，似呼吸般蠕动的血肉间，则开始滴哒起了什么诡异的声响。

一点点，一点点，刺起了所有人的汗毛。

见状，伸出手颤颤巍巍的指着翔宇的杜涛，感觉自己胸腔里那猛然升倒逆而回的鲜血，差一点就喷口而出了：“你……你居然敢杀了三弟？找死！”

“就算不杀他，我也是死……老杂碎，你说的句句都是废话。”

微微喘起粗气来的翔宇，此刻平举墨吟剑的右手，却仿佛醉了酒般有些摇摆不定了起来。

————就在刚刚，第一次杀了人。

而那个血sè的尸体，还依旧藏在自己的眼角下。

即使刻意去避免观望，脑海里却清清晰晰的描绘着那个场面。而那个场面里，烈rì下很快凝固的血液，就像针扎般，猛的戳进了自己的脑子里。

一动不动。那个人，一动不动。

生命，在这里，是如此的廉价。

就像是猛然掀起的海浪，看似绚丽jīng彩的扑向沙滩后，留下的却是一摊尸骨残骸。

“老杂碎，如果你不想死，那便快走吧……不要……”

平举着墨吟剑的右手，颤抖的越发剧烈了起来。微微沉下的脸颊，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只有那狠狠抿着的双唇，刺出了极端的白sè————

“不要……不要再逼我杀人了！”

“小杂种！别以为你能杀了三弟，就能怎么样！我今天非要宰了你不可！”

猛然动起双掌下，依旧是龙腾掌。

这一次，仅面对翔宇一人的杜涛，拍出这一掌时却略显慌张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恐惧，那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

按道理说，他没有理由去相信翔宇的话语。可不知为何，紧紧盯着翔宇的他，却忍不住的去相信了。

————不断加速跳动起的心脏，不断的向他证明着这一点。

“非要……非要逼着我杀了你么……”

漠然说出了这句话后，翔宇缓缓抬起了面颊。

————瞬然暴露在空气里的那对深黑sè的眸子里，原本旋转在里的星辰，就仿佛刹那间覆灭而光，陷入了最原始的死寂。

风停了，云静了。那不停颤动的右手，此时也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陷入了死寂的眸子里，那卷着龙吟而腾起巨龙，倏然便霸占起了半幅天空。而那露出了晶莹尖牙的大口，随着疯狂振动起的龙翼，已经直直咬向了自己！

————依稀撞到了自己的啸音，震的耳膜生疼。

“刺心一剑！”

冷冷扫出的话语，伴着那平举的长剑，刹然刺了出去。

头顶上，深sè的云，越发的密集了起来。略显沉重的sè彩，就这样被硬生生的按到了地上。

本应庆幸自己在那买来的小短剑中，所得到的三发地级剑气，而救了自己一命的翔宇。

此刻却发现自己心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

如若说一定要有什么的话，那便是一种忍不住翻腾起的罪恶感。

浑着腥臭味道的罪恶感。

这一年，翔宇十八岁。

一个人，一把剑，踏过了两个尸体。

脚下，是无穷无尽的深黄sè，蔓延到那望不到的远方。

头顶，是雾气迷蒙的深灰sè，挤压着自己那已经支离破碎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