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父女（2/2）

见女儿没有说话的意思，蒋世轩不由皱了皱眉头，看来这次不寻常啊，心有猜测还是要装出一副老爸给你做主的样子，道：“怎么，连老爸也不能告诉？说，我替你做主！”虽然很多时候蒋世轩没有充当好父亲这个角sè，但真到了女儿被人欺负的时候，他可以豁出这个职位，放弃头顶上一个又一个在国内令无数教育人艳羡的头衔，为女儿出头。

成长在单亲家庭，即便被照顾得再如何无微不至，也无法和双亲环绕时体会温馨来得幸福。蒋晴便是在这样单亲环境下成长起来的，七岁时母亲去世，受到家庭文化熏陶的她不同于同龄小朋友，那时她就已经知道，将自己捧在双手耐心呵护的身影永远离开了，已经深刻理解坚强的她没有痛彻心扉般哭泣，安静的站在母亲床前，她只想再多看一眼，多记住一些，然后深深地埋在心底，永远不要忘记。

遗憾已经铸成，惟有在未来漫长的路上多点回忆。

母亲离开后，蒋晴将悲伤埋在心底，倔强的开始了她的人生，不理会周围孩子的冷言嘲笑，不去羡慕一个个幸福家庭的牵手，将自己深植在浩瀚的知识海洋，这样的坚持一晃便是十五年，从小学到初中高中大学再到硕士，蒋晴一骑绝尘始终保持着令人望尘莫及的成绩，最后凭借实力以一个毫无经验可谈，完全称得上黑马的姿态进入江大学院，仅仅半年时间一跃成为经管系一班班主任。

也是因此，她可以高傲的面对那些职位比她高，薪酬拿的比她多的同事，只一双凌厉目光就将背后的指指点点消弭于无形。

然而，外在的强势并不能抹杀她内心的柔软，同样血肉之躯一样有着属于她的情感世界，十五年中母亲的身影在她脑海中从未淡却，只有越加深刻。一个小学老师如何可以成就大学校长？一默默无闻之辈怎能站在学术颠峰？单凭一己之力又怎样的力挽狂澜将一所名不转经不转的末流大学挺到比起清华北大也不遑多让的位置？她不敢将自己的情愫表露，只为了不想打断这个男人的执着和努力，更不想让他在劳心劳力的同时辗转不眠，就这么简单，可就是这两个简单支撑了蒋晴十五个chūn去秋来。

蜷缩在沙发一直没动过的蒋晴终于伸了伸有些发麻的左腿，四个小时的思绪徜徉让她已然忘记了卑鄙无耻的始作俑者。本想再次掩饰内心情绪，可当看到近在咫尺那张亲切面庞，蒋晴知道，埋藏了十五年的秘密情愫再没有埋藏可言，“爸.”眼泪顿时如倾闸的洪流滚滚而出，哽咽中蒋晴扑进父亲蒋世轩怀中。

抚摩着女儿的柔顺长发，蒋世轩低低叹气，已经有了几许皱纹的眼睛渐渐酸涩。他自己何尝不是在逃避，而且也是整整十五年，忘我的工作可以麻痹神经不感受是活着还是死去，没有rì夜的钻研学术能够将身体变做一具毫无思想的行尸走肉，而这一切所要换取的只有一个，为女儿重新凝聚一个家的模样。

如果一切都能够挽回，蒋世轩可以什么都不要，不管那些令学术界人多么艳羡的头衔，不管如何让人敬畏的地位，只希望她可以回到自己身边，陪着自己老去，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

然而，一切都不会重新来过。感受到手掌处传来的颤抖，蒋世轩终于忍不住，道：“傻孩子，为什么要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在我眼里，你永远都不会长大，还是当初梳着羊角辩的小丫头。”顿了片许，继续道：“我宁愿你整天哭着喊着要妈妈，那样我即使心疼也要好受些。”

缓缓闭上眼睛，任眼角那滴晶莹滑落，蒋世轩继续道：“还记得你五岁那一年吗，你坐在木马上，转了一圈又一圈就是不肯下来，你妈妈去拉你，而你却说，我不，我要转一辈子，让你们永远站在我身边......看着我......”话到最后已经蒋世轩已经断断续续。

“很简单嘛，我们一定会看着你长大，看你一辈子！”蒋世轩记得很清楚，当时自己幸福地笑着，然后搂住妻子的肩膀，虽然童言无忌当时并没有多想，可蒋世轩知道，女儿的话他和妻子可以简单地做到，但是现在，他发现却是那么地困难，那么地遥不可及！

轻轻拍打着女儿抖动得越加厉害的肩膀，蒋世轩突然感到无限自责和悔恨，其实这样的时刻早就应该来的，如果早一些走进女儿心里，这十五年来也就不会让她这么苦，而那些头衔和地位和女儿的幸福比起来是多么得不值一提。

“妈妈说，你会幸福一辈子，会有一个儿子两个女儿。这是她在你睡着的时候偷偷告诉我的，是妈妈在普陀山玄空大师那里求来的。”除了其中的人物还算真实更多的只是谎言，不过一辈子从不说谎的蒋世轩并不认同，即便是，那也是绝对善意的。

声音刚刚落下，蒋晴颤抖的身体突然止住，挣脱开父亲的怀抱，抹了把脸破涕为笑，“连你也欺负我，不理你了，你们男人没一个好东西！”甩下一句话蒋晴小跑着奔向厨房。

足足楞了半分钟，蒋世轩才回过神，若有所思了良久，喃喃道：“看来我倒要见识见识了，究竟什么人帮了我这个大忙！”